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光滑的玻璃桌子上,八九个盘子里只剩点残汤冷炙,偶尔看到一丝菜,才知道这个菜是什么菜品,八九个空了的玻璃瓶胡乱的堆放在一起,还在叫着劲的男人,不时对着举着杯。
椅子上,王琼和任瑶懒洋洋的躺着,她们没有收拾碗筷的意思,而是眯着眼睛用手抚着鼓胀的肚子,这是吃撑了不想动。
她们知道两个男人已经喝得够多了,不能再喝下去,再喝怕是得去医院洗胃。但是她们并没有劝阻的念头,男人之间的事情,她们不会掺和,这是妇道。
既然两个男人要分出高下,就让他们喝个够,阻止的话,绝口不提。
这不仅仅是关乎到男人的脸面,还意味着这个家庭之后的命运。
任东风赢,任瑶头疼,说明陈宫还不够格。
陈宫赢,他们就成了一家人,任东成可能拉不下脸。
王琼和任瑶不是没有什么分寸的女人,在这件事情上分得清楚轻重,虽然她们心里都希望陈宫赢。
看来,一手好的厨艺是能收买人心的,至少能搞定丈母娘!
酒气熏人,陈宫半眯着眼睛晃动着迷糊的脑袋,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打了个酒嗝,有些佩服的看向同样迷糊的任东成,没想到岳父的酒量竟如此的好。
看来这回,想要赢,怕是难了,不知道岳父还能喝多少,他至多再喝二两,就会倒。
想到这里,陈宫忽然脸上挂起了三分笑意,甚至心中有了认输的念头。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他拼不起了。
断片是不可能断片的,这辈子都不会了!
陈宫是一个好强的人,很难真心的服一个人,这任东成岳父算一个。
这是在酒量上。
在酒量上能让陈宫甘拜下风的,陈宫只见过三个。
一是警校时,同寝的来自大凉山的少数民族王胖子,他一次什么东西都不吃,喝五块钱一瓶的丰谷,能连喝五瓶不带醉的,这怕是个“酒缸”,没法比!
一个是已经过世了的父亲,喝高度白酒就像喝水,令人发指,这是个“酒鬼!”,不能比。
最后一个则是在青藏高原上还在当兵的警校学弟曹胖子,啤酒随便灌,越喝越高兴,这是个“酒桶”,怎么比。
与他们三个喝了很多次酒,陈宫都以醉得不醒人世而告终。
今天中午和任东成的比试,还是他超常发挥了,这心情影响酒量,还是有点依据的,毕竟今天远远超过他最大的酒量,三斤半。
怕是喝了都四斤不止了,看桌上的空酒瓶,一眼就能得出这简单的计算结果。
岳父还没倒,陈宫也不打算再喝了,再喝反而两败俱伤,倒是不安逸了!
不过,瞧见任东成还硬撑着,但可能也差不多到顶了,陈宫又瞟了一眼旁边仰坐的任瑶那精致的脸,神情复杂,要不要再敬岳父一杯?
万一他倒了,那不是……
可是……
陈宫的手捏着酒杯在桌面上来回转动,脸色阴晴不定,但始终没有再对着任东成举起。
杯中还有半杯透明的液体,刺鼻的气味让弓着腰,差点趴在桌上的陈宫吐了出来,这时再喝,不是分高下了,是在赌命啊!
想到这里,陈宫强撑着坐直身体,把背依在椅子上,咬了一下舌头,使自己眼前一亮,开口询问:“那…那个,岳父!咱……咱们还喝不?”
任东成耷拉着的脑袋,听见声音后抬了起来,四处看了一圈,这才看见坐在对面的陈宫正在脸带微笑的看着他,他有些欣慰,但又点着头。
“喝,喃们……不喝?”
像是摔倒似一下趴在桌上,把桌子差点整翻了任东成端着自己的酒杯,话有些断断续续:“来……你我还……还没分出……高下,继……继续喝!”
任东成说完,端着酒杯对着陈宫示意一下,就半仰着头,把酒往张着的嘴巴里倒。
手好像没找住准星,来回晃悠,杯中的酒有一半还多,都洒了,把衣服浸湿,餐桌上也掉了不少。
喝完,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任东成这才扯着笑,对着陈宫说:“小陈,我……我干了!该……该你了!”
就算强弩之末,任东成还是在维护着自己的尊严,不肯认输,依旧叫喊着。
这是身为一个“有女儿的父亲”的男人的,最后倔强。小子,想把我女儿带走,可没那么容易,哼哼!
陈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若不是最后一丝理智告诉他,耳边任东成传来的话是真的,他可能已经睡着了,勉强眯开眼睛看见任东成半趴在餐桌上死死的瞪着他,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也好,索性把那半杯郎酒喝了,看他还有没得话说。
陈宫闭着眼,一把把自己的酒杯用力握住,嗡声嗡气:“叔,我干了!”
他手握着酒杯就往嘴巴边递,被子凑到鼻下,让他眉头一皱,耸着鼻子,半阖着嘴让杯中的液体流进嘴里,喉咙上下动着,吞进已满了的肚子。
“我喝完了……”晃动着一滴不剩的空杯子,陈宫不服输的说了一句,向任东成表示着不服气。
“嘿嘿!”把空杯往桌上一放,陈宫用手捂着嘴傻笑,扶着椅子强站起来,脑壳里一阵晕眩。
“再来喝噻!”大声招呼了一句,他看向桌上趴着的身影,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瞧瞧,最后还是我笑到了最后,这场“比试”赢了。
任东成眼睛动了动,仿佛又重新看清了东西,见眼前站着个身影还在对他叫嚣,让他起来喝酒。
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当兵和兄弟们拼酒的时候,他心底不服输的劲一下就来了,松软的身体有了力气,对着陈宫吼道。
“来,兄弟扶我起来!”
“我还能喝!”
似乎把陈宫认成了站友,一把抓住陈宫的手,嚷嚷道:“兄弟,快扶我一把!”
“我是陈宫啊,叔叔!”陈宫手被任东成抓得生疼,大声提醒着。
“喔?”任东成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眼前的人,这才自嘲的笑了一句:“哈,原来是小陈啊!”
他舔了舔嘴巴,眼睛又眯了起来,拉着陈宫的手,吐着酒气:“小陈,你……你今后就是我任东成的兄弟了,兄弟!”
好像又想起了和陈宫之间的“约定”,任东成接着说道:“兄弟,我女儿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
“呼!”说完最后一个字,任东成再也撑不住,醉了过去,松开了抓着陈宫的左手,嘴中传来呼噜声,他睡着了。
陈宫苦笑不得,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还着睡着了的三个身影,嘴角抽了抽。
对,吃撑了的俩个女人竟然就那么仰躺在椅子上睡着了,看来这饭也不能吃得太饱,容易犯困!
刚想喊任瑶一句,他胃里一阵翻滚,有液体已经涌到喉咙,这是要吐了,他连忙用手捂着嘴,头重脚轻,步履踉跄晃悠着冲向卫生间的方向。
“呕……”
卫生间传来一阵呕吐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