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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逐出家门

陆一鸣收拾东西去酒吧,刚进酒吧,老板就笑眯眯地朝他走过来:“兄弟,我想今天给你正式签个合同,行不?”

陆一鸣一头雾水,狐疑地看着老板:“不是还没到十天吗?”

老板依旧笑眯眯地看着陆一鸣,说:“一鸣,不瞒你说啊,我这里的营业额自打你来以后,提高了百分之三十。我听到顾客议论你,原来你就是电视上那个免费给孩子们上课的人啊!所以,咱们还是签个合同吧。”

陆一鸣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合同,合同上报酬一栏,写的是每天三百,有特殊事可以请假,合同期限写的是一年。

陆一鸣想了一会儿,考虑一年会不会太长,毕竟酒吧行业流动性这么强。

老板看出陆一鸣的迟疑,连忙问道:“一鸣,你是对报酬不满意吗?不满意的话咱们可以商量,再加一百怎么样?”

陆一鸣淡淡地笑了笑:“老板,我不是对报酬不满意,我是在考虑时间。我不想一下签一年,如果我攒够了钱也许还会选择去读书,所以,您看?”

酒吧老板是个惜才的人,点点头:“确实是啊,你这么有才华的人,怎么能总待在这个小酒吧,你是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这样吧,你说多久合适?”

“我们一个月一签吧,报酬就三百,只要我时间方便,一定会续签合同,报酬也不涨,您看行吗?”

“好,好,就按你说的。”酒吧老板说完就修改了一下合同,指着签字的地方,让陆一鸣签字。

陆一鸣接过笔,工工整整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陆一鸣来到秦建斌家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蒋雁南被赶了出来,正拿着黑色提包站在门口苦苦哀求:“建斌,开门!建斌,你不能这样对我!”

看到这个场景陆一鸣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他把蒋雁南拉到一边。问道:“蒋老师,怎么回事?”

蒋雁南摘下眼镜,擦了一把眼泪,说:“建斌昨天晚上回来了,他回来看到我在家,就说让我离开他的家……宋姐帮着我求了他半天,他才让我今天一早离开。”

陆一鸣把手放到蒋雁南的肩头,然后安慰他道:“秦先生一时半会儿还转不过弯儿来,您不要着急,先去我那里住,接下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浩浩要是找爷爷怎么办?”蒋雁南焦急地说。

“早上谁送的浩浩?”陆一鸣问。

“秋雨姑娘送的,前几天她妈妈去透析,我让她休息了两天,是我接送的。”蒋雁南说。

说话间,倪秋雨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看到陆一鸣和蒋雁南都站在门口,就什么都明白了。

倪秋雨昨天接到秦建斌的电话,电话里秦建斌把她大骂了一通,嫌她自作主张让蒋雁南住进来。

此时,看到蒋雁南,倪秋雨情急之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想起房子的产权问题:“蒋老师,这房子是您买的,还是秦大哥买的?”

蒋老师无奈地摇摇头:“这是建斌买的。我其实还有一套跟这个差不多的房子,之前是我跟老婆住。建斌谈恋爱的时候,考虑到他结婚的问题,我们才搬过来……”

倪秋雨敲响了秦建斌家的房门,秦建斌怎么也不开门。倪秋雨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建斌的电话:“秦先生,您开一下门,把工资给我结算一下,我以后不在您家做了。”说完,果断地挂了电话。

还没等秦建斌来开门,蒋雁南就着急了:“秋雨,你不干了,我孙子咋办?”

陆一鸣拉住蒋雁南:“蒋老师,您别着急,我们先听听秦先生怎么说。”

过了一会儿,秦建斌打开防盗门,看了看倪秋雨,然后瞥了一眼陆一鸣和蒋雁南,说:“秋雨,你进来吧!”

“秦先生,我们也要进去,我的工资和蒋老师的工资也都还没跟我们结。”陆一鸣说。

“那你先等一下!”秦建斌显得有些不耐烦。

倪秋雨看了一眼蒋雁南,又对秦建斌说:“蒋老师是我给浩浩请的老师,他的工资也从来没给过呢!”

