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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从天而降的孩子

陆一鸣没有推门进去,他根本没有勇气面对倪母,但是他很想问问倪秋雨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去了哪里?有没有困难需要帮助?他其实更想了解一下倪阿蒙的近况。

陆一鸣躲在开水间,想找一个机会和倪秋雨说话。

过了一会儿,倪秋雨突然从病房跑出来。陆一鸣赶紧从开水间走出来,看见倪秋雨一路小跑地出了楼道。

陆一鸣连忙加快脚步跟上,他猜想倪秋雨一定是有着急的事。

走了一会儿,倪秋雨走进一间办公室。

陆一鸣抬头一看,居然是儿科医生的办公室。他好奇地走到门口,想知道倪秋雨怎么会来这里。

倪秋雨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医生,你说宝宝怎么了?不是因为早产身体虚弱才要住院的吗?”

医生是个女人,只听耐心地说:“倪小姐,您千万别着急,孩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医学发达,先天性心脏病通过手术完全可以治愈,手术后她会和正常孩子一样的。您的孩子出生才几天,手术成功率会大一些,但如果长时间拖下去,手术风险会增大。”

“那……那要做手术吗?”

“嗯,原则上是手术越早做对孩子越好。”

“那我需要做什么?”

陆一鸣此时把头贴在门上的窗户上,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倪秋雨焦急万分的表情。

几个月不见,倪秋雨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看得出她是遇到麻烦事了。可是,怎么看,她也不像是刚生过孩子的人,她的身材一点儿臃肿的痕迹都没有,而且按照时间来推算,倪秋雨失踪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

但陆一鸣也就这样一想,生孩子的事情,他确实是不懂。

“不知道手术费你有没有困难,这个孩子是房间隔缺损,手术费用大概八万元。手术之前我会把详细的病情和治疗原理给你说一下……”

“您不用给我讲原理,钱不是问题,我希望尽快给孩子做手术,我去筹钱,麻烦您尽快安排手术!”说完,倪秋雨向医生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出办公室。

倪秋雨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六神无主地走在医院的楼道里,目光没有焦点,眼泪不自主地流下来,根本没发现陆一鸣就在她身边。

“秋雨!”陆一鸣喊了倪秋雨一声。

倪秋雨下意识用袖子抹了一把泪,然后回头循声望去。

当倪秋雨回过头来,发现喊她的人是陆一鸣时,她突然有些慌张:“一鸣哥,你……你怎么在这儿?”她说话明显有些紧张和无措。

“秋雨,你先不要管我为什么在这儿,刚才医生的话我都听到了,到底怎么回事?医生说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吗?”陆一鸣盯着倪秋雨的脸。

倪秋雨重重地点点头,目光有些茫然地看向别处。

陆一鸣两只手扶住倪秋雨的肩膀,再次认真地问她:“跟我说真话,这孩子真的是你的吗?”

倪秋雨缓缓地抬起头,坦然地看着陆一鸣:“我再说一遍,孩子是我的。你刚才也听见了,孩子生病了,要做手术,我现在很烦,你就不要再纠缠这些无意义的问题好不好?”倪秋雨有些恼怒,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此刻倪秋雨心乱如麻,令她慌乱的不是手术费,而是她非常清楚,是手术就有风险,何况这孩子要做的是心脏手术。

陆一鸣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秋雨,手术费的事你别着急,我这里还有钱,够孩子的手术费。我有空就把钱取出来给你,你能告诉我你的手机号吗?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倪秋雨表情木木的,有些心不在焉:“一鸣哥,谢谢你了,我的钱还够手术费的,钱的事你不用管了。”

“那……孩子的父亲呢?怎么没见孩子的父亲?”陆一鸣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其实,陆一鸣并不在意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他看到这样的倪秋雨打心眼儿里心疼,他想如果有个男人能帮她分担这一切,会不会好一点儿。

倪秋雨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陆一鸣:“我再说一遍,这个孩子是我的,她姓倪,叫倪丫丫,我是她的母亲。”

“好,那我不问了,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倪秋雨迟疑了一会儿,掏出手机,熟练地点了一串数字,拨通陆一鸣的手机。

陆一鸣看了一眼手机,把倪秋雨的手机号存下来。

“秋雨,我刚看到阿姨也在医院里,她身体又不好了吗?”陆一鸣关切地问道。

倪秋雨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有一点点加重,暂时没有大问题,只是透析的次数多了一点儿。”

陆一鸣点点头,犹豫再三,最终说:“你这两头跑,能行吗?你姐她怎么不帮你一把?”

倪秋雨突然愣了一下:“我这么丢人的事可不能让我姐知道。一鸣哥,你也要答应我,我的事不要跟我姐说。她应该快完成学业了,回国后她就要紧着拍戏,好多电视剧找她演女主角呢!”

