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一夜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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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佯装

花容随着周五往前走,进入海岛深处,却是往一处出口而去.出口处长着一种巨大的桉树,叶子一尺多长,垂下来,带了初冬的苍黄.

树下系着一艘双桅小船,这是花溶见过的那种轻便战船,海盗用它们作战,速度比寻常帆船快几倍.

她迟疑着,心里很是紧张,见了秦大王又怎么办?到底是羊入虎口还是另一场更大的劫难?可是,此时此刻,又怎能退缩?

她看看天色,暴风雨后,初冬的红日血一样地在天边一点一点隐没.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个春天,那么晴朗美丽的一个日子,自己和逃难的族人,在拥挤的小船里,在飘摇的怒海里,遇上那群海盗,从此,人生就完全改变了模样……

“姑娘,请上船.”

她上船,默默地坐在船尾一言不发,周五不时打量她一眼,也不敢多问.

赶在天色黑尽之前,小船终于靠岸.

花溶立刻发现,这个海岛并非自己以前呆过的那个秦大王的老巢,难怪觉得地形不对劲.难道秦大王又换地方了?

她正想着,只见远处早已生起一堆篝火,远远地,听得莺歌燕舞,嬉笑连绵,空气里,都是烤肉的浓郁的味道.

忽然想起那个夜晚,秦大王抢回来许多的女子,他提着酒坛子,醉醺醺地,从一个又一个女子身上爬过……

她忽然停下脚步,浑身不寒而栗.

周五奇怪地看着她:“姑娘,走吧,快到了.”

她哦一声,脚步像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

那一片篝火,终于横在眼前.

大块的肉,大坛的酒,女人自然是少不了的,但都是花红柳绿的,带着笑容,跟往常所见的被抢来的女子不同,应该是哪里寻来的妓女,或者是抢来已久,不得不认命,干脆强颜欢笑,讨得一众海盗头子的欢心,好把痛苦的日子变得没那么痛苦地捱过去.

再看那些海盗,皆不认识,她也知道,秦大王最亲信的近二十名属下,都在来寻找自己的途中,多次搏杀,基本死绝,只剩他孤家寡人,只身逃脱.

秦大王举着坛子猛喝一口,他怀里一左一右搂着两名十分妖娆的女子.他刚放下酒坛子,两名女子一人端起一碗酒,递到他嘴边,语声娇媚:“大王,喝嘛……”

“大王,我这一杯也要喝……”

“好好好,都喝都喝,不过,你们得用嘴巴喂我.”

“讨厌.”

一女子娇笑一声,含一口酒,嘴对嘴地度过去,秦大王搂住她,咕噜一声,一口酒喷在她的面上,她擦一把,推他宽厚的胸膛:“大王真是坏死了……”

众人哈哈大笑,秦大王也哈哈大笑起来.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女人主动亲吻他,越投入越好.曾几何时,发狂一般喜欢一个小丫头,却从不得她亲吻,纵然用强,也总被她咬得鲜血淋漓,嘴唇,仿佛是她的一个禁忌,碰不得丝毫,纵然自己如何在她肉体上得到的欢乐,也弥补不了这一遗憾——后来才明白,如果一个女人无论多亲密,却坚决不要你亲吻她,对亲吻视为恶心,那是因为她本来就将你当作了洪水猛兽一般恶心.

可以肆意蹂躏她的身子,却摸不到一丝半点的心意.

明白这个道理后,再找女人,他的首要条件是看女人是否欢心地亲吻自己——投入地亲吻,只要不符合这一条,任她国色天香也立刻踢开.怀里的二人,特别善媚,仿佛猜准他的心思,总是用各种方法亲吻他,销魂地亲吻,因此,得到他的宠爱,已经留在他身边十来天了.每次亲吻之后,二人总会得到许多赏赐,所以二人更是竭尽全力讨好他,逢迎他.

花溶站在一边,淡淡地看着这一幕,腿,却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心仿佛也在战栗,也不知此来,还有没有能离开的机会.

“大王,花溶姑娘来了……”

周五喊一声,嬉笑的声音忽然黯了一下.来岛上的女人只有一种——供众人发泄的玩物,如此以“访客”的身份而来,还是第一次.

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身边那个一身戎装的女子,佩着弓箭,腰插短刀,十分清秀,静静地站在那里,面色十分温和.

秦大王将酒坛子扔到一边,眼角的余光瞟到花溶,她的脸色苍白,身子单薄,比自己离开时,短短几个月,几乎憔悴了一圈.

当初在军营的意气风发呢?

在岳鹏举身边时那种妩媚神采呢?

她过得不好么?没有跟岳鹏举一起逃难?那陪着的,就是赵德基一人?还在忠心耿耿地为那个狗皇帝卖命?

他心里一阵狂跳,却下意识地搂紧怀里的女人,大笑道:“周五,有什么事?快说,不要打扰老子喝酒.”

