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美人刺(妃色十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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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容,洗净铅华

那晚之后,她心心念念的,便是那素衣出尘、风流雅致的少年。时常月下把盏,漫漫长夜,自斟自酌,自遣一襟幽怨。

直至,三日后的雨夜,一顶花轿落在了青楼门前。

“凤伶,大喜、大喜呀!”

那晚,嬷嬷传来的一句“喜讯”落在她耳中竟成了晴天焦雷!

“知府大人往牡丹坊下聘礼来了,指名要为洛阳当届花魁赎身,今晚就抬了花轿来迎娶第九房小妾,女儿,你可算熬出头了,快打扮打扮,换上新嫁衣,上花轿吧!”

知府大人?那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那个昏庸的糊涂官!今夜便要迎娶她为第九房小妾?!

“不!我宁死不嫁!”

她愤然摔了凤冠,夺门而出,惊慌中,竟一头扑撞在门外一个瘦猴样的糟老头子身上,被人逮了个正着!

粗绳绑缚了双手,挣扎中,她凄然叫喊:“官老爷,您发个善心,放过我吧!”

“本老爷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来给你赎了身,这不就是发了善心嘛!”门外瘦猴样的知府老爷心眼儿小、火气儿旺,端着官架子指使手下一拨人:“来呀,把这个不识抬举的丫头押到轿子里去!”生米煮成了熟饭,饶是洛阳花魁,她也得乖乖就范!

纳个妾,场面搞得如同捉押囚犯,把人捆绑严实了,猛劲儿往门外推。

徒劳地挣扎一番,她无望地闭了眼,眼角滑落泪痕,眉宇间却浮了一片毅然决绝之色,即将被人推押上轿,她一挫银牙,正欲咬舌自尽、寻个解脱时,忽听门外有人笑言:

“这是哪家山寨的土霸王来本城抢亲,嬷嬷,赶紧与我去衙门报个信,让知府老爷赶紧差人来捉了这一干目无王法的贼人!”

这话儿落到耳朵里,牡丹坊中闹腾着的一拨人表情可是精彩纷呈,知府老爷既尴尬又犯窘,空张着嘴巴答不上话。本想寻死的人儿倒是怔了一怔,抬眼望去,落了话正往门里走的少年,素衣轻盈,风致翩翩,竟是无比的洒脱出尘。

“流风公子……”

语声微颤,凤伶眼中噙着泪花,望着门外走来的素衣少年,含泪一笑,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少年本是打这门前经过,却听得门内沸反盈天,看得官老爷强行纳妾,心中忿忿不平,这才举步迈进门来搅局。

进门时,入目一张含泪而笑的铅华容颜,他微讶:原来是她?!

“嬷嬷,凤伶的赎身契呢?三天前我便问你要了,怎的还不拿来?”他一伸手,这就催人拿赎身契来。

老鸨一愣,“三天前?”他管她要过赎身契?她怎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错!”少年不慌不忙地从袖兜里掏出一只翡翠杯,递至嬷嬷眼前,“这是你该收的订金,等会儿还有一箱子金锭送上门来等你清点数目。”他招了招手,唤来门外路边一个脚夫,附耳轻声叮嘱一番,脚夫点个头,急急奔着钱庄去了。

老鸨盯着那只价值不菲的翡翠杯发愣时,知府老爷却不依了,仗了自个头上戴了一顶乌纱,端足了官架子与少年抬杠:“这丫头的赎身契是本老爷先得的,你凭什么跟本老爷抢?”

少年倚靠在门框上,有意无意地挡了门口出路,慵懒地眯了眯眸子,嘴角一翘,似笑非笑,“岂敢!知府大人要纳凤伶姑娘为妾,这可叫人有些不明白——朝廷里风纪甚严,敢问大人是不是向天老爷借了胆,就不怕让人参上一本,骂您是个品行不端、好色成性的老不羞!”

一句淡淡散散的笑言,赌得官老爷一口气闷在胸口,憋青了脸。

这时,钱庄那边收到口信,已差人抬来满满一箱金锭,打开箱子,黄澄澄的光芒,耀花人眼。

“喏,大人给了嬷嬷多少好处,只管在箱中连本带利取回去,余下的,还请嬷嬷点个数,这就把凤伶姑娘的赎身契交给我吧!”

少年淡然挥手间,为名伎凤伶散了万贯家财,一出手便是数万两黄金,连知府老爷也咋了舌,牡丹坊的老鸨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急巴巴地退还了官老爷下的聘礼,转而收下了满箱金锭,薄薄一纸赎身契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解了绑缚手脚的粗绳,在围观之人羡慕的目光中,凤伶被他牵起了手儿,双双走出门去。

离了牡丹坊,随他一路走到洛阳郊外一片园林荷塘。小雨停歇,晚风送爽,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禁锢着身心的沉重枷锁终于放下了。

“看,塘中有莲蓬。”

顺着他手指的方位,她骋目望去,释怀而笑,“是啊,出水的莲结出果实了。”收获的季节呵,苦尽甘来!

晚风徐徐,一阵缭乱的花片随风剪过淡素月影。

手心一暖,低头,却见那一纸薄薄的赎身契已然轻轻搁在她的手中。

“这个,由你处置。”

少年慵懒地半眯了眸,倚在一株树干上,由着晚风牵起衣袂,一片枫叶飘落,沾上衣袖,他在风中弹袖,一派闲闲散散,却是如此地洒脱不羁。

千金散去,换得一纸赎身契,他却连瞧也不多瞧,便给了她。

迎着风,她轻轻举起手中那张薄薄的赎身契,轻轻撕开,撕成片片,片片抛落风中,风卷残云,消逝无踪!

“公子可有什么打算?”本想问:他会将她带往何处,无论天涯海角,她,甘心随了他!

少年半眯着眸子,似是漫不经心地勾了一抹浅笑看着她,突兀地问:“那只酒盏,你还收着吗?”

轻轻“嗯”了一声,她从衣襟里掏出贴身珍藏的那只小巧酒盅,“可惜,眼下无酒。”不然,她会再敬他一杯。

“赏花怎可无酒?”

说是赏花,少年慵懒淡笑的眸波却始终流转在她的身上,细细品味了花魁风韵,他接了酒盏,自袖兜内取出一只羊脂玉瓶,拔去瓶塞,往空盏里倾倒的琥珀色液体,如一盏琼花玉露。

浅闻,似一尘浮华多情的花香;细品,却带了干冽撩人的极品酒香。一如他!

“凤伶姑娘可否借帕一用?”他问。

毫不迟疑,她解了衣扣上缠的丝帕,递至他手中,诧异地看着他持帕往酒盏里沾了花酿,打湿了丝帕,而后,以沾了酒的湿帕轻轻抹去她脸上粉饰的铅华。

一盏花酿,历久弥香,洗净铅华,还以素颜,水面倒影了一张本真的面容,水影清浅,她忽地笑了,笑得如此真、如此纯净而美丽!

“出淤泥而不染!往后,你便叫凤莲,可好?”

他收了那块丝帕,却将空了的酒盏又递回她手中。

她一笑,再笑,三声笑,竟笑落了一串串晶莹泪珠,手中攥紧了那只酒盏,将那干冽的酒香珍藏心口,久久回味、久久沉醉!

伸手拭去红妆泪,他只说了一句:“三日后,你来此等我。”话落,一步三摆袖,走得甚是潇洒。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痴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