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分明就意,立时捂住掉了手里的光源,顺势往旁边黑暗处的大石头旁躲了起来,只听见一路往上走来的细碎脚步声,此刻,唯独龙浩渺身居高处,一时之间竟无藏身之地,只能压低了身段靠着石壁坐下来。
虽然下方的人看不到他,但如果对方一旦跟他想法一样,过来看见塔后顺着塔爬上来,这天宫上面如此空阔,那肯定一眼就能看到他,而他不知来者何人,身边又有这么多的珍贵古籍,一时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有所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只压低身子牢牢贴近墙壁一动不动,眼看着横亘在暗河上方的木拱桥,脑子不停地打转想着应对办法。
很快,龙浩渺便听见那些人沿着河道走近的声音。
听声音对方大概有三四个人,他们果然老远便注意到了天宫,几人走到这底下细语商量,手电不时晃到天宫上面,探讨着要如何想法上去,龙浩渺因身旁如此大量的善本古籍,一时不敢有所动作,可那群人打定主意上来,那他根本躲无可躲。
龙浩渺心中盘算着,阿春虽然个子高,但底子柔弱,是不管用的,那到时候就只剩下他、龙柯,和夏青三人。但他还弄不清楚下面这几人的身手与底细如何,如果人家是训练有素的,只怕己方三人不是人家对手,硬取岂不是白白送上门?
龙浩渺心急如焚,而那几人眼看着就要朝塔走去,自己心中却始终没有应对之策。而就在此万分紧张之际,下面几人旁边的石头间忽然间被踩响,一时间,竟吓了那几人一大跳。
龙浩渺在混乱中反应过来,一定阿春他们想为他拖延时间。而那几人似乎不知道这里面有人,四下张望的同时,手里的电筒也不由乱晃起来,无意间强光照到上面,惊得龙浩渺心绪一乱,双脚下意识猛地一蹬,将后背往身后石头上猛地一顶,在下面阿春他们被那几人发现的同时,龙浩渺身后的石头竟然被被顶出了一道缝隙。
龙浩渺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好像是个机关门,拿手轻轻一推,竟然轻易就将石头推开了,并且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来。裂缝里面是一个密室,虽然置身黑暗,但龙浩渺还是感觉到了里面无限的空阔感。
龙浩渺顾不上下面被发现的阿春三人,他推开石门,也根本来不及查看里面情况,便趁着下面的人跟阿春他们纠缠,赶紧将桌上的古籍三下五除二,小心翼翼地搬了进去,并轻轻拂掉了案几上的旧日灰尘。然后,自己也爬进了密室里,再轻轻合上石门,将自己与外界完全隔绝开来。
……
此刻,龙浩渺身处封闭的环境,只听到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隔了好久,他才终于镇定下来,然后,将衣服袋里的电话摸出来重新打开手电筒,这才终于见识到这个密室的全貌。而这一打开这一发现,仿佛开启了千年前的另一个世界。
此密室是个天然狭长的洞窟,而在这整个狭长的洞内两侧,竟然全是成架的古籍,数量之多,竟让龙浩渺看得不由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愣了几秒钟,龙浩渺才赶紧爬起来,上前去翻看那些书架上的古籍。龙浩渺越看越多,越看越激动,整个人都不由有点打颤,如此大量的文献古籍,将来一旦公诸于世,只怕要轰炸整个学界。
想到这里,龙浩渺不禁笑了起来,饶是自己聪明绝顶、学识过人,可面对这满室古籍的兴奋程度,只怕也与当初那个偶然打开敦煌藏经洞学的无所识的王道士并无不同。龙浩渺笑着,很快收拾起了自己的惊叹,立马投入工作之中。
他粗略的清点了一下洞内古籍的分类,大致有三种,一为手卷类,一为诗词文学类,还有就是佛经类。这些几乎全是唐本,甚至更早的版本,而如此大的量,丝毫不亚于敦煌的数量了。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书画卷轴,对此,龙浩渺十分感兴趣,很快便在众多悬挂的竹签上发现了《揽月思静图吴道子》的字样。
他心有疑虑,因为,龙浩渺长这么大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吴道子有过这样一幅画作,于是,便好奇地抽出卷轴来展开一看,而上面的笔迹醇熟,线条流畅有力,似乎确是吴道子真迹无疑。好半天后,龙浩渺才小心翼翼地将画放了回去,但又在此画的最上方,发现了几张类似稿纸图样的纸样,它们也没有卷起来,而是很随意的放在了这些卷轴之上。
龙浩渺好奇,便将它们拿了出来,颠倒过来仔细一看,竟然是那天他和龙柯在小洞窟里看到的壁画底稿。这一发现,让龙浩渺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发麻,虽然然这些图样上并无印章之类的直接证据佐证,但这笔法、这线条,分明和刚刚的揽月思静图一模一样。难道说,那个小洞窟之内的几幅壁画竟会全是吴道子的真迹?!