秦建斌无奈,只好让蒋雁南也等一下。

倪秋雨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秦建斌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

秦建斌看着倪秋雨:“秋雨,你确定要走吗?如果你不做了,我也只能把浩浩送去寄宿学校。”秦建斌的表情很无奈。

倪秋雨迟疑了一下,道:“秦先生,我之所以在您家干这么多年,就是看中您的人品。可是现在您连亲生父亲都不认,我实在接受不了你的这种行为。没错,我出来打工是为了赚钱,但我一直以为我做的是一份充满爱的工作,浩浩的妈妈不在身边,您又经常不在家,我陪伴浩浩给予他关爱,我觉得非常有意义。一鸣哥那样的身世您都能让他教浩浩弹吉他、吹篪,但是蒋老师是您的亲生父亲,你却不愿意接受他,这样看来,之前是我错了。所以,您把浩浩送哪里去,不关我的事,我只能辞职。”

“倪秋雨,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浩浩离不开你!”秦建斌两眼怒视着倪秋雨。

倪秋雨纹丝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看到倪秋雨这样,秦建斌无奈地叹口气:“你说吧,什么条件?”

倪秋雨沉默了一会儿,期待地看着秦建斌:“秦大哥,其实,早在你请一鸣哥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一鸣哥的老师是您父亲,对吗?”

秦建斌不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倪秋雨。

倪秋雨继续说:“以您的智商和能力不可能查不出真相,事实上真相都不用查,还能有几个因为杀人坐牢的音乐家?您既然可以接受蒋老师的学生,为什么不能接受蒋老师呢?难道他那件事不是个意外吗?难道您的母亲不是有错在先吗?”

“倪秋雨,你别说了!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花钱请的家庭教师而已!”秦建斌有些恼羞成怒。

倪秋雨立刻站起来,嘴角生硬地扯出一抹笑容:“是,我只是个家庭教师,但是这个家庭教师我可以不当!”说完她就快步走到防盗门前。

“你不要工资了吗?”秦建斌有些无措,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工资打到我账号吧。”说完,倪秋雨毫不犹豫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见倪秋雨出来脸色不好,陆一鸣也没说什么。刚要敲门,门就打开了,陆一鸣对蒋雁南说:“蒋老师,您等我一下。”

“你进来吧。”秦建斌说。

陆一鸣不卑不亢地走进去,站在秦建斌对面,他足足比秦建斌高出一头,气势上,已经占了上风。

“你是来要工资的,对吗?”

陆一鸣淡淡地笑了笑:“也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秦建斌抬头看陆一鸣。

“如果我教的是我恩师的孙子,何来学费而言?蒋老师教我从来不收学费。如果我教的是个不相干的人,那我自然是要收学费的。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不能试图理解蒋老师呢?难道他想让你没有母亲吗?难道他和师母之间就没有感情吗?那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陆一鸣的口吻非常无奈,但他还对秦建斌抱有一丝希望。

秦建斌冷笑几声:“现如今杀人的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吗?你剥夺的可是另一个人活生生的生命!”

陆一鸣认同地点了点头:“我、蒋老师,还有我的那些狱友,我们从来没有否认过你所说的,所以我们有一颗悔改的心,会用余生所有的力量去偿还当初犯下的错。你难道不喜欢浩浩由爷爷亲自传授乐器吗?难道你不愿意享受天伦之乐吗?蒋老师千方百计地赖在这里,还不是为了浩浩?为了你能安心在外面工作?”

“行了!休想教训我,一个个的都来教训我!”秦建斌终于失去了耐性,他从包里拿出一摞现金,递给陆一鸣,“你的工资,尽快消失在我眼前!”

“好!”陆一鸣接过现金,转头看向秦建斌,“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给蒋老师养老送终!”说完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

“砰”的一声门又被打开,秦建斌看着蒋雁南说:“还有你!过来领工资!”