“哦,我不会说的,但你千万别跟我客气。你大概不知道,我被公司雪藏了,现在没有工作可做,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都有时间。”

倪秋雨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一鸣哥,你就是太善良、太单纯了,总是被人利用。但是我想,老天爷一定不会亏待你这么善良的人的,雪藏的事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一定能做得更好!”

陆一鸣怕耽误倪秋雨照顾倪母的时间,赶紧说:“等有时间了我们再聊,你赶紧去吧,我也赶紧回去。”

倪秋雨这才反应过来,陆一鸣来医院,肯定是有事情:“是蒋老师病了还是谁?”

“是蒋老师,还跟上次一样,但是没有大事,你放心吧。”

倪秋雨点点头:“一鸣哥,我最近手头的事太多了,就先不去看蒋老师了,你们好好照顾他吧,我先走了。”

目送倪秋雨离开,陆一鸣一时间感慨万千。人生有很多意外和挫折,谁都不知道生活中将会有多少不幸,倪秋雨这么大好的时光不单要照顾生病的母亲,现在又添了一个得病的孩子。

回到病房,秦建斌正在床前守着蒋雁南,陆一鸣示意秦建斌到外面说话。

秦建斌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一鸣,你先回去吧,今晚我守着我爸。”

“建斌哥,还是我留下吧,我这一天到晚的又没有事,在哪儿都一样。你回去吧,浩浩需要人照顾,白天你公司还一大堆事儿呢。”

虽然陆一鸣说的是实情,但是秦建斌还是觉得自己太亏欠父亲:“一鸣,上一次我爸生病我没在跟前,心里一直愧疚得不行,这一次说什么我这个儿子也要守在他身边。过了这三两天,老爷子病情稳定了,你再来照顾。现在你还是回去照顾浩浩吧。”

陆一鸣默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秦建斌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关于如何照顾心梗病人的信息。他看得很认真,病房出现了一个人,他都没有发现。

“秦大哥,蒋老师怎么样?”

秦建斌先是看到一双白色的板鞋,顺着声音缓缓抬起头来,看到倪秋雨正看着他。

“秋雨?”秦建斌狐疑地看着倪秋雨,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先去看看蒋老师。”说着倪秋雨走到病床前,看到蒋雁南睡得很深。

“是阿姨住院了吗?”秦建斌关切地问道。

“没关系,都是老毛病了。蒋老师怎么会突然复发了呢?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倪秋雨有些焦急,和蒋雁南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蒋雁南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到蒋雁南躺在病床上憔悴的样子,她有些难过。

“他希望我和张岚复婚,心里着急,一激动就犯病了。”秦建斌低着头喃喃地说。

“复婚不是早晚的事吗?干吗非要拖着呢?”倪秋雨追问道,话说出来感觉有点儿欠妥,连忙纠正道,“蒋老师这个病怕受刺激,怕生气。”

秦建斌低下头,想了一下,说:“秋雨,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了,但我很自责,我不该冒冒失失地就说出那些话,让你很难堪。”

倪秋雨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没关系,秦大哥,都过去了。你和张岚姐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对浩浩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你张岚姐她……”秦建斌欲言又止,想了一下觉得不该继续跟倪秋雨讨论这件事,“我明早去看看阿姨,今天太晚了,阿姨睡了吧?”

倪秋雨没有追问秦建斌,想到他们之间有些复杂的关系,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陆一鸣送完浩浩,提着早点来到医院。他把早点放下,然后走出病房,来到儿科的住院部,掏出银行卡,帮倪秋雨交了手术费。

回到病房,陆一鸣让秦建斌回去上班,自己来照顾蒋雁南。

当秦建斌就要走出楼道的时候,陆一鸣突然叫住了他。

秦建斌奇怪地问:“一鸣,什么事?”

陆一鸣迟疑了好一会儿,露出为难的样子。

秦建斌焦急地催促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一鸣郑重其事地看着秦建斌:“建斌哥,我问你个事。”

秦建斌被陆一鸣凝重的神色逗笑了:“什么事啊?这么隆重。”

陆一鸣呼出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建斌哥,你和秋雨之前有发生什么吗?”

秦建斌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陆一鸣的话,脸色黯淡下来:“一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这……哪儿跟哪儿啊。”

陆一鸣见秦建斌这样说,心里顿时踏实了。他抱歉地说:“建斌哥,对不起,我实在是……”

秦建斌把陆一鸣拉到楼道的角落里:“一鸣,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地去追,别磨磨叽叽的。秋雨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再不行动,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哥,你说什么呢?”陆一鸣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了?还不敢承认?我可告诉你啊,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有些事就会节外生枝的,你看我和你嫂子。”

“哥,你误会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来秋雨还和其他什么人接触过,你说那个孩子……”

陆一鸣昨天回去想了一整夜,怎么也想不明白,倪秋雨这样简单单纯女孩子,怎么会突然冒出个孩子呢?