可他有来过蜀中吗?龙浩渺思绪紊乱起来,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不过,尽管此推测还无法确定,但龙浩渺心中还是越想越兴奋,觉得那几幅壁画极有可能确为吴道子真迹,难怪当时站在小洞窟中,龙浩渺心中的震撼感会如此之深。
而这几架书画卷当中,还有着许许多多龙浩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名字,但逐一抽之观看,发现无论是书法还是画作,皆为上乘之作。此密室的收藏水平之高,绝非一般人所为。龙浩渺甚至还从中见到一轴东晋顾恺之的画,只是,龙浩渺从未见过顾氏真迹,因而不敢贸然断定其真伪。
此外,龙浩渺还十分注意每一本书、画上所钤之收藏印章。发现上面除了一些较早零散藏家的印之外,其中见得最多的,便是:“入境阁”、“麒麟私印”、“玉字花染”、“空山入境”四枚印了,而这其中出现最为频繁的,又以“入境阁”和“麒麟私印”两枚印章最多。由此看来,这些书籍从前存放的地方,应该是叫入境阁,而其主人,便是叫麒麟了。至于当初是何原因转运至此,继而隐藏千年之久?以及其主人是否姓南?龙浩渺倒还没有看到具体确切信息证明。
不过,能在唐代收藏如此大量的书籍,并且件件皆精品佳作,绝对不是一般人家所为。
龙浩渺在如痴如醉的看了一个小时多后,终于转头将目光看向了这个洞的最里面。此洞狭长而悠深,除了外面这些摆放着的无数架古籍书画之外,向里看去,里面仿佛仍有无穷空间,龙浩渺将手电光往里一照,竟然深不可测。
此刻,龙浩渺全然不知密室外阿春三人的情况如何,但他既然发现了如此大量的文物,那就绝对不能贸然出去。万一外面那些的人还在,这些东西一旦被人知晓,到时候不光古籍荡然无存,只怕连他们几人的生命都会堪忧。毕竟,在欲望面前,决不可拿利益去试探人心。
龙浩渺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决定跟着往深处去一探究竟。前方虽然狭窄悠长,但龙浩渺久待之下也不觉害怕,他小心翼翼地跟着光源往前走着,在寂静之中,龙浩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而忽然间,他仿佛听到了隐隐有人说话的声音,只是,这话声来得空旷缥缈,龙浩渺竟一时听不清说的是些什么。但这激发了龙浩渺的好奇心,为了确定谈话的内容,龙浩渺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跟着一直走下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龙浩渺终于走到了这个密室的尽头,只见石壁上有一条不到两厘米宽的裂缝,裂缝里出现了一丁点光亮,应该是缝隙另一端说话的人打的手电筒。出于谨慎,龙浩渺敏锐地将自己手中的手电关掉,然后,轻轻伏了上去,想要仔细看看裂缝外面的情况。
只是,这个裂缝进深足有1米多,而外面环境又过于空旷,尽管龙浩渺十分专注地趴在夹缝上倾听,但声音依然散失得非常厉害,导致龙浩渺始终听不太清外面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盒子、路线等等字样。不过,从数量上来看,龙浩渺感觉这次进来的人显然比之前的人更多了。
而在这一长串模糊不清的讨论声中,龙浩渺忽然间听到了一声:“好!”
而正是这个“好”字,这让龙浩渺不由猛地一下离开了墙面。
因为,那分明像是古韵之的声音。
……
龙浩渺心中大感震撼,脑袋中顿时冒出了几百个疑问来,不知道刚才自己究竟是听错了产生的错觉,还是古韵之真的又回来了。随即,龙浩渺又立刻趴在裂缝上,极力想看清和听清外面的情况,或者再次听到古韵之的声音以作确认。
但很可惜,直到最后他也再无所获。
随后,裂缝另一头的一行人便离开了。
只剩下龙浩渺在裂缝的这边百般犹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