多比爾鎮事件發生後一個禮拜。
由菲利浦三世所派出的軍隊,保護著瑪麗安奴公主,平安無事地回到了托里斯汀王城。
不……也許並不能算是『無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沒聽說嘛,聽說多比爾鎮的所有人都變成了死人軍團了!而且還襲擊了瑪麗安奴公主!」
「死人軍團?!難道整個鎮的人都……?!」
「不然你以為菲利浦陛下為何派出這麼多人去迎接瑪麗安奴公主?就是因為那兩百多名鎮民都變死人軍團了啊!」
「這種人數……已經跟小型戰爭沒兩樣了啊……」
「啊啊,這個國家又要開始動盪起來了嘛……」
多比爾鎮的所有人都變成死人軍團,這個事實讓遠在托里斯汀的市民們也震驚不已,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名為害怕的神情。
看著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市民們邊想著接下來事情究竟會變成怎麼樣,一邊暗自向始祖和神祈禱著。
當一行人抵達王宮時,心急如焚的菲利浦三世快速跑了過來。看也不看一眼塞多利昂他們,飛奔到瑪麗安奴所在的馬車,親自打開門。
「瑪麗安奴!」
「父親大人!」
父女緊抱在一起。菲利浦三世也脫掉英雄王的面具,作為一個父親緊緊抱著女兒。
雖然早已從夜未那里得知自己的女兒平安無事,但菲利浦三世依然擔憂著女兒的安危。然而身為王者的菲利浦三世,只能在這種場合卸去身為王的面具。
忐忑不安的心情終於放下,瑪麗安奴嘩啦嘩啦地哭了起來。瑪麗安奴雖說是公主,可現在的她終究只是個十三歲的少女而已。
「喔喔,瑪麗安奴……很害怕吧,不過已經沒事了。在這城裡有你的父親在,我發誓為了守護你我什麼都會做的。」
安慰完瑪麗安奴後,菲利浦三世親自把瑪麗安奴送回她的房間,把心腹的騎士們留下來護衛後。菲利浦三世把塞多利昂他們叫到專用的接見室,把事件報告上來。
接見室的房門一關上,房間內的氣氛隨之一變。
菲利浦三世露出讓人顫抖不已的可怕面容,那是只有在戰場上才會見到的面容。
「到底發生什麼事,給我說明,快點!」
即使從夜未那裏得知了活屍的弱點以及真相,菲利浦三世依然難以壓抑住心中的怒氣。
無法保護、害怕失去,眾多情緒交雜成憤怒,襲向塞多利昂等人。
加琳、巴卡斯、納爾西斯膽怯似地低下頭顱。然而只有一人,只有塞多利昂一人,用堂堂正正的口吻道清楚事件緣由。
聽完塞多利昂的說明,菲利浦三世用嚴厲的聲音問道。
「那麼,變成屍體襲擊你們的人當中,就有獨角獸隊裡的安杰羅嗎?」
「是的。後來去調查的士兵實地檢查過屍體,他們也肯定屍體就是安杰羅。」
「操縱著那些不吉利的屍體,以及妖鬼這種怪物的人是誰?」
三人一聽到這話,皆一臉膽怯地回過頭來看著塞多利昂。
【【【塞多利昂不要說!!】】】
像是沒有看到三人眼神裡的意思,塞多利昂爽快地把答案說了出來。
「是我曾經的戀人。」
「什麼?」
菲利浦三世睜大眼楮。巴卡斯跟納爾西斯用手撐著頭,對於塞多利昂的耿直表示頭疼。
「怎麼回事。」
「這個……應該說是以前由於大意,而親手把她殺了。」
「你以前殺死的戀人?怎麼回事?你是想說她重生了嗎?」
「這部分我也不清楚。總之是重生的戀人把安杰羅和多比爾居民變成活屍後,驅使著妖鬼與活屍們,來襲擊公主殿下和我們。」
「這就是說,這件事跟你也有什麼關係吧?」
「不,我原本並不知道她重生了這件事。說不定真的跟我有什麼關係,也可能什麼關係也沒有。很抱歉我連這點也不知道,但這確實是我所知道的事情。」
菲利浦三世的手緩緩移向左腰間,握住了腰間的魔杖。
見到這情況的加琳臉色漸漸變成鐵青色,而納爾西斯跟巴卡斯則是閉上了眼,嘴裡喃喃自語地說著簡短的祈禱話語。
塞多利昂絲毫無懼地直直站在菲利浦三世的面前,既沒有炫耀著自身膽量,也沒有散發不屈的氣勢,只有著那等待著上級命令的士官姿態。
菲利浦三世眼光銳利地看著塞多利昂。
「你就像身經百戰的勇士呢,塞多利昂君。」
「能得到陛下如此的贊賞,實在是光榮至極。」
