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依旧没有出声。仿佛她的神智,在净水彻出现的那一个瞬间,就消失了,荡然无存了。
午后的暖阳,照在雕花的窗棂上,给木质的地板上,幻出一幅幅色泽鲜明的抽象画,清晰而又模糊,模糊而又清晰——
那个她曾经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她的身边,正用某种她曾经熟悉和语调,和她说着绝对陌生的话,那样的字字如冰的语气,仿佛是控制着距离的手——仿佛长线,仿佛透明的长丝,将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时拉远时扯近,时缥缈,时真实——
可是,她却再也无法握紧他的手——原来,这个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不是海角,也不是云和泥的距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已经无法再看清我的样子。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却并不知道,她仍然是她。
悲伤似抽丝,似剥茧,将暖玉的所有的欣喜和惆怅都暴露在空气之外,暴露在那个男子的眼睛里。暖玉的剪水般的眸子,忽然之间就溢满了悲哀,仿佛落雪后的寂寞,仿佛梅开后的惆怅——皇兄,原来,你真的是,彻底地将我忘记了么?
原来,被人忘记的感觉,是如此的苍凉而且无助,就仿佛是那个人,还站在你的心尖上,可是,在下一个转身之前,被寒风一吹,全部都结成了冰坨,即便呼吸,都变得没有力气……
心底的某一道屏障“咔”的一声碎裂。心里的支柱开始坍塌。暖玉的眸子里,点点碎金无可抑制地开始落下。
寂静的二楼空间里,只有呼吸的声音此起彼落,暖玉的眸子里的神色在不停地变幻着,似喜似嗔,似忧似悲。那样的不停地闪烁着的色彩,就仿佛九天流彩幻化出来的极致一般,在眸光流动的刹那间,将两个皇家最优秀的男子,由探究变成沉溺,几乎不可自拔。而暖玉还是静静地站着,脸上的表情苍白,迷惘,恍惚迷离,渐渐地,变成不知所措。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在等净水彻的话。那是因为深知道帝王心性的她,知道净水彻地自己的话没有说完之前,是不喜欢别人打扰的——所以,她在等。
等了足足一月有余,那么,她也不在乎多等这一会儿……
“而朕今日来,也不过是想和你赌一局——”冷冷地话音,依旧不疾不须地响起,身后的小管子连忙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帝王轻轻地坐下,望着那个年轻的女子:“若你胜了,朕便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若你输了,那么你就得为今日的,以及昔日的妄付出代价……”
年轻的帝王望着那个安静得几乎不存在的女子,眉色之中,全部都是讥讽——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么?她,何德何能能和暖玉相提并论呢?
忽略过净水碧的冷冷见礼,然后站到了他的身后,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只剩下那个独从地桌前的沉默的年轻女子。
暖玉的头抬了起来。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缓缓地对着帝王见礼:“臣女商蝶衣,见过陛下。”虽然是行着恭敬的君臣大礼,可是,暖玉的眉色之间却没有一丝的恭敬——这一拜,两人的关系就此点明,她不是他的前生的皇妹,他也是不是她一直竭尽全力追随的兄长——两个人,只是君和君,还有臣和臣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