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料到我见到自己时,竟会是那般反应。却什么也没多问。只说我刚刚上完药,有些疲了,直接让人安排我去休息,我又时睡时醒的眯了一整天。
之后几天里,我终于明白禁闭的意思了。慕容的一句话,让我这三个月里面,不能迈出清和宫一步。
这情况还算是好的,一般人关禁闭,那就是随便关在哪个黑暗的小房子里安安静静的待着,不得出去。我却还有一个诺大的清和宫可以稍微走动一下。
实在应该要感谢“六皇子”殿下的宅心仁厚了。
按说,皇后还得亲自教我宫中礼教,不过她好像特别的忙,虽然住着她的地方,但我天天待在厢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人连见面都是极少的。
东宫一场大火,连烧了三日三夜,才勉强被控制住。
宫里安安静静的,因为都听说了我杀人手段的血腥残忍,加之我又是哑的,被派来服侍我的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能不跟我说话,绝不开口,就好像当年待在红莲身边的我,如非必要,可以整年,整年的不开口。
大段大段的时间,被消耗在寂静之中。
皇后派了宫人来教授我生活在这个世间,起码应有的常识。
那些人说的东西,包含面非常的广,听得我实在奇怪,人跟人生活在一起,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叫作礼教的东西需要遵守。
问她们,这些礼教从何而来,没人说的清楚,只说是祖上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从来没试过这样,有人教着,去学东西。大约众人都认为我马上就是太子妃了,打头告诉我的,就是夫妻,夫人,正妃,侧妃……等等这些名词。
长琴在几乎当着所有人的面都说过,我是他的“夫人”“太子妃”。他认为我会陪着他一辈子?
她们是说,夫妻要相守一生的。
不知为何,心里渐渐生了一些无可名状的异样,跳动的频率,微不可察的乱了一下。
我们相处了五年,他明明对我一直是很冷淡的。
可是第一次相见时,他说“我等你长大。”
我乖乖待在殿内,背颂着宫人教的东西。丝毫不知外面,因为长琴的归来,致使整个朝野暗流涌动,一夕之间,所有或明或暗的势力,都动了起来。
长琴一直没来看我,皇后也很少来,我一个人无聊的待在偏殿除了学习宫人教授的东西,便是磨墨练字。
那日穷极无聊,忽然想到自己那鬼画符一般的字体,实在拿不出手,于是令人拿了文房四宝来,给我练字,没想到自己一碰到那砚台,爱不释手,立刻动手磨墨,挥起笔来。
头三日,东宫火势太大,没人有空关注我,这很正常,第四日,火控制住了,长琴没来。第五日,火扑灭了,没来,第六日,第七日,没来。
我无意中发现,全心全意专注于练字时,竟然能提高我的精神力,于是愈发沉浸到笔墨的香味里去。
宫人告诉我,如今宫中势力三分,太子殿下为皇后亲出,是嫡长子,一出生便是皇太子。但是皇上不喜太子,欲废长琴,立长胤。太后娘娘,拥立四皇子轩辕长祁,有太后亲侄子,当朝大将军手里的六十万大军的兵权在握,轩辕长祁夺嫡可能性甚至高于长琴,长胤。
心中微动,原来如此。
长琴的奶奶,对他可真得是非常“重要”。
我很清楚,六十万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一人一星唾沫就足够淹死我了。再强大的实力,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也是无可奈何的。
后来我才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强大的实力还没有达到绝对的高度。
既然是如此状况,长琴为何还能安心离开皇宫整整六年?
见我如是问,那宫女脸色大变,不敢再开口,只道不打扰我练字,连忙告退,第二日,便不见了那人。
看来长琴不想我知道这些。
安逸的在清和宫住了八天以后,太后甍。皇宫里哀声一片,于我,却只是死了个不相干的人而已。
“变天了。”
慕容对于太后的死,甚至都不屑装一装悲痛,反而大老远跑到我这里来,安静的坐在我身侧,看我练字,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因为努力忍住不笑我“独特”的字体,而变得有些扭曲。
我继续练我的字,不理他。反正他关我三个月禁闭,就是现在还没打算杀我了,暂时可以无视。
“替我给我的大皇兄带个口信好不好?”
还没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气流有任何异动,手中的笔已不见了。我愤怒的转过头,只见手里握着我的笔的慕容,满脸得意的对着我笑。
自己不会去吗?
我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上哪带什么口信去。
“呵呵,你生气的样子真可爱。”
他居然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还笑得那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勾引……应该没有比这更帖切的了……
他吃错什么药了?
虽然知道没有用,但还是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抵住了书桌。我自认没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能让慕容这样的人物看上的。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怕我干什么?真以为我会杀你吗?”他依旧是一脸的笑意。语气中五分诚恳,五分戏谑,分不清真假。“那是逗你玩的。”
说的轻松,哪天玩过头了怎么办?我的命只有一条,宝贵的很。
“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这语气,好熟悉。
那天在我梦里!他对勾茫说“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模一样的口气。
勾茫是谁?
写下这个名字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一下。猛得贴近我,灵动的大眼睛,直直的望进我心里。音色沙哑,“你很想知道吗?”
想吗?
我不知道。
连续的,莫名其妙的梦境,已经把我搞糊涂了,我自然是想弄个明白的。可是,似乎,潜意识里一直在抗拒脑子里经常出现的那几个名字。不止抗拒,甚至是说不出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