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路子遥的梦里是在各种各样的场景,包括八年前父亲那样血淋淋的场面,包括自己的亲生母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各种的嘲讽和挖苦,还有在初到法国的那时候,到处都是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是熟悉的。
酒吧里到处都弥漫着萎靡的气息,自己总是那样的格格不入,唯一的好处就是所有的人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不知道对方的来历,不知道过了今晚是不是还是这样的放纵。
所有的人都看到的是现在的路子遥风光无限,都看到的自己指点江山,却不会有人知道自己那时候还不过是奥漫的时候的流落街头,拼命的保持自己的清白之身有多么的艰难。
路子遥从噩梦中惊醒,再没有了一点点的睡意,她将自己紧紧的环抱,星星点点一样的温暖,却好像也是奢侈的。
十几分钟之后客厅有轻微的响动,路子遥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是凌晨的两点,才过了那么久,到天亮还有好长的时间呢。路子遥从床上下来,开了卧室的门走出去,刚好看到简单站在窗口看着无尽的夜色发呆。
听见了路子遥轻微的开门声,简单回过头来,看见了早就没有了一丝丝睡意的路子遥有些许的诧异。
“睡不着吗?”简单收回了目光,率先开口。
“嗯,大概是这几天太闲了,有点失眠。”忙的有些习惯了,这样长时间的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不用说,睡眠都很难保证的。
路子遥去了厨房,不多时的盗了两杯水出来,递给了简单一杯,纯净的丝毫没有杂质的水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发出了别样的光彩。
“简单,说说你的故事吧?”反正是一个无眠的夜晚,不如就听听别人的故事,也算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了吧?
简单愣了愣,看着路子遥很随意的坐在了厚实的白色地毯上,随即他自己也跟着坐下来,刚刚他听见她在问自己的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
“我的过去,其实并没有什么的。”
路子遥微笑,很认真的听。
十岁之前的简单,生活在中国的广州,那个时候,还并没有想过今后会是怎么样的,和很多的小孩子一样,简单的童年也是无忧无虑的,十岁之前的简单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徐源,一个充满希翼的名字,好像是承载了很多人的期盼的。
那时候,简单的愿望也是很简单的,不过是很多的小朋友一样,当个医生啊,或者是做个骄傲的飞行员啊。
只是,十岁那年,所有的事情都开始脱轨了,简单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和母亲回家的那个夜晚,屋子里有不同寻常的声音,那个时候年纪太小,还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只是,母亲紧紧的捂住了他的耳朵,让他站在原地哪里都不要去,然后,简单就看到母亲疯了一样的冲进去,简单都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是不是自己一直都那么优雅的母亲,这么多年,仅此一次,看到母亲失态。
从紧紧捂住的耳朵的缝隙里,简单还是听见了屋子里各种咒骂和摔东西的声音,几分钟之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女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紧接着是争吵慢慢的平息了,剩下的只是他可怜的父亲在苦苦的哀求着什么。
说到这里,路子遥很轻易的就猜到了那个不同寻常的声音指的是什么了,时隔这么多年之后,路子遥还是能够从简单的看起来那么平静的脸上看到一丝丝的落寞。
简单微笑,满不在乎的样子。
后来,越来越冷,简单还是不敢进屋,只是在屋外一直等,大概半个消失之后,母亲终于出来了,手中是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从屋子里出来的简单的母亲,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
她走到简单的跟前问他:“徐源,你愿不愿意跟妈妈走?”她是联名带向的叫的许愿。
简单愣愣的点头,身后是父亲有些压抑的哭声,他很想回头看看,但是被母亲狠心的制止了,只是在转角的时候,简单还是偷偷的看了一眼。
他的父亲,单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紧紧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却无可奈何,简单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会是这一辈子的最后一眼。
夜太黑,让他没有记清楚父亲最后的样子,所以在这么多年之后的今天,那个应该有着和煦的微笑的男人早就没有了应该有的面容,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后来,离开了家之后,母亲带着他去了机场,赶着那天晚上的最后一趟飞机离开了广州,准确的说是离开了中国,二十几个小时的航程,斩断了所有的过往。
最后,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加拿大,一路上母亲睡的很沉,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下了飞机,母亲说了第一句话,她说:“徐源,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没有了回头的可能。”
那个时候年龄太小,还不能够完全的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哪怕是这么多年之后的现在还是不能够完全的理解,如果是有爱,那么就应该有原谅,可是在母亲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
那是一个太要强的女人,一生最不能够接受的就是背叛和欺骗。
十几年之后的今天,当年的事情才渐渐的明了,而真相已经变成了所有的人不愿意触碰的禁忌了,也许是这样的夜太美好,太安静,所以简单愿意说出来。
当年,简单的母亲带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决 绝的留下了那个可怜的男人,哦,不对,在母亲看来,那是一个可耻的男人,去到加拿大的第二天,母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离婚协议寄回了国内。
这样迅速的变故将简单变的沉默而且内向,其实他真正最害怕的是母亲的自暴自弃,不过幸好没有。几年之后,简单的母亲找了一个加拿大国籍的华裔嫁了。
那是一个有温暖笑容的男人,对母亲很好,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好,但是对于简单却始终都是客气而且疏离的,这样的环境让简单的母亲越发的冷漠,那些本来以为是优雅而不越界的性格变成了冷漠。
于是,十七岁那年,简单离开了加拿大,参加了韩国某个公司的选秀,那段时间,不管是国内的父亲还是加拿大的母亲他都断了所有的联系。
并不是不想念的,在某个深夜,一起的那些练习生满脸泪水但是处处洋溢幸福的跟家里人打电话的时候,他只是愣愣的看着手机在一个又一个深夜发呆,只是手机铃声却从来都没有响起过。
后来,简单自己加大了训练的强度,每一天的舞蹈课和声乐课结束之后别人都离开,他却还要留下来继续的训练,那是,韩国的那些练习生都很不理解他这样的行为,只是,在某一个好不容易休息的晚上,陆洋问他:“为什么这么的拼命呢?”
简单有些发愣,为什么呢?为了不让自己想家?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其实说到底,他不过才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而已,可是,他不能说。
于是,他只是轻轻浅浅的笑着说:“因为我向往更大的舞台啊。”
陆洋笑,他知道这并不是简单的真心话,但是他还是善良的没有拆穿,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如果自己不愿意,那么就宁愿让这个魔盒在心里封存一辈子吧,这样看起来会比较好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