“大王,这位姑娘说要见你.”

花溶上前一步,行一礼:“花溶特来贵岛,有事求助秦大王.”

秦大王哈哈大笑,这时,目光才正式转向花溶:“求老子?花溶,你知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你要求老子,给老子什么好处?”

花溶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自己没有谈判的筹码,而且,做梦也想不到,居然某一天会主动上门求他.

秦大王见她沉默,又道:“你说,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的目光冰冷.花溶自认识他起,虽然多见他凶狠恶毒的表情,愤怒的表情,却从未见过他这种极其冷淡的表情.

仿佛绝不再有任何的纠缠,而是看着一个极其陌生的人.

花溶心里骇怕,不得不硬着头皮再上前一步,作揖一礼:“花溶和一众朋友流落此处,特来拜见秦大王,希望能借海道通过,望秦大王允诺.”

“一众朋友?赵德基是你的朋友?”

她听着秦大王语气里的嘲笑,一时语塞,因为不能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只能以“朋友”指代皇帝身份.

其实,赵德基又怎会是自己的“朋友”!

“岳鹏举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她摇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

“岳鹏举无所不能,你怎么不去求他?”

“他留下阻击金军,和我们走散了……”

“哈哈,等他阻击了鸟金军,正好来替你和赵德基收尸.”

花溶被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五带她来,知道事关重大,上前一步替她求情:“大王……”

“下去,老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周五不敢违逆,连求情也不敢了.

“时候不早了,老子要睡觉.退下,有事明天再说.”

花溶忍不住:“秦大王,这事很紧要……”

“紧要?有老子睡觉紧要么?退下.”

众海盗拿不准秦大王究竟是什么意思,怕他暴怒,立刻识趣地一哄而散.

秦大王也起身,粗壮的手臂伸出,几乎是一手一个,毫不费劲地就抱起两个女人,非常愉悦,两个女人一边一个攀着他亲吻不停,他看也不看花溶一眼,径直走了.

花溶追上去:“秦大王……”

两名海盗拦住了她:“大王休息,不得骚扰.”

周五十分为难:“姑娘,你先找个地方休息.大王睡觉,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她默默地退后,手里紧紧抓着弓箭,看头顶的夜空,心里浮起一层恐惧,自己如何在这个岛上过一夜呢?

远处,几名海盗唱起小调,醉醺醺的:“小妞儿……”

周五叱一声:“休得胡闹,她可是大王的客人.”

“大王的客人?哈哈哈……”

海盗们远远地看着,仿佛饥饿的狼看着羊,却又忌惮着秦大王,他并未发话说大家可以“享用”,所以只得退回去.

“姑娘,你去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再说.”

事已至此,花溶也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到了一间木屋里.

木屋十分晦气,是周五暗中给了一些金银,要一群赌输了,手里紧张的低等海盗让出来的,海盗们看样子跟他熟悉,所以给他个面子.

“姑娘,你暂且休息,我就在外面,你不用怕.”

“多谢.”

周五关上了那扇木门,花溶借着昏暗的烛光扫一眼屋子,简陋的床榻上铺着一些动物的皮毛,大股的汗味,酒味,又脏又乱,四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衣服袜子,甚至女人的亵衣,看来,是带女人鬼混时留下的.

那股熏人的味道几乎让她快晕厥过去,又担心着门外随时的虎视眈眈,只盘腿坐在床上,连眼睛也不敢稍稍合上.

秦大王挟着两个女人回到屋子里.

二人大喜,这还是她们第一次进到秦大王的房间,秦大王戒心重,生怕被人谋害,无论男女,从不让人进入卧室.往日寻欢作乐时,总是去她们临时住的房间,完事后,就离开.今晚,居然获得这种机会,二人不禁大喜,一倒在床上,就开始服侍他.

二人久经风月,很懂得取悦男人的手段,阅男无数,但从未遇到秦大王这般厉害的,二人被他征服,就更加死心塌地服侍他.可是,今晚,她们发现,无论怎么努力,秦大王都心不在焉的.

“大王……”

“大王,是不是对奴家不满意啊……”

二人半撒娇半嗔怪:“是不是来了新欢,就要冷淡奴家啊……”

“大王,那个女人是谁啊?何不叫她一起来服侍您?”

“住口!”

“大王,奴家也只是问问,您可不要动怒……”

秦大王忽然意兴阑珊:“你们出去吧.”

二人到了中途,哪里停得下来?一人咯咯笑道:“大王,今晚奴换个新花样服侍您……”

“保您满意……”

“出去!”

二人不敢抗命,虽情欲高涨也不敢再继续,转身就扭着身子出去了.

秦大王重重地躺在床上,口里喘着粗气,忽然重重一拳就敲在床头上,发出一声巨响:“该死的丫头,既然另嫁他人,又为何还要来烦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