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美人刺(妃色十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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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山林,魅影憧憧

漫长的黑夜算是给熬了过去。

翌日凌晨,黑屋子的铁门终于开了锁。

照进屋子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光线里晃进一道人影,满身的绮罗、打扮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桃花走进屋来,端来了香喷喷的饭菜,笑容讨喜地冲她眨眨眼,小声道:

“姐姐,昨儿个我求过嬷嬷了,嬷嬷夸我嘴儿甜,把这屋子的钥匙交由我保管了,往后可没人关得住姐姐!”

“你叫我姐姐?”

她缓缓抬头,看着端在眼前的一碗汤,汤水表面倒影着她与妹妹的脸,一张脸粉嫩嫩如枝头初初绽放的桃花般讨人喜爱,另一张脸如乞丐般蓬头垢面、狼狈不堪!

那晚同样的遭遇,她选择了抗拒,结果落得如此不堪的境地;机灵的丫头则识了时务顺从了命运的安排,甜着嘴儿地哄得第一位恩客开开心心地打了赏,赢得嬷嬷赏识,在楼中站稳了脚,百般宠爱加于一身。

而今,姐妹两人的待遇已是天壤之别!

砰——!

一把打翻了汤碗,她夺过妹妹手中那把钥匙,蓬乱的头发里射出两道嫉恨的目光,打牙缝里迸出冷冷的话语:

“姑娘叫丫鬟‘姐姐’,这不是折了您的身价嘛?假惺惺端一碗汤来,你这是在施舍谁?当我是乞丐吗?滚!给我滚出去!少在我面前炫耀,你也不是个东西!”

冷冰冰的屋子冻了她的心,硬了她的肠。夺了钥匙,她不再理会妹妹带了哭腔的叫唤,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钱迷说得没错,求人不如求己!

自讨苦吃的人,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怪不得旁人总瞧不起她总耻笑她,姑娘不当偏当了个下人,由着旁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乞丐都不如!

回到下人住的茅舍里发了狠地把自个从头到脚用力搓洗干净,去了一身晦气,换了干净的布裙,头一回低眉顺眼地应了姑娘的叫唤,服服帖帖地依着姑娘吩咐端了酒菜来,往桌面上一摆,她便站在姑娘身后,冷眼看着楼里一对对打情骂俏的野鸳鸯,细心揣摩。

三天后,由她伺候着的楼中一个姑娘迎了客刚刚入房去了,她忙端起托盘,不等姑娘叫唤,便径自闯进房里头,上了酒菜,收起托盘往后退时,脚跟子往桌腿儿一绊,娇呼一声,香躯软绵绵地倒在了这位姑娘招进门来的恩客身上,不胜娇羞地晕红了脸儿,幽幽然低垂乌云螓首,纤纤十指拧着罗带,罗带绕上指尖的一刹那,眼角斜睨的秋波显露暗藏的心机,细密的心思看似娇羞,不过是诱惑男人的致命绝招!

果然,一记柔柔软软的媚眼秋波酥了房中大爷的骨头。摸透了来楼中寻欢作乐的大爷们喜新厌旧的脾胃,这一位也不例外,知她还是个含苞儿的,他竟把姑娘赶了出去,留下她这个丫鬟来伺候着。

看到平素里对她颐指气使的姑娘被赶出房门时气得铁青的脸色,她如同出了一口恶气,想要痛快地大笑一场!

……

“呵呵……呵呵……”

追溯往事,伏跌在山路泥泞中的长使独自发笑,笑声却比哭还难听,昔日的她赢了一口气,却失去了很多东西,得不偿失,而今想来可笑亦可悲!

丫头,一个人在这里笑什么?来,过来陪陪姐姐们!

风儿捎来飘渺的人语,似真似幻地荡在耳畔,她讶然抬头,放眼眺望——

幽静的山谷,风摇树动的林子那头飘出嬉笑的人语:

来呀,快过来呀!

谁?是谁在林子里发笑?

