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如既往地过,陆一鸣迫于无奈和电视剧的导演宋远见了一面。
不得不说宋远看人还是很准的,虽然见面的过程中陆一鸣表现得有些冷淡,但却正好符合电视剧角色的状态。他告诉陆一鸣,台词记不住没关系,现场可以按照自己想象的状态去演,多拍几条也没事,艺术就是要相互碰撞才会有心里灵感。
宋远是个很有名气的导演,陆一鸣一直以为这样的导演会对演员要求特别高,在见面以前,他的心里是有些发憷的。而且他想好了需求高是好事,说不定看不上他演的,就会考虑换人了。然而宋远这个态度,却令他摸不到头脑。
陆一鸣是个认真的人,既然已经决定演这部戏了,那他就要做好准备。自打拿到剧本,他就一直在看,还把剧本放到他的吉他包里,随身携带,只要有时间就会拿出来研究要如何塑造这个角色。没承想剧本越看越有感觉,最后他居然喜欢上了这个故事,主要是因为男主角的经历和他实在太相似了。陆一鸣下决心一定要演好这个角色,他觉得演这个角色就是在用这个故事和自己对话。
开机仪式那天,令陆一鸣大感意外的是,倪阿蒙居然出现在现场,而且还是女二号,他从来没有听倪阿蒙说过这件事。
现场有很多记者,陆一鸣不好上前去问倪阿蒙怎么回事。倪阿蒙更是对他视而不见,仿佛就是初次见面的同事,显得高冷、大气。
好不容易等到开机仪式结束,陆一鸣赶紧给倪阿蒙打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饭,想要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但倪阿蒙却说晚上和剧组的人约好一起聚餐,不能和他一起吃饭了。
陆一鸣只好一个人回到家,然后订了份外卖,吃完后来到书房至写歌。
陆一鸣写到兴起,一时忘记了时间,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一看已经快十二点了。
陆一鸣知道来人是倪阿蒙,这栋房子的钥匙他只给过倪阿蒙。他心里有些好奇,平时倪阿蒙为了不曝光二人的关系,一般很少来他家,今天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陆一鸣愣神的工夫,倪阿蒙已经打开书房的门。
“写新歌了?”倪阿蒙俏皮地出现在陆一鸣面前。
陆一鸣一怔:“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倪阿蒙搬了一把小板凳坐在陆一鸣对面:“给我弹一遍呗?”
其实,陆一鸣是有点儿生倪阿蒙的气的,但是当他看到倪阿蒙时,所有的气就都云消雾散了。
陆一鸣嘴角轻轻翘起,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嗯。”
一曲歌唱罢,倪阿蒙眼里居然闪动着泪花。她拉过陆一鸣的手,歉意地说:“一鸣,我没跟你说我接了电视剧的女二号,是因为怕影响你的决定。你本来就不愿意接这部电视剧,要知道我也在这个剧组,我想你肯定不会接了吧?”
陆一鸣眉头紧蹙:“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之所以不愿意去拍电视剧是因为我想单纯地唱歌,还有就是担心剧组拍外景可能要去外地,怕见不到你,我怎么会因为你在剧组我就拒绝呢?”
倪阿蒙挽起陆一鸣的胳膊,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一鸣,你应该祝贺我,对吗?我是第一次演这么重要的角色,你应该替我高兴才对,是不是?”
陆一鸣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本想质问倪阿蒙为什么晚上还要去跟那帮人应酬,但是看到她今天这么高兴,他不想扫她的兴。
“祝贺你,蒙蒙!”陆一鸣把倪阿蒙搂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肩膀,“以后你还能当女一号,蒙蒙是最棒的!”
倪阿蒙异常兴奋,主动闭上眼睛把嘴唇凑到陆一鸣唇边,陆一鸣一个翻身,把倪阿蒙压在身下……
第二天醒来,倪阿蒙早已离开了,陆一鸣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陆一鸣有些担心,急切地拨打倪阿蒙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倪阿蒙支支吾吾地说怕被人发现,所以出来得早些。再问其他的,她就说信号不好,把电话挂断了。
陆一鸣到片场看到倪阿蒙,她看上去没有丝毫异常,可是,陆一鸣还是感觉她太反常了,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好几次,陆一鸣试图找机会跟倪阿蒙说话,倪阿蒙都巧妙地回避了。
傍晚,离开片场的时候,陆一鸣坐在车上,看到路边心不在焉走路的倪阿蒙。
陆一鸣让司机停车,然后走下去,在离倪阿蒙几米远的时候,礼貌地喊道:“倪小姐,你去哪里?顺路的话我送你啊?”
倪阿蒙听出是陆一鸣的声音,先是怔了一下,然后回头莞尔一笑:“不用了,我回家,不太顺路。”
陆一鸣加快脚步,走近倪阿蒙的时候,压低声音说:“蒙蒙,你怎么了?”
倪阿蒙连忙说:“我今天要回我妈家,有点儿事,你先回去吧,我晚上有事找你,快上车!街上这么多人!”
