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本来平静的张叔听了一阵激动,端起的那个玻璃杯因为他的激动应声而碎。乔山并没有被他的激动吓着,而是镇定的看着张叔,叹息道:“你这一去可是整整二十三年了啊。你走之后她肚子就大了,后 来村里的人都要取笑她,她没有办法,又不愿意丢了那孩子,所以就悄悄的一个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了。”
张叔重重的坐了回去,脸上尽是沉疼之色,怔了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略微失落的道:“走了?”
乔山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并没有吃惊,倒是丰睿见了,心中一阵奇怪,看样子张叔当年一定在这里有过一段让他无法忘记的往事吧,那个她是个女人,而她怀孕了之后离开,难道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张叔的?
想到这里,丰睿觉得大有可能,看着张叔,只见他一张刚毅的脸上此刻也充满了柔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从他那张已经成熟的脸上,丰睿依稀可以看到他当年年轻时候的英俊样貌,如此人物,的确是女人喜欢的 男人。
“咿?张兄弟,你的手。手。”乔山突然惊叫出来,原来他到现在才发现张叔有一只手已经没有了。
张叔早已经没有在乎过自己失去的手臂,见乔山如此模样,心中一暖,知道他是真心关心自己,当下勉强一笑,道:“都断了快二十年了。她走了,没有留下什么地址么?”
见张叔失魂落魄的样子,再加上他此刻只有了一条手臂,乔山心中一阵同情,虽然在别人眼中张叔是一个无法让人想到同情这两个字的人,但是对于乔山来说,却知道张叔的过去,不由得将牙一咬,道:“唉,我 也就不瞒你了,其实她只不过离开了这个村子,独自一个人在山里过了二十多年。而且村里的人也只有我知道她在哪里,当年她就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的,包括你在内,但是我不忍心再见她这么过下去了,张兄弟,你 不知道,当年我曾经出去找过你,可是你走的没有留下任何消息,我,我一个人在外面大都市可找不着你啊。”
张叔听见他这么说,心中顿时一喜,再听他说曾经出去找过自己,内心更加感动,想到他一个从来没有出过山区的人竟然为了自己而深入大都市找寻自己,其中的艰辛又有谁能知道?想到这里,张叔一把握住乔山 的手,激动道:“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她。”
乔山叹息一声,摇头道:“虽然我不明白你的想法,但是她的确过的太苦了,我觉得你最不应该的是一去便没有消息,不应该让她这么苦的。”
张叔脸上也满是懊悔神色,道:“她在哪里,我想现在就去见她。”
乔山听了,摇头道:“现在恐怕过去不了,晚上路难走,而且那边山里的雾大,就算平时大白天的,村里的小伙子也没几个人敢过去的,我还是明天再带你过去吧。”
张叔想到自己与丰睿两人倒是难不到,但是带路的乔山却是个普通人,加上现在年纪已经不小,自己可不能让他涉险,想到这里,压下心中的激动,点头道:“好,我们明天再去。这些年,你可过的好?”
知道再说这个话题自己只会更加迫切的想过去,于是张叔改变了话题,与他聊起了家常,问起了这些年各自的变化。等待了一会,乔山的老婆已经炒好了几个菜,并带了两瓶酒,乔山热情的让两人过去吃饭,酒桌 上更是与张叔谈论起这些年的一些事情,两个故人在这个年纪再次相见,其中的感情却更浓了。
吃过饭后,乔山的老婆收拾了一下,然后在地上打了个床铺,乔山还道:“乡下也只能这样勉强将就了。”
张叔与丰睿两人连忙说客气了,由于时间也已经不早,三人都知道明天还有山路要走,虽然张叔与乔山两人还想多说一会,但最终还是各自休息,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说完,今后还有的是时间。睡下之后,丰 睿却怎么也不能入睡,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张叔过去的事情,这里到底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张叔也是个风流人物,还以为他只有艾阿姨一个老婆呢!
“睿儿!”
“蒽?”丰睿连忙回答。
张叔沉吟了一会,道:“其实这些事情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到了,总之都是当年在这边与你舅舅两人落难的时候发生的一些陈年老事,到时候你自己会明白的,而能否将你所中的蛊毒解除,也要找到那人才行,唉 ,说起来你与我当年的情况也差不多,其实当年我也是中了你所中的那种情蛊。”
“啊?”这到是丰睿没有想到的,不由得吃了一惊,忙道:“你也中过情蛊?”
张叔点点头,沉吟了一会,道:“当年因为落难,也是在这里过的夜,乔山大哥对我们可是好的很,在养伤的日子里我们认识了一个女子,一次他们苗族的节日晚会里,我被那女子看上,与他一同喝了一杯酒,这 里的乡亲们都说我们是一对,其实当时我哪里知道这是他们的风俗,如果知道的话我是不会喝那酒的,唉。”说到这里,他似乎不想在说下去,又似乎已经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两人一阵沉默。
“算了,不说了,明天还要赶路,等有机会在告诉你吧。”张叔交代了一声,转过身睡了。丰睿知道他不可能轻易睡着,一定还在想着当年的往事吧,当下也不多想,更不去打扰他,侧过身子睡去。
张叔待丰睿睡过去之后,悄悄的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穿了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丰睿在他穿衣服的时候便已经醒来,见他出去,也没有跟去,他知道张叔一定是睡不着,想出去走走,或者是去那女人以前住 过的地方去看看吧。
张叔出了门之后便直接向着一条小道饶去,此刻已经是深夜,似乎连一些人家的狗都已经入睡了,整个天地之间显得异常的宁静。张叔凭着记忆,饶过了一些房屋,终于来到一间房子前面。
月光下,前面的房子已经很破旧了,看上去似乎是多年没有人居住过了,而村里的人也没有来修理收拾,外面的地上长满了杂草,破旧的房门微微打开,应该是村里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将之搞坏了的缘故吧。张叔 站在这个房子前面,内心一阵感慨,思绪也似乎回到了当年的情景。
夜风无情的吹来,一丝丝寒意透过衣服渗透进了张叔的身子里面,他没有感觉到寒冷,感觉思绪更加明确了起来,想着想着,脸上渐渐爬上了一丝微笑神色,双眼之中,竟然有两颗晶莹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动着荧光 。
“月,当年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如果我知道你肚子里面有了我的孩子,就算没有爱过你,我也不会二十多年来从来不来找你的,何况当初如果不是情况严重,我也不会悄然离开,但我始终还是对不起你,这么多年 了,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却不知道。”
张叔轻声自语,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只是他可能也希望另外一个人能够听到他的心声吧。
但草屋破败,院前杂草丛生,随着夜风的吹佛摇摆不定,却无人能够听见他的心声,更没人能够理解他的这份痛苦与寂寞!
站在那破旧的房子前面,张叔的心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情景!只是记忆永远成为了过去,往事已然不堪回首,错的也好,对的也罢,谁又能改变过去的一切,纵使万般无奈懊悔,却也丝毫不能改变发生的事情,只能 徒增烦恼罢了。
张叔叹息一声,默然看了那破旧房屋半饷,终于转身向乔山的房子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