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向意气风发的商天寿,仿佛老了十岁一般,他跌坐在凳子上,仿佛再也不愿意站起……
“那么,孩儿告退了……”商若对着商天寿一揖,然后退出书房的门口,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这才发现烛光的阴影下,商天寿的脸,正愣愣地对着某一个地方,那神情,那表情,都仿佛是刚刚截断的木桩一般,令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颓废的气息。
微微地叹了口气,商若转过身去,在飒飒的冷风里,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所有的牟动用的力量,都动用了,就连城门那里,都已派人细心地留意过,可是,却没有过发现暖玉的消息。
那个牵动着商家父子的心的女子,就仿佛是黎明前的水雾一般,她的消失,就这么无声无息。
再一次的握紧了手中的令牌,那是父亲昨晚交给他的,在有限的范围之内,他可以调动父亲的手里的力量,还有就是他的父亲的学生,顺天府的张一顺,也可以协助他调查暖玉的被刺的真相。
于是,商若知道,这已经是父亲所能做的底限……
没有人看到,商若离去之后,商天寿一个人默默地坐了许久,到了夜静更深,当明月的影子透过窗棂,照到桌前的灯影下时,那个一直的静坐深思的人,终于都坐起了身子——
然而,他所去的方向,既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五夫人的房间,而是暖玉玉所居住的方向。
暖玉的居所,就在府里的西北方向,那里,是一个偏远的角落,破旧的房子的一侧,有一条几乎看不清路面的小路,正朝着远处延伸。
商天寿站了一下,犹豫了一下。然后,再望一眼暖玉的屋子里一片的黑暗寂静,这才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地,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片荒地,再就是一片荒废了的园子,这里,荒草横生,屋梁倒塌,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残垣断壁的样子。
而商天寿的脚步,却是一直的向前的,直到来到一间唯一的没有废弃的院落前,这才慢慢地停止了脚步。
那是个小小的院落,居住着一个据说是既聋又哑,且不知道来历的老人,哪怕是丞相府里最老资格的下人们,都只知道那个人,原来是一个老爷的仆人,可是,在一场大火之中,烧毁了容颜,因为怕吓到了人,好心的老爷才将他收留起来,然后,养在这里。
可是,此时的商天寿虽然在院落前停住了脚步,可是,他的神情,他的在望向那一睡独独院落的眼神,却仿佛是望着最后的一片救命稻草一般。
“你来了……”苍老的,沙哑的,说不出的叹息的声音,从那个屋子的一角传了出来。依稀带着一种古钟响起的悠远余音——仿佛是陈年的钟,伴随着阵阵的木鱼,在敲响的一个瞬间,交织而产生共鸣……
“是的,我来了……”商天寿的声音,比平时沉重,更比平时更加的坚硬,一种说不出的,令人感觉带着往日伤痕的语调,将他的话里的所有的暖的,冷的色调,全部都掩去,而今,余下的,就只有古朴沧桑的回忆。
“嗯……”那个声音仿佛在深思,仿佛远方的一处经年未开小门,被人强行打开了,第一分的移动,都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