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时候,失去就在一瞬间,一瞬间的疏忽。不管是多么珍惜的东西,在一瞬间就会触碰不到。你永远不会知道,谁哪次不经意地跟你说了声再见之后,就真的不会再见了。
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会先来到。
只是那些经历过的曾经,那些陪我们走过荒凉的人儿,终究在心底永远留下印记,抹不掉,忘不了。
1
下过雨的街,地面一片潮湿,往来的行人,匆匆的脚步总会溅起几滴水花。
陪着夕颜无聊地轧着马路,雨后的空气闻得到泥土的味道,初春的日子里,仿佛有嫩芽的气息在悄悄弥漫。
是的,寒冷的冬天终究是要过去了,春天,也会踏着绿叶百花如期而至。
逛酸了脚步,便和夕颜在街边的咖啡店找了空位置坐下来,点了她爱喝的拿铁,两人便闲聊了起来。
夕颜在北方的城市求学,一年只能见几次面,每次放假回来不到半个月就得收拾行李准备去学校,所以每次的假期,对于我们都十分珍贵。
老朋友之间总是会有聊不完的话题,从生活到学习,从游戏到美食,从朋友到恋人,无所不谈,彼此分享着各自的趣事,同时,也帮着排解对方的忧愁。
聊着聊着,便谈起了那个让夕颜魂牵梦萦一生的男孩。
2
夕颜以前是个特别内向孤僻的姑娘,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也不喜欢拥挤的人群,喜欢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看着喜欢的书,听着爱听的音乐就很满足和幸福了。
我们俩是发小,家就在一个小区,从小我们就读一个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高考后,因为我们的分数相差太大,我去了南方的城市,她则填了北方的学校,从此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了异性的朋友。
大学之前的学校里,沉重的学业压力使我们无暇顾及身边的事情,那时候的我们应付着考试就已经够精疲力竭了,那时候也许我们还太年幼,不懂得男女之间除了同学关系之外还有更加亲密的情谊,那时候一切都很简单也很艰难。
可进入大学的校园后,我们不再仅仅拿学业的成绩去衡量一个人的好坏,德智体美劳样样精通,才能成为当代的五好青年。
曾经那些单纯的同学友情,在大学也被升华成更多的男女朋友关系。
3
大学里谈一场恋爱,算得上是一门必修课程了。
可是,那么内向的夕颜迟迟不能融入到新的环境里,每天晚上到了深夜都会躲在被子里偷偷打电话跟我诉苦,记得有一次我半夜接到她的电话,电话那头一直不出声,后来便是阵阵的抽泣声,夕颜说,她在洗手间听到班上的一个女生在说她,说她性格有问题,可能是个同性恋,都没见过她和别的男生说过话,也看不见她参加集体活动,让其他人以后少跟她接触,离她远一点。
青春的心,太敏感,只要轻轻一刺,就会止不住地泪流。
那时候的夕颜,真的好难过,好委屈,仿佛全世界都不理解她,她从未被别人认同喜欢过。
谁的青春里没有一段荒芜,可这,真的是我们的错吗?
初入大学的夕颜,周围连个交心的朋友都没有,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只能隔着电话诉说她的难过,她怕,她怕别人讨厌她,她怕室友看到她哭说她矫情,所以,好多苦,好多泪都咽在口中,埋在心底。
那段时间里,夕颜的世界仿佛失去了阳光,没有了雨水,干涸枯寂成一片荒芜。
原本夕颜以为自己会一直痛苦到大学结束,直到吴昊的出现。
4
吴昊是工商管理系的学生,个子高高的,爱打篮球,是个帅气阳光的男孩。
突然有一天,夕颜的微信上出现了一条陌生的好友请求,原本打算不去理睬的夕颜,那天竟鬼使神差地点了接受,从此她的大学生涯,出现了全新的景象,她没想到这个男孩竟然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那天夕颜添加了吴昊之后,吴昊立马发来了一个傻笑的表情,然后说了句:“夕颜同学你好,我是工商管理系的吴日天,很高兴认识你。”
看到这句开场白,夕颜懵了一下:“你叫吴日天?”夕颜回了句。
然后见吴昊回道:“在下大名吴昊,小名吴日天,夕颜同学以后尽管喊我小名就好,或者叫我日天也行。”
夕颜看到回答后也不禁莞尔一笑,这个叫吴昊的同学还蛮有意思的。
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来就偏爱孤独,人之初,性本善,我们都希望被爱被喜欢,都想要获得别人的赞赏,很多时候,孤独只是内心失望的伪装,心若枯萎,何来勇气去爱。
5
原来,夕颜从小就父母离异,很小的时候,她就跟着爸爸住,妈妈另寻新欢已经移民国外,从此杳无音讯,缺乏母爱的夕颜从小就害怕去跟别人玩耍,因为其他的小朋友都笑她没有妈妈,说她是捡来的小孩。
我是唯一一个不嘲笑她,还跟她分享玩具,给她冰激凌吃的人,她说我是她人生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然而我并没有一直陪她走下去,人生的岔口,终究有着不同的处境,幸好,幸好出现了一个吴日天,那个一直带着笑,一直给她温暖的男生。
自从上次微信上的短暂接触后,吴昊就经常给夕颜发消息,早起说声早安,睡觉道句晚安,看到好笑的视频第一时间分享给夕颜,听到好听的歌也立马发给夕颜,他从来没有嫌弃夕颜那孤僻的性格,他总是尝试着夕颜喜欢的东西,去听夕颜喜欢的歌,看她爱看的书,吃她推荐的食物,他一步一步靠近夕颜,他做的一切都只是想离那颗心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终究,吴昊打开了夕颜封闭许久的心墙,在那个冬日的午后。
