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际大厦的顶楼。
穆蓝迎风而立,风把她的头发吹向天空,微黄的头发就在空中乱舞着,她蹙着眉,双唇紧闭,眼神犀利的望着远方。
艾生在旁边默默地注视着她,他微眯着眼睛,眉梢稍稍的翘起,嘴角轻轻的上扬,这是何等的女子,一张稚嫩的脸,像个孩子,总把90后挂在嘴边,但是又给人一种深藏不露的感觉,艾生感觉穆蓝就好像是一本书,他好想把这本书读完,读懂,可是又怕错过什么精彩的瞬间,不敢轻易的跳过哪一个部分。
“喂,你在看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穆蓝已经转过头来看着已经神游的艾生。
“噢,没什么,”艾生抓抓凌乱的头发,马上转移话题说:“你就真的不关心你哥哥吗?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很受伤的,你应该找到他,哪怕安慰一下。”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他是跟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哥哥,我还不了解我老哥吗,我只是想让他一个人静一静,现在去找他,只能是给他添麻烦,全世界都找不到他,只有我。”穆蓝很骄傲的仰起头,像是一只跳上枝头的小喜鹊。
穆蓝看了看艾生,转身离开,“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该去找我老哥,拜拜。”穆蓝摆摆手,转身离开,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凭借着这么多年来和穆城翼的朝夕相处,穆蓝有十足的把握确定穆城翼的具体位置,穆蓝算了算从出事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是时候该去找他了,穆蓝坐上公交车,想想看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回来过,街边的店都换了,公路也重新修过,穆蓝下了公交车,走进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没错,穆城翼肯定就在这里,他们曾经的家。
这个房子一开始是穆城翼租的,他们两个在这里住了几个年头,度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光,很舍不得这里,后来搬家了就把这里买了下来。穆蓝拿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很安静,有显然被打扫的痕迹,只是有一股泡面的味道,只见穆城翼躺在沙发上,用报纸盖着脸,茶几上放着好几个方便面的桶,穆蓝眉头紧蹙,走过去,报纸一掀,“小日子过的不错嘛!”
穆城翼似乎是在睡午觉,这突然一下,把他惊醒了,刚才做梦还梦见自己结婚了,自己刚刚掀开新娘子的红盖头,看见美丽的新娘,然后睁开眼就看见穆蓝抱着肩膀,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怎么来了?”穆城翼声音沙哑,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我怎么不能来?”穆蓝说着,走到了冰箱旁边,拿出两罐啤酒来,一罐扔给穆城翼,一罐自己拿着。
“你不能……”穆城翼刚要阻止穆蓝,穆蓝已经将啤酒打开,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爱情就像是这杯啤酒,你可以咕咚咕咚的灌下去了,也可以一小口一小口喝下去,但是当你喝到肚子里,一会儿再尿出去,然后轻轻按一下马桶,这啤酒随着下水道就冲走了。如果爱情很痛苦,那你就抠着自己喉咙,再把它吐出来,难受吗?当然难受,可是当你吐出来就不难受了。”穆蓝拿着啤酒罐,像是一个哲学家一样讲话。
穆城翼迟疑了一小会儿,“啪”的把啤酒打开,一仰头喝了个精光,不愧是生活在一起十年的父女啊,他们喝酒的样子都是一摸一样的。
“觉悟还挺高的嘛,你是想尿出来,还是想吐出来?”穆蓝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老爹。
穆城翼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穆蓝便听到了穆城翼呕吐的声音,点了点头,还不错。
穆城翼走出来,深吸一口气。
“你这招还挺灵!小机灵鬼,哪儿来这么多歪门左道啊?”穆城翼一边拿纸巾擦着嘴。
“我可是……”穆蓝欲言又止。
“你可是什么?”
“我可是你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啊,老哥,这个世界上,女人神马的都是浮云,咱这么大的腕儿,还怕找不着媳妇儿?”
