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沈太后退缩了,净水彻迅速地抛下了一切的杂念,然后,他回过头来,对着一直侍立在身侧的太监轻轻地点了点头。于是,空荡荡的大殿之内,立时响起了太监的尖细的嗓音:
“霜氏兰心,敕贵人号,居西宫霞光殿之中……”太监的宣唱的声音,终于在人后响起。
那样的仿佛重锤轻鼓般的声音,宛若三月的惊雷一般,几乎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说不出的令人惊心动魄的意味。
霜兰心再一次跪地谢恩,然后后退几步,离开了大殿……真是一场生与死的角逐啊。表面之上,祥和满屋,可是,谁又能感觉得出来,这详和之后的剑拔弩张,以及阴森杀气呢?
这就是宫廷。一切的,华丽的,奢侈的外表包裹之下,却是一颗颗险恶到了极点的心,那才是包裹在糖衣下面的毒药,初食之,甜蜜无比,可是,若再啖下去,则会穿肠烂肚,死于无常。
而她,只要在一个不小心之下,不是死,不是悲,甚至不是绝望和阴谋。而是另外的一种,最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那个事实的名字,就叫做万劫不复……
可是,这却连个开始都不算是,不是么?以后的路,究竟有多么长,究竟要用怎样的慧眼,才将拨开迷雾,将一切都看穿?
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的进宫,实在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的未来是那样的不可捉摸,霜兰心抿紧了唇,以手中的硌痛赋予自己力量。然后,她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赤金镯子,一步一步地走出大殿。在殿外的忽来的朔风一拂而过之时,这才觉得,自己身上的衣衫,早已尽数湿透了……
当暖玉走进殿内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仿佛是一尾被人从冰雪之中敲出,然后,陡然之间放到了温水里的鱼——不是温暖,不是炽热,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全身都发麻的尖痛的锐利的感觉,仿佛有什么正从自己的身体里仿佛轻雾一般地细细地弥漫出来,仿佛冰花正在融化,仿佛寒梅从枝头跌落。早已经结了冰的血液,在触到了温暖之后,才开始再一次地缓缓地流动。
这一秒,暖玉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活着的。
因为拥有着极其坚强的意志,更因为有着百折不回的决心,暖玉才可以支撑到现在,可是,再看一侧的商纤衣,就没有这么好了……
因为极度的寒冷,已经将商纤衣的刚刚痊愈的身体再一次地摧垮。而今的商纤衣,就仿佛是一个吹气的布娃娃一般,仿佛只要寒风一吹,就会四散开来。
暖玉暗中地握紧了商纤衣的手,在无形之中,给予她力量。
回首看了看暖玉的温暖无比的眼神,商纤衣微微地敛了敛心神,给了暖玉一个安心的笑。
“臣女商纤衣……”
“臣女商蝶衣……”
“见过我主陛下,两位太后,贵妃娘娘韵妃娘娘,娟妃娘娘……”暖玉和商纤衣缓步上前,跪倒在地,用清脆无比的声音,现同时说道。沉默的宫殿之内,仿佛有泉水淙淙的声音,在虚空之中响起,仿佛还带着微弱的余音,就如缠在人们心头的丝线,随风飘过之时,余音悠长。
没有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