「本王在戰場上得到過無數的勝利,你認為這是為什麼呢?」
「像陛下您這樣偉大的人物所思考的事,像我這種只不過是一介無名騎士的人,實在是難以猜測出來。」
「是因為本王擁有看士官的眼光啊。我是個戰士,你也是,所以你能夠明白吧?」鬆開了握著魔杖的手,菲利浦三世說道:「對自己的勇氣有絕對信心的戰士,是不會說些無聊的謊話的。你說你不知道的話就是不知道,知道的話就是知道。所以,本王相信你說的話。」
菲利浦三世比誰都還清楚,要在戰場上贏得勝利,光憑武勇是不行的。
一般人都只注意到菲利浦三世的武勇與戰謀,但卻都遺忘了戰爭並非孤身一人便能獲勝。能夠孤身一人打贏的戰鬥不叫戰爭,而是叫做打架。
正是因為有著看出他人是否為戰士的眼光,菲利浦三世從未在戰場上遭遇過友軍的背叛。而這份眼光,也清楚地告訴了菲利浦三世某些事情──
──艾斯塔修與酒館老闆夜未,這兩人雖然有著強大的實力,然而這兩人卻不能稱之為戰士。雖然可以依賴兩人的力量與智慧,但卻不能相信兩人的忠誠。
其他三人見到菲利浦三世把拿著杖的手放開,加琳等人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菲利浦三世大聲叫道:「把艾斯塔修叫來!」
沉穩地從門外進入的艾斯塔修,一來到接見室便開口問道:「陛下!到底有什麼事!?」
菲利浦三世壓抑不住怒火,用著憤怒的表情怒罵艾斯塔修:「艾斯塔修!聽說襲擊我女兒的人當中有獨角獸隊的隊員!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聽說了,真是嚇了一跳!」
出乎在場眾人意料,艾斯塔修居然承認了這件事情。
「嚇一跳?艾斯塔修你好好給我解釋一下。你要是個貴族的話就痛快的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有什麼企圖!」
菲利浦三世快速拔出軍杖,似乎只要艾斯塔修回答讓他不滿意,便會當場格殺他。
艾斯塔修大公見狀臉色發青,可即使如此,艾斯塔修大公還是用冷靜的聲音回答著。
「要是想懲罰我的話就如您所願吧。從根本來說,他曾經穿過我隊的制服,所以他的錯由身為主人的我來承擔並無問題。」
聽見這番回答,菲利浦三世睜大了眼睛。
「『曾經』是怎麼回事?」
「那個人已經除隊了。」
「什麼?」
艾斯塔修大公瞄了下塞多利昂他們一眼後,才回答道。
「安杰羅以前跟魔法衛士隊發生過糾紛,我進行過調查,得知是我們這邊的人不對。當時露骨地挑釁魔法衛士隊的,是獨角獸隊的隊員。」
「為什麼之前不跟我說!」
「因為陛下是公正且正確的,我若與陛下說的話,極有可能將事情歸納為打架,而造成兩敗局面。到那時候說不定會讓沒有錯的人受到懲罰,而那並非是我的本意。」
【被反將了一軍啊……】
聽見了艾斯塔修大公的回答,塞多利昂心裡暗嘆道。
正如塞多利昂所預料的,菲利浦三世的臉上浮出了感動的神情。
對於這種堂堂正正的奉承話,不諳政治的菲利浦三世,可說是沒有任何抵抗力。
「本王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錯的是對方啊。可是,你那痛快的態度本王要好好稱讚。」
【就是現在!】
這樣想著的塞多利昂,當機立斷地說出了某件事情
「艾斯塔修閣下,我有一件事情要說。以前跟閣下的親衛隊一戰時,我發現在獨角獸隊里有個活屍在。他叫貝多羅,是個陰險的男人。我用魔法貫穿他的身體,可他絲毫不顧傷勢就逃跑了。」
雖然語氣上絲毫不像,可塞多利昂的話卻給人一種如同身處法庭_上的感覺。就像是律師面對有疑慮的證詞時,所喊出的威懾一樣。
菲利浦三世盯著艾斯塔修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看上去被證言咬死的艾斯塔修,反而露出了笑容。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跟陛下報告這事呢?」