穆城翼一捅穆蓝的脑门。“人不大,脑子里装的东西倒不少。”
兄妹两个难得回来一次,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穆城翼亲自下厨,和穆蓝吃了一顿家常便饭,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兄妹两个在这里过着艰难的小日子,晚上也同样在这里睡觉,这里只有一室一厅,当年穆城翼睡在卧室,小小的穆蓝睡在沙发上,今天穆城翼照例如此,把沙发给穆蓝铺好,一边铺着一边还说:“夜里凉,别感冒了啊。”
穆蓝却没有动静,穆城翼觉得不对劲,站了起来,看着穆蓝正用一双十分疑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老哥,我说你是傻了吧?我现在都长的一米六五的个子了,你觉得这个小小的的沙发还能放得下我吗?”穆蓝指着自己的身躯说。
穆城翼猛拍一下自己的脑门,“你瞧瞧我这脑子,好吧,我承认了,被驴踢了,唉……”穆城翼插着腰看着小小的沙发叹了一口气,“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当年遇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长。”穆城翼用手量着沙发比划着。
“哎呦,你怎么跟一个当爹的人似的,感叹时光过得快,受不了。”穆蓝白了他一眼,自己跑出冰箱拿吃的。
“我可不就跟当爹的似的,拉扯你长大容易吗?”说到这儿,穆城翼还觉得自己怪委屈的。
这天晚上,两个人都在卧室睡,因为卧室的床是个单人床,穆城翼就只好让给穆蓝睡了,而他自己则在地上打地铺,好在地方还够大。晚上,外面的月光照进来,正好照在了穆蓝的脸上,穆蓝赏了好一会儿月亮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翻个身,探下身子看看穆城翼睡了没,穆城翼突然说了一句:“干嘛?不好好睡觉?”吓的穆蓝赶紧躺了回去。
“我说老哥,人吓人吓死人的。”
“你要是不看我,能吓着你吗?”穆城翼把胳膊垫在头下面,他也睡不着。
“老哥,我可不可以问问你,她骗的你这么惨,你恨她吗?如果你觉得这个问题是在揭你的伤疤,你可拒绝回答。”穆蓝一边望着窗外的月亮,一边问。
穆城翼起初是很久的沉默,然后才说:“刚一开始特别恨她,我还给她写了邮件,后来没有发出去,我真的是恨她,我真是太想弥补对她的歉疚了,什么事都想重新为她做一次,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在骗我,可这几天静了静想了想就不那么恨了,谁叫自己当初有愧于她呢,再者说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喜欢钱的女人,这一点我之前就知道,希望她和他的老公能幸福吧,这样我就不欠她的了。”
“哼,我就希望她的男人啊,也是骗她的,她把你的钱骗走消失了,她的男人呢,见她把钱骗来了,也消失了,哈哈,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嘿嘿。”穆蓝这样想着。
“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吗?”穆城翼也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的教育没能把穆蓝教育成一个善良的小姑娘。
“不好意思,本姑娘什么德都积,就是不积口德。”
说着说着话,两个人就睡着了,两个人在这里住了好些日子,穆城翼也没有回去的打算,穆蓝都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可是穆城翼就不说要回去,叫穆蓝自己回去,没错,他心里还是有阴影的,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穆城翼被一个女人骗了钱,骗了感情,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栽过这么大的面子,这次叫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公司,如何面对自己公司的职员,就连家里的保姆紫鹃,他觉得自己看见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他拒绝回去。
穆蓝一个人回了家,喊了半天紫鹃没有人出来应,难不成这个紫鹃见家里每人也携款而逃?穆蓝一打开紫鹃的门,看见紫鹃正对着电脑,戴着耳麦,傻呵呵的对着屏幕笑呢,她一过去就拿掉了紫鹃的耳麦,“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紫鹃吓的“啊”的叫了一声,“蓝蓝,你怎么进来都没有声音啊?”
“你戴着耳麦当然听不见我进来了。”穆蓝把耳麦还给紫鹃,“看来你学电脑这东西还挺快的,这几天家里没来什么人吧?”
“啊,你表姐前几天来了,问你们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然后她就走了,说你们回来叫我告诉她一声,哎,穆总呢?”
“我老哥现在耍小孩子脾气,不肯回来呢,我在想办法把他弄回来。”穆蓝走出了紫鹃的房间,又探出头来,“先不要告诉表姐我回来了。”
穆蓝走了,穆城翼又没了说话的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看看报纸,看看新闻,看看电视剧,想吃饭就做饭,不想吃饭就泡面,日子过的也还凑合。
这天穆城翼又躺在沙发上看报纸,突然就听见开门的声音,心想穆蓝来了,也不用理会她,可是谁知竟然听见鸟叫的声音,穆城翼这才起来,看见穆蓝抱着一个大盒子走了进来。
“哎,我说蓝蓝,我怎么听见鸟叫了,不会是听错了吧?”
“没听错,的确是鸟。”穆蓝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把盒子里的鸟放了出来,放在了客厅的地板上,“老哥,你知道这是什么鸟吗?”
