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鞋底正好踢在玉衡的心窝上,玉衡闷哼一声,钻心的疼传来,殷红的血从嘴里潺潺冒出。
玉衡痛的只抽冷气。
建平公主翘起嘴角,朝着内侍道,“去,把她手上的九节鞭拿来本宫瞧瞧。”
“是。”内侍躬身应道。
内侍手上拂尘一甩,走到玉衡面前,尖声道,“薛姑娘,得罪了。”
内侍弯下腰,伸出手从玉衡手里拿过九节鞭。
玉衡紧紧捏住鞭子。
内侍居然拉不动。
二人僵持住。
“薛姑娘,放手。”
玉衡撑住一口气,手掌青筋暴起,面色苍白,眼睛死死盯住手中的九节鞭。
“还不拿来?”建平公主微扬了声音,尖锐道。
小内侍一横心,抬脚踩在玉衡的手腕上。
玉衡吃痛,手一下松开。
内侍嗤笑一声,“乖乖听话就不用吃这个苦了。”
玉衡抿紧了双唇,腥甜的血从喉咙冒出,在口腔里打转。
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就这样死死盯着建平公主。
建平公主满意地笑着接过内侍递过来的精致小巧的九节鞭,拿在手里把玩。
“嘁!也不过如此。”建平公主面带轻视,不以为意道。
“本宫现在不想要了,扔到千禾湖里吧!”建平公主轻描淡写,将银色九节鞭扔为暗卫头子。
黑衣暗卫接过鞭子,得令后聚力一把将银色九节鞭扔进不远处的千禾湖中。
鞭子落入水中,惊起一圈圈波纹,向外推展开去。
玉衡看着从小陪伴自己的九节鞭,爹爹去世前给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就这样被毫不留情的抛进冰冷的湖水中。
激起几圈涟漪,片刻就归于宁静。
胸中的怒火喷薄而出,巨大的力量从她身上爆发出来。
玉衡飞身跃起,随手从头上拉下一根簪子,朝着建平公主移去。
“啊!”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
建平公主猝不及防,万万没有料到玉衡居然敢公然袭击她。
连忙堪堪避开。
但是玉衡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如疾风一般,太快了。
建平公主还没来得及避开,玉衡鬼魅般移到她的面前,嘴角鲜血直流。
“嗬嗬...”玉衡苍白着脸,满嘴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冒,发髻散乱不已,诡异的笑着。
一把抓住建平公主高高的发髻,将她拉到眼前,簪子朝着她粉白的脸嚓嚓两下划去。
建平公主的脸上左右两边,出现两个对称的鲜血直冒的大叉。
“啊啊啊......”
她不可置信地疯狂摇着头,惊恐地看着失去理智的玉衡。
半晌,旁边的人才反应过来,暗卫一脚踢开玉衡,救下呆住的建平公主。
玉衡如破败的风筝,被狠狠摔在地上。
一口鲜血喷出,昏迷了去。
“衡姐儿!”
一声凄厉苍老的声音尖叫道。
老夫人扔掉手中的拐杖,飞奔过来。
后头跟了一大群人。
皇上身着明黄色的朝服,也在其中。
静嬷嬷与梁氏等人连忙跑上前,扶住老夫人。
“衡姐儿,祖母的姐儿啊!”老夫人看着眼前一身衣裙破烂不已,浑身带血面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孙女,老泪纵横。
满是皱纹的手颤抖着摸上玉衡的脸,还有些温热。
泪水瞬间哗哗哗流下来。
一颗心高高提起,多年前失去儿子儿媳那种忐忑难安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快,叫太医。”老夫人急切道。
七筒连忙窜上来,小小的身体一把将玉衡抱起来。
“老夫人,太医在哪里?”七筒语带哭音,姑娘千万不要死啊!
“带到宣和殿,赶紧叫何院判来。”皇上移步上来,见状朝着身边内侍吩咐道。
“是。”内侍应声,下去安排。
老夫人脚步虚浮,憋着一口气握住玉衡垂下的手,在梁氏的搀扶下快步跟上七筒。
“父皇,您还救她,您看看漪儿的脸!”建平公主回过神来,脸上如被火灼伤般,温凉的血止不住的冒出,疼的她满脸狰狞。
“漪儿!”袁贵妃跟在皇帝的身后,看到疼爱的女儿满脸是血,不禁摇摇欲坠。
“母妃。”建平公主眼泪哗哗留下,滴在伤口上,又是一阵疼痛。
“父皇!杀了她,我要您杀了她。”建平公主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疯狂朝着玉衡叫嚣道。
皇上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是血的疯狂少女,眼里闪过厌恶。
“胡闹什么!赶紧把她带下去。”皇上朝着袁贵妃一行人呵斥道。
以前在他面前乖巧漂亮的女儿怎么会变成如此丑陋的泼妇样?