陆一鸣只好作罢,上了车,回到家里。倪阿蒙说晚上会来他家,所以,他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门锁刚响一声,陆一鸣赶紧放下吉他,快走几步,拉开门。
“蒙蒙,你来了。”陆一鸣殷勤地接过倪阿蒙手里的包,然后等她摘帽子。
倪阿蒙的表情十分严肃,她认真地看着陆一鸣,然后低着头默默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蒙蒙,你到底怎么了?如果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陆一鸣着急地说。
倪阿蒙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静地说:“一鸣,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陆一鸣瞪大眼睛,异常惊讶。
倪阿蒙双唇紧紧地闭在一起,眼眶里含着泪,缓缓地抬眼看着陆一鸣:“一鸣,你问问你自己,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你快乐吗?”
没等陆一鸣反应,倪阿蒙接着说:“是,你现在功成名就,不需要我再出去辛苦赚钱,在你看来,我成功不成功你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东西恰恰是你嗤之以鼻的东西。我承认,我比你现实多了、世俗多了。我们都没错,错的是我们相识太早,相遇却又太晚。”
倪阿蒙突如其来的一段话令陆一鸣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想挽留倪阿蒙:“蒙蒙,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我当然也在乎你的成功。你成功了,才会快乐,你快乐我也会快乐!我只是不希望你那样急功近利,毕竟我们现在不用为钱发愁了,我可以做你坚强的后盾,也可以帮助你,支持你!”
倪阿蒙轻轻扯动嘴角,淡淡地笑道:“谢谢你,我们分开好好想想吧,你现在是事业高峰期,我的事业也刚刚起步,在一起的话会给彼此带来很多的不方便。”
倪阿蒙说完不给陆一鸣再说话的机会,就冲出陆一鸣家。
陆一鸣呆立在原地,脑袋里一直回想着倪阿蒙的话。
其实,倪阿蒙刚才的话或许说到了实质的问题,怕影响彼此的事业是倪阿蒙的真心话,陆一鸣知道倪阿蒙看重事业远远超过他。
陆一鸣了解倪阿蒙,她是一个从来不依靠男人的女人。所作别人,或许早就答应陆一鸣公开恋情,然后顺理成章地借陆一鸣的名气发展自己的事业,可是,她没有这样做。
可是陆一鸣不明白,他们在一起工作才两天,怎么就影响了呢?他不知道倪阿蒙到底是怎么想的。
相识太早,相遇太晚,他们中间整整隔了八年。这八年,倪阿蒙摸爬滚打遍体鳞伤地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打拼,陆一鸣在监狱里学习改造了八年,他们接触的人和事,让他们在面对一些事情时产生很大的分歧。是,他们都没错,错的是时间,八年的时间,让他们渐行渐远。
可是对于陆一鸣而言,这八年纵然隔着千山万水,但是他从来没有停止爱倪阿蒙。
陆一鸣有些茫然失措,突然手机微信响了一下,他瞥了一眼,是倪阿蒙发来的信息:“一鸣,假如有天意,我们还会在一起。”
陆一鸣没有回话,也没有追出去询问分手的原因,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他知道倪阿蒙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
陆一鸣的心一下子变空了,所有的梦想都化为泡影。相比这个复杂的社会,他太过于单纯简单,虽然他已经在学着慢慢适应,努力地去理解倪阿蒙,可是目前来看,他还是做不到完全理解倪阿蒙的做法。
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陆一鸣在屋里里里外外走了一圈,试图寻找倪阿蒙的痕迹。当他看到粉红色的礼品盒时,心“咯噔”一下,眼泪毫无防备地掉下来,那双红色的舞鞋倪阿蒙终究是还给了他。
陆一鸣把红色舞鞋拿出来,放到客厅的小板凳上,拿起吉他,拨动了琴弦。
人都有逃离痛苦的本能,对于陆一鸣来说,吉他能给他带来坚持的力量。那天晚上,他弹了整整一宿的吉他,写了三首关于失恋的歌。
陆一鸣第二天只有两场戏,在片场待了一会儿就回家了。看到倪阿蒙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实在有些难受。
临近年关,陆一鸣从片场回来,买了好多东西去看望父亲。随着他逐渐走红,医院的护士对他也越来越好,登记后,护士争着抢着带他到病房。小护士特别健谈,不仅再三表示自己是陆一鸣的粉丝,还趁机要了陆一鸣的签名。
陆一鸣爽快地给小护士签名,小护士高兴得欢欣雀跃。
“你妹妹也来看你爸了,你们兄妹俩来每次都不一起来,是怕记者乱写吗?”小护士自来熟地问道。
“我妹妹?”陆一鸣迟疑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倪秋雨吧?”
“是啊,不是说是你妹妹吗?是表妹吧?连姓都不是一个,肯定不是亲的吧?”小护士的八卦能力令陆一鸣心里有点儿不太舒服。
“我妹妹经常来吗?”陆一鸣问。
“是啊,说实话,她比你来得多多了,老人现在都把她当女儿了,你是工作太忙吧?”
“谢谢你们照顾我爸,今天我请大家吃夜宵。”说着陆一鸣从钱包里拿出现金递给小护士。
小护士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这不能要,不能要!”