“像是鸵鸟。”穆城翼仔细瞅了瞅,像是一只小鸵鸟。
“没错,回答正确,这的确是一只鸵鸟,你知道鸵鸟有什么弱点吗?别看鸵鸟个子大,也叫鸟,但是它们根本不会飞,而且笨的出奇,于是乎它们就学会了把脑袋藏起来,鸵鸟的脑袋不是藏在自己的羽毛下,就是扎在地里头不出来,在进化的时候正因为它们总喜欢把脑袋藏起来躲避这个世界,所以它们才进化成了这种又笨,叫鸟还不会飞的东西。”穆蓝表情严肃,像是一个讲课的老师,又像是一个大哲学家。
穆城翼似乎听出了些什么,没有说话,继续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穆蓝走过去,把穆城翼的报纸抢走,“你知道,你现在就把自己的脑袋扎在地里的,这个世界不是你不睁开眼睛,它就不存在的,你躲起来有什么用,难道真想和鸵鸟一样吗?你别傻了,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躲起来那些背后议论你的人还是会议论你,你也听过掩耳盗铃的故事吧,你把耳朵捂起来,难道就听不见别人议论你?耳朵听不见,可是这儿听得见。”穆蓝用手指用力戳了戳穆城翼的胸口。
穆城翼坐在原地,看看那只鸵鸟,想了想,站了起来,“走吧,回家。”
穆蓝这才笑了,看来没白把这只鸵鸟弄过来,“老哥,这鸵鸟怎么办啊?”
“弄回家,养起来。”穆城翼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那你养啊,它的费用你也得出,我把它弄来花了不少钱呢!”
“你个死丫头!”
回了家,穆城翼的心倒是平静了不少,不过,受了这么大的重创,岂是穆蓝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好的,时间是治疗伤口的良药,也只能用时间去治疗了。
穆城翼躺在自己柔软的席梦思床上,依然无法安眠,男人都是有自尊和自己的骄傲的,更何况是穆城翼这样一个成功的男人,他有些害怕别人的目光,他甚至有些惧怕旁人的目光。这一夜,他几乎彻夜未眠,他脑子里全都是明天去上班时那些员工以及同事的目光,一个个让他感到身上针扎一样难受。
感情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堂堂男子汉,一瞬间便可以被击毙。
第二天一清早,当穆城翼还懒散的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子一下子就被掀开了,身上一阵冷风吹过来,穆城翼一转头,看见穆蓝拎着被子一角,脸上的笑容很狡黠。
“您老人家是不是现在该起床,去上班了呀?”
穆蓝嘴角上扬,显出优美的弧度,但是在穆城翼眼里,这可是笑里藏刀啊,穆蓝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笑面虎。
穆城翼翻个身,“今天不舒服,不想去。”
“你不要找借口,老哥!你有多久没有上班了啊?”穆蓝把腰一插。
“我要睡觉。”
“老哥呀,公司都快黄了!你也不管啊,你这如花似玉的老妹就快要饿死街头,难道你也不管吗?”穆蓝突然就变了脸,换了一副哭脸,趴在穆城翼的床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行了行了,你老哥还没死呢。“穆城翼实在是拗不过,只好坐了起来,”你要是不当演员,可惜了。“说完,被子一扯,下了床。
穆蓝偷笑着。
为了防止穆城翼临阵脱逃,穆蓝还特意要求穆城翼开车载自己去公司,看见穆城翼进公司才行。
“大小姐,公司到了,我是不是可以去上班了啊?”穆城翼满脸的沮丧。
“老哥,你不要这样子嘛。”穆蓝双手扯着穆城翼的嘴角,硬要他笑出来,“颓废的哪里像个老总啊,不就结婚没结成吗?至于吗?没有好丢人的,就算是你的员工笑话你,他们敢当着你的面笑话你吗?背后的你又听不到,有意义吗?再者说,你是公司的老总,就算是他们笑话你,你还是高高在上的,他们都是靠着你活着呢!”
穆城翼低着头,看着方向盘,默默不语,不得不承认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也许是太久没有接触感情这个东西了吧。
“老哥,”穆蓝的声音突然温和起来,“你别忘了,你还有我。”穆蓝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完,穆蓝打开车门,下了车,穆城翼抬起头来,看着车窗外,穆蓝步行的身影,长大了,真是长大了,都说这女孩子是贴心的小棉袄,这句话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地体会到。
穆城翼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昂首挺胸的走进了公司的旋转玻璃门,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他依然是仪表堂堂,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可是当他走进自己的总裁专用电梯时,一切戛然而止,他知道自己是总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这一天的工作穆城翼格外认真,让公司里的所有员工都瞠目结舌,看着老总这么有拼劲儿,再加上出了些事,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认真工作,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这饭碗就保不住了,看着大家的劲头儿,穆城翼也深深地对穆蓝的话表示赞同,自己始终都是老总,决定着很多的命运,就算是真的丢人丢大了,又能怎么样,况且这又不是丑闻,自己也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