犹疑片刻,她揣着几分探究、几分忐忑的心,终是起身挪了脚步,往林子里走。

山林里棵棵参天大树,枝叶繁茂,遮了光线,地上落着片片阴影。

置身林中,四周寂静幽暗,独自一人摸索着前行,仿佛又困在了那个黑暗的小屋里,孤独彷徨中,内心的恐惧一点点地积累,一有风吹草动,她便浑身寒毛直竖,怵惕不宁!

“有……有人吗?”

她一面往林子深处摸索,一面小小声地往四周喊话。

林子深处似乎晃着几个人影。

渴望有人来与她结伴打消心中恐惧孤独、急切想脱离困境的她加快了脚步,奔着有人影的地方去,渐渐的、渐渐的,近了、近了……

林子深处十二道“人”影清晰映入眼帘时,她猛然尖叫一声,踉跄后退。

“鬼、鬼……”

她惊恐万状地瞪着林中悄然摆放的十二盆美人花卉,倏地紧缩的瞳人里倒影着十二张剃了眉的花容,“妃色十四”楼中十二个姐妹如同活生生站在了她眼前,一张张剃了眉裸露着白白眉骨的脸上都绽了一丝诡笑,十二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盯得她颤了心抖了身,提不出一丝力气拔足逃离这魅影憧憧之地!

瑟缩着身子蜷曲在地上,她颤手掩面,不敢与那十二双眼睛对视,惊惧地喘着气,惨白的脸色、恍惚了神态,如同跌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梦魇,恍惚中,听得一阵嬉笑人语:

这扒人皮吸人血的老东西可算遭了报应!

呛辣的语调,正是楼中老姑娘“钱迷”!

她记得钱迷说这句话的当天所发生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历历在目!

那一天,天蒙蒙亮,青楼里的姑娘们挥帕送走了一个个扁了钱囊的恩客,各自回房梳洗一番,沾了枕头刚睡下,就听钱迷独自在天井那头发笑,吵得人无法安睡,一个个披了薄纱出门一看——

天井边儿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掉泪、一个发笑。发笑的是钱迷,掉泪的竟是整日里提着茶壶一桌儿挨一桌儿跑的那个下人“大茶壶”,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簪子,簪子是楼中一个姑娘送给他的,这姑娘昨儿个夜里遭嬷嬷狠狠数落了一顿,竟在房中悬梁自缢了。今儿个,嬷嬷便遭这簪子刺了脖子被大茶壶推到井中去了。

从井里捞出半老徐娘冰冷的尸身,楼里的姑娘全围过来看着指着,钱迷甩着手里那条长长的鸳鸯丝帕,大着嗓门喊:

“我说,姑娘们,甭待在这小镇子上了,有胆子的,站出来!随我去洛阳挣大钱,姑奶奶也来当家作主一回!”

楼里胆子大的却不多,钱迷数来数去,站出来的只有两个,一个挂的花牌名儿叫“夜来香”,另一个叫“桃花”的是瞅着第一个站出来了才跟了出来的。

领着两个胆儿大的出了楼,钱迷自个掏了私房钱,包了一艘画舫挂起了红灯笼沿路招财揽客。

在船上颠簸了大半年,一个丫头竟畏了水,乘了船便犯晕。

三个人于是上了岸,沿路又招了些姑娘,到了洛阳,跟着钱迷的姑娘人数凑到了十三个,租了门面开张时,当嬷嬷的钱迷问姑娘们:

“咱们的招牌上挂个什么名儿才叫得响亮?”

“花花草草的名儿挂到金字招牌上可俗气着!索性,嬷嬷就挂个‘妃色十四’的招牌吧!”说这话的正是夜来香。

“妃色十四?这名儿可有讲究?”钱迷纳闷着。

“皇宫里头的十四嫔妃,姐妹们可晓得?喏,听好咯,十四嫔妃等级依次是一昭仪,二婕妤,三经娥,四榕华,五美人,六八子,七充依,八七子,九良人,十长使,十一少使,十二五宫,十三顺常,十四无涓。”

夜来香一一数来,看着姐妹们的脸上逐一笑开颜,她心中更是笃定了,“天底下最最有钱有势有权的,就数万岁爷了,咱们就当那十四嫔妃,端起身价吊足了那些个急色鬼的胃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