蒋雁南本来正被陆一鸣和倪秋雨扶着向前走,听到这句话,蒋雁南的眼泪顿时流下来。他缓缓地回过头去,用颤抖的声音对秦建斌说:“从你出生一直到你出国留学,哪一分钱不是我的?不管花费再大,我让你为钱为难过吗?好吧,等我回去好好算算,算清楚了,再来跟你要工资吧。”说完,蒋雁南挽起陆一鸣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建斌望着父亲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儿,其实无数次,他已经从心里原谅了父亲,可是当父亲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家里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看到蒋雁南,他就想起母亲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就想起自己和妻子无数次的争吵。

如今,母亲去世,妻子离开,浩浩没有亲人看管,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父亲的所作所为吗?

从小,秦建斌就以身为音乐家的父亲为傲,可是当父亲一次次的逼他学这学那的时候,他发自内心的反感。直到有了浩浩,他才明白当时父亲的用心,因为浩浩最初学琴也是被他逼的。正因如此,浩浩的音乐天分才会被挖掘出来,现在浩浩已经发自内心的喜欢乐器,这让他重新体会到了小时候的那种骄傲的感觉。有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讨厌父亲,却希望儿子成为像父亲那样的音乐家?

秦建斌一个人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脑袋里想了很多,却还是觉得烦躁。看了手表,就要到浩浩放学的时间了,因为倪秋雨辞职,他今天得自己去接浩浩放学。他想,自己在国外待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倪秋雨、陆一鸣和蒋雁南帮忙,家里可能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了。

想到此处,秦建斌拿出手机,翻到倪秋雨的电话号码,凝视了很久,最后又放弃了,他需要好好地想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倪秋雨要回学校,和陆一鸣他们不顺路。

陆一鸣搀扶着蒋雁南在路上走,打算拦一辆出租车把蒋雁南带到住处,可是,蒋雁南提出来要去自己的房子去看看。

“一鸣,我们溜达着去吧。”蒋雁南说。

“好。”

一路上蒋雁南一会儿担心浩浩会闹,一会儿担心浩浩的课程会落下,嘴里一直絮絮叨叨。

陆一鸣一直听着,低头不语,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蒋雁南。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一处高档小区门口。小区的面貌比秦建斌家的小区看上去老旧一些,但更显得沉稳大气。小区的绿化很好,走进去像是走进了清幽的花园,楼与楼之间的距离很远,想必房间的采光很好。

蒋雁南指着二号楼一单元的门,对陆一鸣说:“一单元101就是我家。”他嘴上说着,可是步子却异常沉重。

蒋雁南的表情凝重,眼眶也开始湿润:“建斌就是在这里出生的,这是我和你师母攒钱买的第一所房子。我出来那天,在小区门口徘徊了好久,都没有勇气来看一眼。知道你没地方住,我都没有勇气把钥匙给你。我不敢面对这所房子,这里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是我和你师母的回忆,一点一滴都很清楚。”

陆一鸣看到蒋雁南的表情非常痛苦,低声对蒋雁南说:“老师,咱先不进去了,好吗?去我那里住,以后我再慢慢地陪您来,好吗?”

蒋雁南摆摆手:“我跟你走,可是我们得进去拿一些东西。”

终于,蒋雁南颤抖着双手打开门。陆一鸣推门而入,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陆一鸣连忙上前打开窗户,回头一看,他再次被惊呆了。

客厅里大大小小的白布覆盖着各种各样的乐器。蒋雁南一件件掀开,乐器一样样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陆一鸣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说秦建斌家里的乐器都是高大上的名牌,那蒋雁南这里的都是有年代的古董,古今中外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应有尽有,最难能可贵的是,有好几个笛子和提琴是蒋雁南亲自制作的。