那天夕颜感冒了,发着高烧,当吴昊像往常一样讲述着新学来的冷笑话时,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于是他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夕颜这才说出自己感冒发烧了,吴昊回了句:“别怕,等着我。”
当寝室的门被急促地敲打时,夕颜打开门,看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吴昊,只见他一手拿着一大包药,一手拿着打包好的热粥。
“夕颜,这是刚买的感冒药,胶囊的是早晚各一次,一次一粒,冲剂的是一天三次,一次一包,按时吃晚上就会退烧,这是我让老板刚煮的青菜瘦肉粥,中午还没吃东西吧,趁热喝点,会好得快点的。”吴昊把两个大袋子放在夕颜的桌上后,便认真地介绍起来。
顿时,夕颜的心中仿佛有块东西碎掉了,叮咚作响,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好像春天里的阳光拂过身子。
6
后来夕颜的感冒很快就好了,浑身轻松的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轻盈了,当吴昊发来消息说一起去校园散散步时,她嘴角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吴昊终究走进了夕颜的心房,打碎了一路的阻碍,破碎了坚固的心墙,带着温暖和光照了进来。
有了吴昊的夕颜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每天都是面带微笑,能够主动去和别人沟通,积极地参加团体活动,善良地对待身边每个人,认真地倾听着别人的倾诉。
大家逐渐发现,原来这个姑娘还挺漂亮的,原来这个姑娘这么平易近人,原来这个姑娘这么善良单纯。
这一切都是因为吴昊,那个要夕颜喊他吴日天的男孩,他带着夕颜坚持运动,牵着她的手走进拥挤的人流,陪着她去参加各种活动和聚会,坐在她身边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吴昊说,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笑着去面对,吴昊说,别人有困难的时候能帮忙的千万别犹豫,吴昊说,多忙多累都要每天抽点时间锻炼,吴昊说,生活本就艰难我们要心存感恩,吴昊说,唯有善良和爱心不可遗弃,吴昊说……
吴昊说的夕颜都深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身体力行着,他曾许诺的每一件事,全都尽力实现着,只是,只是那句毕业要娶夕颜,却成了永远无法实现的诺言。
7
吴昊给夕颜带来了新生,他爱着夕颜,那种深爱到骨髓,那种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爱。
但终究,夕颜的余生,他没有办法参与,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对夕颜的失信。
大三那年的暑假,待在家的夕颜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你是夕颜姑娘吧,我是吴昊的母亲,小昊让我告诉你,他失……信了,这次他不能为你戴上指环,看你穿上婚纱,不能娶你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生活,小……昊……他昨天出车祸,去……去世了。”电话那头的女人一边大哭,一边断断续续地告诉夕颜这个噩耗。
夕颜晕倒了,在医院住了三天,第三天的上午醒来的。
看到我们,第一句话就问:“吴昊真的走了吗?”
站在床前的我们沉默地不说话。
回到家后,夕颜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个星期,满脸憔悴,蓬头散发。我们都以为夕颜又将重新变回曾经那个自闭的姑娘时,一个邮递送到了夕颜家,是吴昊的母亲寄来的。
夕颜拿着包裹走进自己的房间,一进去就是整整两天。
第三天,她走出房间,洗了个澡,整理了自己,开始吃饭,尝试着去锻炼,看书听歌。
夕颜终究挺了过来,带着笑和勇气。
要去上学的前一天晚上,夕颜约我出来喝酒,我们喝了很多,喝着喝着就醉了,醉着醉着就哭了,夕颜哭得声嘶力竭,趴在我身上大声地哭,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说:“我好想去那里陪着吴昊,好想结束这残酷的生命,只是,吴昊不答应,他说要我好好生活,他说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也要坚强面对,他妈妈给我寄过来的包裹里,是他为我买好的求婚戒指,他说要娶我的,他从没失信过的!”
那天夕颜哭了好久,宣泄着心底所有的悲痛。
第二天,虽然面容憔悴,但夕颜还是带着笑跟我们告别,去了学校,她说:“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这是我对吴昊的承诺。”
8
有些人走进我们的生命里,就带来了阳光和甘露,他们教会我们如何去善待生活,他们教会我们如何去爱别人,如何去爱自己。
世事无常,你永远无法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到。
但,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都要带着勇气坚强面对。
吴昊说,生命于我们无比珍贵,但更可贵的,是在生命的途中我们善待的种种,正是因为我们面对着,我们挑战着,我们珍惜着,才让这有限的生命发光发热,才让它延续着不朽的意义。
谢谢你,走过了我心底最荒凉的地方,带来阳光,落下春雨,开出了朵美丽的花,从此我的世界不再荒芜枯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