面對艾斯塔修這樣子的反問,塞多利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了,你為什麼不跟我報告呢?」
「這是……因為同伴說我看錯了。」
艾斯塔修大公皺著眉頭說道:「哎呀,這樣的話我就頭痛了,你的同伴說的會不會是正確的呢。」
「是這樣嗎?塞多利昂?」
菲利浦三世用著懷疑的眼神看著塞多利昂。
聽出菲利浦三世話中的疑慮,塞多利昂很清楚,要是被菲利浦三世認為自己的證詞,是為了讓艾斯塔修掉進陷阱而說的謊話,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塞多利昂無聲嘆息,無奈說道:「當時喝了一點酒……」
聽見塞多利昂這老實說出來的話,艾斯塔修笑了笑。
「喝了酒的話,也有人把蜥蜴看成是龍呢!嘛,不管哪邊也好,我也把貝多羅給解雇了。我倒是一直沒有看到他的屍體……」
塞多利昂沉默著,他知道自己已經什麼話都不能說了。既然沒有證據,被認為是謊話也無可奈何。
艾斯塔修繼續說道。
「那麼這次的事件,會不會是那個安杰羅的陰謀呢?與其說他的目標是公主殿下,恐怕他想襲擊的,是跟他有私怨的你們吧?」
加琳一聽,馬上開反駁著:「那才不是!安杰羅的屍體也是被人操控著!」
「那麼說,犯人應該就是操控著那些人的主謀吧。照那個塞多利昂君的話來看,貝多羅說不定也是個犧牲者呢。又說不定,被盯上的其實是我們獨角獸隊……」
聽到艾斯塔修這樣說,菲利浦三世突然想到了酒館老闆之前所說過的話。
...
『還請陛下別操之過急啊,畢竟這邊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有,也是隨時都會被切斷關連的線索。』
...
想到這裡,菲利浦三世開口問道:「艾斯塔修,關于獨角獸隊隊員成為了活屍的事情,你有何線索?」
艾斯塔修搖頭說:「很抱歉目前還沒有,有的話會馬上報告給陛下……」
加琳一臉郁悶地瞪著艾斯塔修。
艾斯塔修的言行舉止,連些微可疑也沒有,不管是誰看到艾斯塔修的反應,都讓會覺得這些事情跟他沒關係。可是,正是因為那連一點問題也沒有的樣子,反倒讓加琳確信著艾斯塔修是幕後主謀。
【這家伙……絕對知道些什麼!】
出於女性的直覺,加琳如此肯定著。
無視著加琳那懷疑的目光,艾斯塔修繼續說道:「我也幫忙搜索犯人吧。」
「……那就拜托了。」
「啊啊,然後……我想要請陛下解除獨角獸隊對陛下的護衛任務。」
「什、什麼?!」
「雖說是前隊員做的事,不過可不能讓襲擊過公主殿下的衛隊,來擔任陛下的護衛任務啊。」
那清楚乾脆的態度,進一步地削弱了艾斯塔修的嫌疑度。
「那、那由誰來擔任本王的護衛任務呢?」
「就由魔法衛士隊來擔任如何呢?既然有著能夠從活屍手中,漂亮地護衛公主殿下的實力的話,讓它復職也沒問題了。」
菲利浦三世張大了嘴。雖然心知艾斯塔修極為討厭魔法衛士隊復職,可是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菲利浦三世絲毫找不出任何可疑的地方。倒不如說,如此輕易地允許才是理所當然的。
「可、可以吧?真的?」
「我擔心的只是陛下的貴體,我知道他們一定能夠好好地保護好陛下的。」
話說完後,艾斯塔修說了句「還有事務在身」,便離開了接見室。
目送著他的背影,菲利浦三世感嘆道:「……真是個像鋼鐵般沒有縫隙的男人啊。」
轉頭看向直直地站著的四人的身影後,菲利浦三世露出嚴肅的表情。
「對了對了,說起來你們保護了我女兒呢!明明應該要謝謝你們的,可卻害你們如此提心吊膽呢!」
菲利浦三世叫來僕人,讓他拿出裝有金幣的袋子。
「那麼你們現在去比比安的大屋,告訴他們可以恢復原職了」
四人臨走前,菲利浦三世叫住塞多利昂。
「你留在這里,本王有很多事想在問你呢。」
三人離去前,加琳眼神略帶擔心地回望塞多利昂,隨後也大步地跨出了接見室。
直到三人離去後,菲利浦三世向塞多利昂問道。
「關于你那以前的戀人,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事到如今,也無需隱瞞了呢。】