陆一鸣在病房门口站定:“我实在没时间和大家一起去,就麻烦你把我对大家的感谢带到吧,谢谢你了。”
走进病房,果然是倪秋雨在陆耀琪的病房。
看到陆一鸣来,陆耀琪抬了抬头就又连忙低头下起五子棋来。
“爸,我跟您玩,好不好?”陆一鸣笑着问父亲。
“一鸣哥,你来了?”倪秋雨站起身,把位置让给陆一鸣。
没想到,倪秋雨刚一离开,陆耀琪就吵着叫她:“丫头,丫头,不许悔棋,接着玩儿!”
陆一鸣朝倪秋雨点点头,倪秋雨只好继续陪陆耀琪下棋。
陆一鸣坐在父亲的旁边,专心致志地看着他下棋。时不时指点一下,还惹得陆耀琪不耐烦。倪秋雨为了讨陆耀琪开心,刻意输给了他,没想到他居然嫌弃起倪秋雨的棋技来,摆手赶他们走。
陆一鸣把拿来的吃的放下,倪秋雨把东西摆放整齐,两个人一起走了出来。
安静了一会儿,陆一鸣说:“秋雨,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坚持来看我爸,真是太谢谢你了!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倪秋雨淡淡地笑了笑:“一鸣哥,这都是应该的。反而我应该谢谢你,我和我妈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你花钱买的。我妈最近都挺开心的,她一直以为是我姐事业成功了,我们没敢跟她提你和我姐的事。”
“嗯,应该的,不然阿姨肯定接受不了。秋雨,中午我们能一起吃个饭吗?”陆一鸣想了好久,最终还是说出这句话,他想趁机打听一下倪阿蒙的近况。
倪秋雨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一鸣哥,找个隐蔽点儿的餐厅吧,我担心被记者拍到,影响你的工作。”
陆一鸣点点头,但仔细想了想,还真不知道去哪儿吃合适。突然,他想起来李丹彤家的私人会所,这个会所不对外开放,如果是熟人的话,可以提供餐饮。前段时间,他和李丹彤在那里吃过两次饭,没有被打搅偷拍的烦恼。
李丹彤送给陆一鸣一个VIP卡,说他随时可以过去。上了车,陆一鸣告诉司机师傅地点,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会所。
大堂经理之前见过陆一鸣,走上前来,询问一下,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小包间。
倪秋雨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显得有些拘谨。陆一鸣也没让她点餐,而是让服务员上了一个两人套餐。
两个人相对而坐,谁也没说话。安静了一会儿,陆一鸣轻轻叹气:“秋雨,想不到咱们一起吃个饭都这么费事,想着让你到家里去吃。可是,每次去家里都是你做饭,我也不好意思。我还是喜欢之前咱们在一起吃小吃摊的感觉。”
陆一鸣的话把倪秋雨拉回到半年以前。是啊,半年的时间已经让一切都改变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坐在自己面前的大红大紫的大歌星,居然是大半年前刚出狱到处流浪的青年。
“一鸣哥,这是好事,你和我姐变得越来越好,是我们的福气,蒋老师也为你感到骄傲。”
“秋雨,你现在是不是放寒假了?”陆一鸣恍惚之间想起,他们相遇的时候倪秋雨是在放暑假,现在她已经穿上了厚厚的毛呢大衣。来的时候天阴得很沉,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下来。
“嗯,已经放假一个月了。我现在除了陪浩浩写作业,就是回家给我妈做饭,也在看考研的书,还没想好要不要考,先看看书再说。”
陆一鸣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鼓励道:“秋雨,其实有机会还是要多读书,我没有读过大学是我一辈子的遗憾。所以,我支持你考研!”
几句寒暄之后,两个人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们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虽然微信上也会彼此关心一下,但见了面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陆一鸣犹豫了好久,终于问起倪阿蒙来:“秋雨,你知道你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有点儿担心她。”
陆一鸣把对倪阿蒙的牵挂都显现在脸上,露出焦急且无奈的表情。
“一鸣哥,你和我姐怎么了?”倪秋雨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放下筷子,看着陆一鸣。
陆一鸣放下筷子,情绪低落地说:“你姐和我分手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倪秋雨张大嘴巴,露出惊讶的表情,“她没有和我说过啊!我给我姐打个电话。”说着,倪秋雨掏出手机,拨通倪阿蒙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倪秋雨刚喊了一声“姐”,倪阿蒙就打断了她:“如果你是陆一鸣的说客,那你就别开口了。至于分手的原因,合适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事吗?”
“姐,你……”倪秋雨还没有说完,倪阿蒙就挂断了电话。
“别打了,她在片场,也不是十分方便。”
陆一鸣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倪秋雨说了一遍。
倪秋雨也感到十分奇怪,她觉得在陆一鸣叙述中,倪阿蒙没有非要分手的理由。
“一鸣哥,我姐的脾气一上来,谁都说不了,好在你们还在同一个剧组,她不会出什么事的。我没事了也多给她打电话,说不定她就是这阵子压力太大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倪秋雨安慰陆一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