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大姑娘了也不知害羞。”老夫人嗔怪道。
“祖母,三妹多年不见您,喜极而泣也是人之常情。”旁边一道温温柔柔清脆悦耳的女声响起。
说话的是二叔薛放的庶长女薛玉清,今年十六岁了,生母是梁氏的陪嫁丫鬟齐兰,如今的兰姨娘。作为寿安候的长女,琅嬛长公主的长孙女,即使是庶出,身份也比一般公卿人家女儿高上许多,更何况她还是京华女子学堂蝉联三届的琴艺魁首。所以亲事上也比较容易,定了大理寺左少卿府钟家幼子钟继阳。
“大姐姐真会说话。”同为庶女的薛玉纤酸道。薛玉纤今年十四岁,只比玉衡大了一天。既不占嫡,也不占长,每年生辰时间上都挺尴尬的。明明她要早一天出生,每次生日宴却将她的时间推后一天和薛玉衡生辰一起办,玉衡作为侯府嫡长女,自然有人千般宠万般爱,每年生日宴她都是绝对的主角,自己就像个透明人一般,一次次被边缘化。一次次不忿的累计,让她变得有些尖酸刻薄。
“大姐还是这么善解人意。”薛玉衡仰着头,冲薛玉清调皮的笑道。
毫不在意薛玉纤的酸意。
她知道这个二姐嫉妒她,总是爱时不时的讽刺她两句,嘲讽又不会使她掉二两肉,她也懒得理,偶尔有兴趣了还会跟她来回斗两句嘴。
“三妹就别取笑我了,大姐怎么会比得上三妹,能独自一人出去拜师学艺,想想大姐也很羡慕呢。”
薛玉清手捏着帕子,轻轻捂着嘴。
“大姐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京中谁人不知你琴艺高超,要不是大姐定亲早,我们家门槛早就被踏破了呢!”薛玉衡说道薛玉清的亲事,脑中突然咯噔一下。
“哎呦,小姐妹长大了,在祖母面前还知道互相吹捧了。”老夫人看着两姐妹互吹,觉得很有意思,不觉哈哈大笑。
薛玉纤见众人其乐融融,手中的帕子都要搅碎了。
“听说三妹回来遇到三弟和人打架了,三妹还上前帮忙把人揍得肋骨都断了一根,三妹,这......”薛玉纤连忙把嘴捂住,似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玉衡可不管她装腔作势,直接冷声开口,“不知二姐从哪儿道听途说的?”
“三妹,可...可是我说错了?”
薛玉纤说着,眼眶很快蓄满了水光,快要流下来一般。
“做什么!我老婆子还没问呢,哪儿来的这么多话。”老夫人就见不得薛玉纤一副小娘养的样子,动不动就要掉金豆豆。
“衡姐儿多年不归家,一回来你就哭哭啼啼的,让别人怎么看我的衡姐儿?”老夫人愠怒道。
薛玉纤连忙将还没来得及流出的眼泪收回去,站起身来,“祖母,孙女嘴笨,请祖母责罚。”
“罚什么,自己回院子里吧,我跟衡姐儿说会儿话。”老夫人摆摆手,不欲多说。
薛玉清见状,也站起身告退。
“玉清给祖母绣的寿礼还未完成呢,祖母,玉清也回院子里忙去啦!”
“去吧。”
薛玉纤红着眼,福身告退。
祖母总是这样偏向三妹,真的是太过分了。
老夫人屏退身边伺候的人,留了静嬷嬷在身边。
“有什么事说吧。”老夫人开口问,刚才她可是看到玉衡变了脸色,虽然很快。
“祖母,那个三弟被打的事情你知道吧?”薛玉衡大大方方说道。
静嬷嬷将靠枕扶正,老夫人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半靠了上去。
“你二婶遣人来说过了,袁家小辈仗着一个袁贵妃,就这样横行霸道,不过是看中铭哥儿的东西,就夺人所好,别人不依就拳打脚踢,打断他一根肋骨已经算放过他了,要是右相府不依不饶的想讨公道,我们寿安候府也不是吃素的。”
“祖母,我不是担心这个问题。”
薛玉衡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该不该说。
“三姑娘可是担心大姑娘的亲事?”静嬷嬷插话。
“是呢,嬷嬷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到了。
静嬷嬷出生宫中,为人稳重妥帖,熟知世家大族各种人脉姻亲关系,随便拎出一个世家,静嬷嬷都能一口气往上数出八代的人物关系。
“老夫人可能不知道,袁相的庶女是大理寺左少卿钟士群嫡妹的长嫂。”静嬷嬷提醒道。
“哦?竟然还有这一茬。”这么一说,大丫头这亲事可能有波折了。
“祖母......”薛玉衡有些歉疚,要是因为她下手太重坏了大姐姻缘,她该怎么面对柔柔弱弱的大姐姐哦,头疼。
“衡姐儿不必为难,袁家有错在先,若是因此钟家退婚,对清姐儿未必不是好事。”老夫人宽慰道。
原就想着钟家科举出生,三代不显,嫁去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也能放心点的。
清姐儿这样的性子,不适合家世复杂,勾心斗角的人家。
“是,祖母。”
薛玉衡受教,一想也对。
“祖母,二婶没有生气吧?”玉衡撒娇搂着老夫人的手,笑问。
二婶娘家出生清流,以诗书传家,最不喜人舞刀弄枪打架斗殴了,更何况是女子。
“你护着她儿子,她还能有意见不成?”这个老二媳妇,就喜欢些酸溜溜的东西,她一个老婆子都不在在意这些,偏生这个儿媳就像个小古板一样,腐朽得很。
想当初衡姐儿要去东山临水拜师学艺,最大的阻挠不是来自她这个祖母,也不是她二叔,而是她的古板二婶。
说什么女子就该学琴棋书画,在家就做个知书达理的闺秀,出嫁要相夫教子,做好夫君贤内助。
她都不忍直视了,她放荡不羁洒脱爱自由的浪荡儿子,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小古板?
小古板还和浪荡儿子的一堆妾室相处甚是愉快,简直匪夷所思啊!
谁家正妻和妾室不是争风吃醋斗个你死我活的?
“嘻嘻,有祖母护着,说我也不怕。”
玉衡嘻嘻笑着,捻了一块梅花糕,正要放进口中。
“衡姐儿不怕什么呀?”
一阵环佩叮当声传来,一身绛紫色衫裙的中年妇人掀开门帘,带着一群容貌各有千秋的妾室,笑吟吟走了进来。
玉衡手一抖,梅花糕又落回白玉盘中,摔散开来。
“二婶。”玉衡悄悄往老夫人身后挪了挪。
可怕,爱叨叨的古板二婶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