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怪异的话让林献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小林彬身上,林献两眼几乎能放出光一般欣喜地看着此时无力地坐在床上,小脸煞白的儿子。
而小林彬同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离他不远处圆桌旁端坐着的男人,顿时惊讶无比,让他惊讶的不是他一睁眼就看见的林献身上的着装,而是他竟捏着一个小萝莉的脖子,小林彬顿时用干疼的嗓音吼道,“放开她!”
林献此时才反应过来,他还捏着林清脖子呢,于是笑呵呵地松了手,心下懊恼不已,他竟忘了手上还捏着这小孽种的脖子呢,这人前的受万人称赞的林彬都活过来了,她这个妙手生花的影子死了可就麻烦了。
几日后,小林彬虽身体养好了,但是记忆全失,性格却与以前判若两人。以往的小林彬喜欢一个人安静的看说,胆小怕事。如今的小林彬吊儿郎当,爽朗活泼,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旁人听不懂的话,但是唯一没变的就是依旧讨厌画画。
自此,小林清清楚的明白,在她还没有本事反抗的时候,只能继续按照林献的要求作画,再以林彬的身份献世。她和林彬从此便跌落在了无尽的深渊之中,盼着摆脱束缚,却又怕被人发现了,便是欺君之罪,他们都要死。
于是在林献的威逼下,她更加隐秘地作着画,然后以林彬的名义献世。
林献也凭此步步高升,直至官拜如今的正二品内阁学士。
几年下来,事情早已成定局,世人皆知林府公子善丹青,他的画深的魏帝赏识,封了他东魏第一画师的称号。
泥足早已深陷,抽身乏术,只得继续在泥潭中挣扎下去。林清与林彬都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欺君之事败露,魏帝是不管他们是否受胁迫,魏帝只会恼怒自己像傻子一般被人玩弄而勃然大怒的满门抄斩罢了。
那悬在头上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剑无休止地折磨着林彬与林清两人这么多年,林献以此威胁控制了他们这么多年,但是如今却明显地感觉到,似乎是再难继续控制下去了。
林献慢慢收回遥远的思绪,回到现实中目光炯炯地望向林清,继而转移到了林彬脸上,“你们始终觉得这些年你们过的很苦,可是真的苦吗?大把的荣华富贵,比起心底的那点儿惧怕算什么?是,你们怪我,我知道,是我将你们逼到这一步的,但是,我这不是在改变现状吗?”
林清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本事想笑的,但是她此时却半点儿也笑不出来,只有满心对罗苏木的愧疚,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林献表演。
林彬亦是冷眸毫无反应地看着林献的表演,善良的心性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想不出林献还会说出什么花言巧语。
林献见两人无动于衷,便继续苦口婆心道,“我强迫你去监视陆离的举动不就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安稳吗?以后三皇子做了皇帝,我们还有什么怕的,还有什么欺君之罪?只要陆离没有野心,你不还是你的楚平王妃?而且彬儿也自由了,不会再因为这么多年你一直替她画画的事儿提心吊胆了不是?再也没有人知道北魏第一画师不是林彬而是她的妹妹林清了!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我都可以给你们呀!”
这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话,林清这么多年没少听,如今再听,都已经甚是麻木了,驭人之法在于驭心。林献是深谙其道,但是林清却早已被他伤透了心,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原来你还知道我和哥哥提心吊胆……”林清如今连声父亲也懒的称呼了,她嗓音干苦,他若是不知也就罢了,可是他偏偏知道,可见她和林彬在林献心里的地位。
林清也不再犹豫,冷笑一声,“如今你倒是说错了,我不怕了,你要想拿此事说事,那你便说吧,最差不过鱼死网破罢了。何况在我的预期里,还不会落得最差的结果。”
林清顿了一顿,“你以为我们是怕死才会被你利用多年?我们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陪我们三个去死罢了,但是你却毫不收敛,竟将毒手伸向了大嫂,林献,你为了想要的不择手段,太卑鄙了。不对,说你卑鄙都是对卑鄙这个词的侮辱!”
林清眸子冷的如同结了一层薄霜,连林彬也是一愣,他从未见过自家妹妹这般冷颜厉色过,他心中一阵抽痛,他的妹妹本该是柔弱温和的,却生生被逼成了如今这般,林彬此时才知道,林清背负的远比他知道的多,是他一直没心没肺,让她一人独自默默扛下了两人应背负的东西,但是以后不会了,以后,换他林彬来保护她。
屋外受三皇子陆晔托咐前来探望林献的程立雪将屋中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监视陆离!林彬的画竟全是林清画的!而且竟然骗过了所有人!她拿手帕捂着嘴满眼的惊讶,似是一不经意就会叫出来一般。
不行,不行,她要去将此事给揭露了,她要去告诉陆离他在意的女人是什么嘴脸,她要让这世间再无林清这个人!
程立雪这般想着便转身快步想要离去,却由于太心急,一不注意就踩上了院中的枯枝之上,声音不算大,却是让人觉得刺耳,程立雪也顾不上那么多,提着裙子一通小跑便出了林献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