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他以时间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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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香旋舞

对于盛棠来说,她可不清楚在座的几位心思,但清楚王老板的心思就成,把人哄高兴了,想要他交实底儿就太容易了。

所以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甭管盛棠的表现有多夸张和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至少人家王老板是信了,而且还是信得真真儿的。

笑得就跟朵牡丹花似的,光灿亮丽,连连夸盛棠有品位有内涵,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江执在旁瞅着这俩人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耳膜都被吵得生疼。

幸好王老板也是个性情中人,被盛棠这一番吹嘘立马就找到了自己的价值和定位,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有关夜宴图的背后,藏着的还真是一则凄美的爱情故事。

王老板在跟他们讲述这其中的传闻时,也十分应景的把嗓音压低,故意营造了跟刚刚截然相反的寂寥气氛。

相传,韩熙载在当时的确深深宠爱一名女子,那女子十分漂亮,身段柔美讨人喜爱,有人说她是胡旋女之后,所以生得跟旁人不同,总之韩熙载是将这女子日夜放在心上。

韩熙载好舞乐,其中最爱香旋舞。

香旋舞是力量与柔软的结合,说白了就是六幺舞与胡旋舞的结合,是女子为讨韩熙载开心,取当时盛行一时的六幺舞和胡旋舞的精髓自创的一套舞蹈。

听说,每当那女子跳出香旋舞的时候总会让人产生幻境,犹若身处极乐世界之中,心情愉悦。

后来韩熙载的妻妾因嫉妒说那女子是妖孽化身借以加害,韩熙载从此一病不起,几经梦回念着的都是那女子闺名,不思朝政不理国事,后唐主李煜见韩熙载日日不上朝十分担忧,得知情况后命人千里寻了圣僧,希望能救治韩熙载的心病。

据传闻,那圣僧到了韩府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使得那名宠妓枯骨生肉,重新活了过来,而夜宴图所画的内容也就是想要表达女子复活后的场景。

“关于《韩熙载夜宴图》的初本,有人说其实就是那名圣僧所画,的确是比南宋摹本那版多了两段内容,因为他真实反馈了当时夜宴的情况,作画一幅,以便留给韩熙载日后恍悟之用。”

为什么这么说?

那女子复活毕竟是用了术法,术法再高深也不过人鬼殊途,时间一长也会伤活人根本。女子是被圣僧复活,自然也受圣僧控制。

夜宴图中,在观舞这一部分里,跳六幺舞的女子看似正常,实则是受了圣僧的术法翩翩起舞,而缺失的正宴部分就是真相的揭露。

“在正宴的部分里,那女子跳的就是韩熙载最喜欢的香旋舞。此舞一出,众人如身陷幻境般欢乐,圣僧在画这部分的时候特意将那女子画成了骷髅,一举一动均受术法控制,换言之就是,在外人眼里的美人皮优美舞,真实里却是人架骨傀儡舞。而在送客那部分里,圣僧也将陪在韩熙载身旁的美人画成骷髅。”

“死而复生这种事不管是古是今,听着都匪夷所思,但当时韩熙载实在太思念那女子了,哪怕知道事有蹊跷也浑然不觉,宁可日日夜夜身陷虚幻之中。圣僧留了画卷给他,无非就是希望有天他能看清事实恍然顿悟,看破红尘情爱回归正途。”

王老板说到这儿,叹气摇头,“只可惜后唐仍旧湮没历史长河之中,韩熙载最终也没能从美人皮相思骨中走出来。后来传到了南宋,这画卷内容就经过了修改,去掉正宴和送别两部分,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骷髅曼舞,只留了那女子跳六幺舞的背影。”

盛棠闻言后心中唏嘘。

一卷是南唐的初本,一卷是南宋的摹本,少了两部分内容就完全转了画作的意思。名画终归是名画,可少了人情味的名画,就单单只是让人赞同画技了。

也或许夜宴图能流传至今,魅力也在于画作之中那道不清说不明的秘密吧。

王老板讲到这儿后又解释了一句,“关于夜宴图背后的故事啊,也就是口口相传至今,孰真孰假已经无从考究。但众多版本的解释来看,我认为我说的这版还最符合画中意思。”

沈瑶关心的重点在舞蹈上,问王老板,“香旋舞是什么样子?有文献记载吗?”

王老板摇头,“太久远了,多少朝代更迭就有多少文化陨灭,更别提一支小小的自创舞。”

像是收获不大。

但对于修复师来说,每一条线索,哪怕是细枝末节都有可能成为壁画修复的关键。壁画修复需要带着感情,也就是说了解壁画背后的故事很重要,那些湮没在时间里、消失于历史长河中的秘密,是需要修复师一点一滴耐着性子挖掘出来的。

婉拒了王老板的盛情招待,四人从琉璃厂出来时已过晌午。

小悠一直在车里等着他们,得知他们还没吃饭,便带着他们寻了家老字号的京菜馆填肚子。

传统烤鸭、蜜汁酥皮虾、贝勒烤肉、宫廷杏仁豆腐和一道道精美小吃盘……盛棠吃得毫不客气,真心是饿了,鸭肉卷着饼甚至连黄瓜丝都没加直接塞嘴里。

全桌也只有她没参与有关香旋舞的讨论,就连小悠这个常年做非遗工作的志愿者都能说出一两点自己的看法。

肖也还是倾向于幻戏图上小骷髅的姿态参考,因为总觉得甭管夜宴图是藏了杀机还是因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说到底那和尚跟跳舞的宠妓之间是存在操控关系没错。

被操纵的姿态当然就有迹可循。

江执说话少,但态度肯定,后来就任由他们讨论,转头再看盛棠的吃相,不免心惊胆战,忍不住提醒她慢点吃。

盛棠趁着他跟自己说话的功夫,几口咽了食物后抽了纸巾擦擦嘴,伸手扯了一下江执腰间位置的衣衫。

江执觉得腰部痒痒的,转头看她,又垂眸看了她的手。

盛棠马上松手,笑,“我手上没油,都擦干净了。”

一笑准没好事。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