蒋雁南用饱经沧桑的双手抚摸着它们,心情无比激动:“当年,我经常用家里的积蓄买这些东西,你师母知道了以后就骂我,不理我,说我是败家子。为了这个,我和你师母没少争吵。或许因为我们为此争吵得太凶了,建斌就特别拒绝学乐器。其实你知道吗?建斌他是很有音乐天分的,可惜了,我的家庭教育是失败的……”

蒋雁南收拾了几样简单易拿的乐器,对陆一鸣说:“今天咱们先拿几样吧,改天需要什么你再过来拿,按道理说,这么大的房子,咱们应该住这边。可是,暂时我……”

陆一鸣望着蒋雁南:“老师,您别难过,我不也是您的儿子吗?您的事咱们慢慢解决。我和秋雨找时间碰个头,依我看啊,秦大哥就是好面子,等他完全想开就好了。”

蒋雁南默默地点了点头,陆一鸣关好窗户,两个人就离开了。

放学的时候,由于没有人告诉浩浩今天是爸爸来接他,所以,浩浩出了教室就直接去倪秋雨的办公室门口等她。

倪秋雨把浩浩领进办公室,然后又批改了两本作业。这时候,秦建斌的电话打过来,她假装没有看见,把手机声音调成静音后,慢条斯理地收拾完才牵着浩浩走出校门。

学校门口已经没几个人了,秦建斌老远就看到倪秋雨拉着浩浩的手走出来,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地。

“秋雨,你怎么不接我电话?”秦建斌怒气冲冲地说。

“哦,是吗?估计手机放包里没听见吧。”倪秋雨漫不经心地说。

浩浩看看秦建斌又看看倪秋雨,感觉好像出了什么事,因为他看到倪秋雨的手机响过两声后,才调成静音,而且每次自己去办公室找倪秋雨,她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磨蹭过。

秦建斌从倪秋雨手里接过书包,然后弯腰对浩浩说:“浩浩,今天开始,爸爸接浩浩上下学。不过呢,过几天爸爸没空了,浩浩就要听话去寄宿学校,好不好?”

浩浩眼球转动几次做思考状:“那如果我住在学校,我怎么学埙、篪,还有排箫呢?”

秦建斌看着浩浩渴望的眼神,无奈地说:“那就只能先不学了哦!”

浩浩的眼眶顿时红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后,他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爸爸,倪老师,你们怎么了?你们都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要浩浩去不能学乐器的住宿学校呢?”

看着浩浩哭,倪秋雨非常心疼。她从大一在秦建斌家做家教,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浩浩三四岁的时候,穿衣吃饭都是她手把手地教,不仅如此,晚上还像妈妈一样给他讲睡前故事、洗澡、剪指甲。

倪秋雨忍住眼泪,不动声色地站着,浩浩一边哭一边拉倪秋雨的衣角:“倪老师,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你不是说不离开我吗?还说除了我亲妈,谁照顾我,你都不放心吗?”

这些话是倪秋雨跟陆一鸣说的,她不知道浩浩居然听见了。

倪秋雨缓缓地走到浩浩面前,蹲下身去:“浩浩,以后要听爸爸的话哦!老师还有事,我先走了。”

倪秋雨说完,立即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任凭浩浩怎样哭喊,她也装作没有听见。

陆一鸣把蒋雁南安排到租住的房子里。蒋雁南整天闷闷不乐,一整天吹奏哀怨的曲子。陆一鸣和倪秋雨暂时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安慰他。

倪秋雨对陆一鸣说:“事到如今,只能等秦大哥回头了,如果我们再去劝说秦大哥,估计只会让他更加生气。”

好在倪秋雨每天都能在学校见到浩浩,她经常偷偷溜到浩浩上课的班级,偷拍浩浩的照片发给蒋雁南看。蒋雁南看到孙子一切都好,也就不催促陆一鸣想办法了。

蒋雁南对陆一鸣非常严格,不管多么忙于挣钱,都要求陆一鸣每天必须腾出两个小时来练习乐器。

陆一鸣知道蒋雁南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他每天都自觉地练习。

陆一鸣在地铁站和酒吧的收入越来越多,也渐渐适应了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