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老刘,倒映着气死风灯的眸子里,有复杂得老刘看不出的东西,要隐隐约约地流动。他压低声音说道:“那么,钗子呢?柱子可有说过,那钗子在哪里?”
“扔了,二少爷……李嬷嬷把那钗子扔到了柱子的脸上,柱子一发火,就把那钗子扔到了那乞丐的脸上。然后,那乞丐拣起钗子,就走了……”
老刘的口齿极是伶俐,说起什么来,也是非常的清晰。而柱子怒打乞丐的那一幕,他刚刚好看到,于是,复述起来,丝毫都不觉得吃力。
商若的脸色更加的苍白起来。他望着老刘,隐隐的恼怒,象是在问老刘,又象是在问自己,那语气,充满愤激:“怎么,我相府的东西,都有相府的印记,莫非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要知道,凡是出自相府的东西,都有一个特殊的确印记,而珠钗之类,为了防止造假,或者是丫头下人们偷窃,所以,买的时候,也通常会交待卖家刻上相府的专门的印记。
比如说,商府的大小姐叫纤衣,那么,她的所有的首饰上,都会无一例外地刻上个“纤”字,而商蝶衣的,则会毫无例外地刻上一个:“蝶”字……
可是,如此简单而清晰的印记,这些经过管家训练的门房们,竟然都看不出来吗?
说不出的失望,塞在胸间,商若望着老刘,再一次的狠狠地问道:“多久前的事了……”
“差不多天黑的时候……”老刘想了想,再补充一句:“现在是差不多一更了,算起来,有两具时辰了——”
看到商若转身要走,老刘仿佛是怕连累了柱子一般,讷讷地加上了一句:“说实话,这些柱子一定也是知道的,要知道,柱子平时虽然粗心,可是相府里的东西,他也不会不记得,只是,李嬷嬷说的是假的,柱子当然得信李嬷嬷的呀……”
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然而,眼前清风过,黑影闪,商若早已不见了踪影。
老刘就呆在当地,商若的拂过的衣带,生生地刮痛了老刘的脸。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抚了抚生疼的脸,忽然之间,就呆若木鸡……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就连现在的老刘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旁边的小门,“吱呀”一声的开了,那个沉默了许久的老丁,慢慢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在望到还站在原处的老刘的时候。那个向来沉默得象是冰块的老丁,罕见地没有笑话老刘。他上前,拉起因为恐惧再一次跌坐在地上的老刘,用极是惋惜的语气说道:
“什么事,看到了,也得当做是没有看到,你知道这门房为什么换得那么的勤吗?那是因为啊,门房通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而主子更加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东西……所以,想自己的命长一些,那么,你的口,就得严实一点……”
老丁说完,一把拉起了瘫软在地上的老刘,第一次,用如释重负的口气对老刘说道:“看你平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的份上——还好,你今晚碰到是我们二少爷,二少爷人年轻,为人善良,而且是个外冷心热的主儿……若是今晚你碰到的是老爷,以前的三夫人,又或者是……那一位的话,那么,老刘,你这一辈子,可真算是走到了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