“你说什么?什么孩子?”秦建斌被陆一鸣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陆一鸣叹了口气,把昨天在医院遇见倪秋雨的事全盘托出:“哥,秋雨要是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你就权当不知道。我只是想找出那个男人,让他负该负的责任。秋雨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还得照顾她妈妈,太不容易了。”

秦建斌听陆一鸣这样说,皱着眉捋了捋整件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一鸣,咱们能不能换个思路,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秋雨生的?孩子的母亲另有其人。我昨天见过秋雨,她的样子根本不像生过孩子的,当初你嫂子生完浩浩,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你看秋雨,除了瘦了,跟以前不是一样吗?而且,这时间也完全对不上啊。”

陆一鸣觉得秦建斌说得有道理,他叮嘱秦建斌先去上班,他找时间去问问倪秋雨。

秦建斌对陆一鸣说:“一鸣,我会托熟人帮忙查查这件事,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秋雨这边,咱们一定要尽力帮助她。”

陆一鸣的心情突然有些难以平静,顺着秦建斌的思路想下去,倪秋雨的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倪阿蒙生的。想到这里,他赶紧回到病房,他想等蒋雁南打上点滴后,去儿科病房看看这个孩子。

蒋雁南的精神状态很好,他看出来陆一鸣有些心不在焉,刚想询问一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张岚来了。

陆一鸣拜托张岚多待一会儿,然后就匆忙赶到儿科。

可是,无论陆一鸣怎样跟护士说,护士就不让他看孩子。第一,他不是孩子的家属;第二,孩子非常虚弱,还在恒温箱,不适合探视。

正当陆一鸣和护士纠缠的时候,倪秋雨走了过来,她朝护士笑了笑,然后把陆一鸣拉到一边。

倪秋雨没有说话,只是拉着陆一鸣默默地往前走,一直走到新生儿保温室。

陆一鸣放眼望去,里面放着好多婴儿,都很小,肉乎乎的,但这些孩子看上去长得都一个模样。

倪秋雨指着离门口最近的一个保温箱,对陆一鸣说:“看到了吗?那个就是丫丫,我还没来得及给她起正式的名字,她就住到这里来了,你看她多可爱啊,长得多可爱!”

陆一鸣顺着倪秋雨手指的方向,看到那个叫丫丫的女婴。她张着小嘴巴,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仔细看了下,陆一鸣发现丫丫的嘴唇和脸有些发紫,虽然听不到她的哭声,可是,陆一鸣的心却被丫丫一下子牵动了。

“孩子的嘴唇发紫是因为心脏病的原因吗?”陆一鸣目不转睛地看着丫丫,喃喃地问道。

“嗯,孩子早产,又有病……”倪秋雨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无助和难过都显现在脸上。

陆一鸣把手放在倪秋雨的肩膀上:“秋雨,放心吧,做完手术就好了,我会陪着你。”

“一鸣哥,我刚接到通知,丫丫的手术就在三天后,你陪我在手术室外面等她,好不好?”

“嗯,我陪你,我会给丫丫加油的!”

“谢谢你,医生说有人替我交了手术费,我猜一定是你交的,我这里有五万,先还给你吧。”说着,倪秋雨就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张卡,递给陆一鸣。

陆一鸣接过卡,然后用手拉过倪秋雨的斜挎包,把卡放回去:“孩子出院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你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暂时也上不了班吧,要是再把这笔钱给我,你要怎么生活?”

倪秋雨刚想要说话,便被陆一鸣打断了:“好了,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我就一个人,怎么都能活,你难道要看着孩子跟着你遭罪?”

倪秋雨不再说什么,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好几次欲言又止,但许多许多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鸣哥,你赶紧回去吧,蒋老师万一睡着了,没人看着可不行!”倪秋雨突然反应过来。

“没关系,张岚姐在呢,我多待会儿没事。我想着让她和蒋老师多聊聊。”陆一鸣接着说,“阿姨那边你不过去看看吗?”

“我妈出院了,她没事了,恢复得挺好,跟之前的状态差不多了。晚上我回去陪她,丫丫这边医生不让人靠近,我也不需要长时间待在这儿。”倪秋雨说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抬头看着陆一鸣,“对了,你刚才说张岚姐在这儿?”

“嗯,是啊,怎么了?”

“我想去和张岚姐谈谈,我听秦大哥的意思,好像张岚姐对我和秦大哥有些误会,会不会因为这个他们才不复婚啊?”

“我觉得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吧,不过你找她谈谈或许会好一些。那我回去换她,让她来找你,你在哪儿等她?”

“楼前的草坪吧,那儿有片树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