“我不!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建平公主扑腾着追上去。
袁贵妃给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上前,一个手刀劈下去,顺手接住软软倒下的建平公主。
“快,赶紧送回去。”
袁贵妃急切上前道。
“爱妃,你好好照顾建平。”皇上沉声朝袁贵妃说道。
“是,皇上。”袁贵妃福了福身,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优美的脖颈,眼眶红红的,几滴晶莹的泪珠挂在白皙柔媚的脸上,我见犹怜。
皇上见此心下一软,解释道,“姑母年纪大了,朕先去看看姑母,朕一会儿再来看漪儿。”
“臣妾知道。”
玉衡被送到宣和殿,何院判已经等在此处。
七筒小心翼翼的将玉衡放到床上。
何院判把过脉,肃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老夫人摇摇欲坠,身子软了下去。
“母亲!”梁氏惊叫道,赶紧扶住她。
“无事,听听何院判怎么说。”老夫人挣扎着,站直了身体。
何院判捋了捋胡须,道,“伤及肺腑,又失血过多,恐难将养。”
“如果有千年人参吊命,还有几分把握。”何院判又接着说道。
老夫人面如死灰,纵使公主府和寿安侯府富贵,现在也拿不出千年人参。
惟一的一根千年人参,几年前已经给大儿媳用掉了。
“何院判,开方子吧,所有药材从朕的私库中出。”皇上不知何时站到后面。
“是。”
他知道皇上的私库其实还有几根千年人参和许多非常珍贵的药材,有了这些,就有把握了,皇上发话就好说。
老夫人躬身道,“老身谢过皇上了。”
“姑母万万使不得。”皇上亲自上前扶起老夫人。
老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
人转眼就憔悴不已。
皇上不由得感慨,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受尽万般宠爱的姑母现在也老了。
他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何原判开了药方,亲自带人去皇上的私库抓药煎药。
打发医女给玉衡处理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老夫人看得眼泪直落,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赵漪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居然会因为袁家的事光明正大的在宫中草菅人命。
玉衡在医女的服侍下,伤口上了药,换下被刺得破破烂烂的衣服。
一个时辰后,药煎了送来,给她灌下去。
玉衡沉沉的睡下。
接连两天,依旧不见转醒。
袁贵妃那边,每日差人来打探消息。
听说簪子刺得太深,那日建平公主脂粉涂的太厚,脂粉渗进血肉中,伤口烂掉了。
总之就是,建平公主毁容了。
老夫人不管,只安静的守在宣和殿,看着昏迷的孙女。
寿安侯府的年不好过,宫里的年也没有往日那般热闹。
玉衡这一睡,就睡过了年。
久久不见转醒,皇上也怕玉衡直接死在宫中,染了晦气。
出了年,就派人将玉衡,连带一车子珍贵药材,送回了寿安侯府。
老夫人无可奈何,只能跟着回了寿安侯府。
袁贵妃看着疯疯癫癫的女儿,想找玉衡算账,也没办法。
能不能活过来还不一定呢!
只是实在咽不下心里这口恶气。
差人去请皇上后,袁贵妃精心打扮一番,身着薄纱躺在烧着地龙的寝宫内等待。
第二日,皇上身边的内侍带着一道明黄圣旨直奔寿安侯府。
圣旨还未交到老夫人手中,老夫人就气的晕了过去。
侯府一片死寂沉沉,众人焦心不已,又没有办法。
圣旨摆在那里,抗旨不遵,侯府几百口人怎么办?
老夫人靠在床榻上,胸口起伏不定。
这个妖妇,她的衡姐儿生死未卜,居然打着冲喜的名义,给衡姐儿赐婚!
偏偏选了将军府林启尚的孙子,那个断袖林砚。
时间如此匆忙,三日之后就完婚,因为玉衡昏迷不醒,故一切从简。
美其名曰一切为了玉衡考虑,玉衡作为林夫人的救命恩人,林家定然会善待玉衡,实乃冲喜对象的上上之选。
京城谁不知道林砚是个断袖,年方十五时就养了好几个美貌的小倌倌在身边,连从军的时候都带着?
可是侯府能怎么办?
薛放与梁氏站在老夫人面前,面色悲戚。
“娘,只要您一句话,这旨不遵也罢!”薛放一脸悲壮。
梁氏在旁边扯了扯薛放的袖子,不满的瞪着他。
老夫人见状,知道儿子说的是气话,叹了口气。
落寞的说道,“去准备吧,念着衡姐儿救了林夫人一命,林家也不会落井下石。”
林家除了林砚好男风外,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正直人家,林启尚也曾是个铁血丹心嫉恶如仇的将军。
可谁家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为了侯府一大家子人,她也不能因为衡姐儿去抗旨。
梁氏欢喜一瞬,又苦了脸。
闷声应下,带着人下去准备。
薛放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林家也接到了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