如此想著,塞多利昂老實地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
跟流浪女藝人加里努的相遇;
被領主的父親知道後被迫分開的事;
兩人雖然逃出來,但不久後便被追兵追上;
自己那想要讓加里努逃脫束縛的魔法之箭,貫穿了加里努的事……
聽完全部的菲利浦三世一直看著塞多利昂。
「真沒想到,這居然會是貴族的舉動啊。即使除去因為過度年輕而衝動的部分,也可說是極其輕率。迷戀流浪的女人並且親手把她殺死……」
「如陛下所說。」
塞多利昂深深垂下頭。
「那,你的父親說了什麼呢?」
「…………」
聽見菲利浦三世的疑問,塞多利昂一語不發地低著頭。
「怎麼了,不說嗎。既然你報上的是偽名,看來是有著不得了的家世呢。難道是在顧慮誰嗎?我是這國家的貴族之首,不用顧慮那麼多。」
「我……捨棄了家。」
「真頭痛呢。原來如此,看來在到你想說出來之前,我必須先把你放到牢獄裡去冷靜冷靜呢。」
塞多利昂再度低下了頭。
【現在可不能被關到牢獄裡去啊……算了,反正本來就沒有打算說謊……】
「……我明白了。」
塞多利昂把臉靠近菲利浦三世,然後小聲地把家世說出來。
菲利浦三世聽完後,睜大眼楮,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
「……什麼!那可是不得了的名門啊!」
菲利浦三世握緊塞多利昂的手。
「我很清楚你的父親啊。無數次在戰場上並肩作戰呢,甚至有被他救過!我也聽過有關他的兒子離家出走的傳聞,沒想到居然是你啊……」
「現在是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你說什麼,出生在哪個家,就意味著一直都是那個家的人啊。出生在那種名門就更加是那樣了。怎麼樣,你父親對我有恩,我來調解你們父子關系也是可以的哦。」
塞多利昂搖頭。
對現在的塞多利昂來說,他找不到回家的理由,也沒有面對自己父親的打算──正確點的說法,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正因為有著游離在外的這兩年經歷,所以塞多利昂比誰都明白,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期望有多大。
即使……那是種不擇手段到,會讓人感受到窒息感的期望。
不知為何,塞多利昂突然想到菲利浦三世不久前對女兒所說過的話。
【為了保護瑪麗安奴公主,陛下是真的什麼都會去做的……】
「……是嗎,要是想回家的話就隨時來跟我說吧。」
像是從塞多利昂的表情上看出了甚麼,菲利浦三世沒有繼續追究下去。接著好像想起什麼,對著塞多利昂說。
「哎呀,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呢。你原來戀人的事,這可不能撒手不顧,你明白的吧?因為只有你才知道她的過往,我想你去調查這事。我已經準備好調查費了,收下吧。」
菲利浦三世說著再度喚來僕人,把裝滿金幣的袋子交給塞多利昂。
「還有,塞多利昂君,你認識那家酒館的老闆吧?」
「陛下說的……難道是?」
「就是那個把自己名字當成徵婚廣告的傢伙。」
聽見菲利浦三世那略帶不悅的語氣,塞多利昂在心中暗自苦笑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認識他。
「如果塞多利昂君你需要其他……不能擺在檯面上的幫助,可以去找那位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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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也是原文居多(汗顏)
即使如此,還是有五千字左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