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票是由岳灵珊去买的:“冲哥,好便宜哦,重庆到宜昌的船票平时要280元/张。老板听说冲哥要上船,高兴得不的了,没等我开口,就主动给我们打折,咱们买了两张票,才250,还是上等舱,真划算,今晚就上船,早点准备好哈!”于是,二人匆忙地上了客船——那艘客轮就是白帝彩云号。段郎道:“珊妹妹,我真的不是你的冲哥,我是段郎……”
岳灵珊道:“什么段郎?咱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是谁害怕我还不知道——大师兄不就是以为我爱上小林子了吗?其实,那是因为嫉妒,嫉妒你对任大小姐好才故意装做和小林子好的,大师兄,你就不要再说了,小师妹对大师兄个是一心一意从没变心的……”
是夜,段郎和岳灵珊在白帝彩云号船上都难以入睡,长江三峡两岸已经没有长啼的猿声了,段郎在船上辗转反侧,想着清秋蝶至今还生死未卜,不免悲伤,忽然吟咏着东坡先生的伤感的词:“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吟咏着,吟咏着,段郎哭了,一行情泪,掉将下来……岳灵珊以为是大师兄被自己的话感动了,就上去拥抱着段郎,一阵狂吻,整个船舱里的人,目定口呆。客船行使到张飞庙,旅游团安排了一次短暂的上岸观光和购物活动。
导游小姐非常积极主动地邀请大家到各个旅游纪念品出售点去购买商品:“女同胞们,男人挣钱的目的是什么?那就是拿给心爱的女人花的呀!所以,你们一定要仔细癣仔细挑埃船要等上两个小时才出发,这么长的时间,不逛商场未免太可惜了!”张飞是最受人们喜爱的三国人物之一。女人们自然经受不住导游小姐的诱惑,跑进了各个旅游点精心设置的店铺。一些假钻石、假珠宝、假首饰等等,统统被那些有钱而且用钱不心疼的美女装进了进口的包包里了……男人们除了一部分在偷偷心痛自己挣的钱被老婆花掉之外,多数男人根本没有心痛的余地……在家里哪有他管钱的资格?老婆想买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很多店铺的老板都很自觉地把招呼女游客当成了主要业务……至于那些买单的男人,那根本就是随从……所以,像段郎这样的聪明男人自然不会进珠宝店里去看女人买东西的……假装拿了一部傻瓜相机在那里四处瞎逛,抓拍一些风景和人物……
张飞庙依山傍水而建,面对滚滚大江,显得气势恢弘,真有点莽张飞的味道,人们不知道是崇拜张飞英雄故事还是崇拜三国的历史,总之,就匍匐在张飞的塑像之前拜祭……段郎看着那些人对着泥塑的菩萨顶礼膜拜,觉得好可笑。就自个儿跑到张飞庙外面去看风景了。岳灵珊怕段郎不高兴自己逛商城,就主动忍受住了购买欲来陪伴在段郎身边。她为了讨好段郎,像一只快活的百灵鸟,特别活跃,特别闲不住嘴。也不管段郎是不是她的令狐师兄,一个劲地缠着段郎说话:“大师兄,我爹爹这次叫我下华山来江湖上历练,也不告诉我你也出来了。 本来我就很不想出来的,现在,就不一样了。有了大师兄陪着,我就可以放心地玩了。”
段郎只好支吾她,敷衍她:“你就尽管玩,没有什么人会管你的!”
岳灵珊从段郎后面拥抱着段郎:“大师兄真好,我就知道,大师兄一定很疼我的。不会让我受到任何的委屈……大师兄,你是不是瞒着圣姑偷偷跑出来的?我要你陪我在江湖上好好地玩一把!”
段郎道:“灵珊姑娘,我真的不是……”
“呵呵,大师兄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一点也不像原来那样潇洒了!是不是被任大小姐管得太紧,改变性格了?”
段郎道:“岳姑娘,我不是,不是你的大师兄碍…”
“什么岳姑娘?我难道被你看做亲妹妹一样的小师妹竟然在你心里成了什么岳姑娘了?大师兄,我知道你还怀恨那些往事。是的,当初爹爹把你逐出了咱们华山派,可那也是有不得以的苦衷啊,我们名门正派,最反对的就是结交邪恶了。可你倒好,不但学了魔教教主的武功,还准备做那魔教教主的女婿……爹爹把你开除华山派,在外人看来是大义灭亲,坚持原则;其实我知道,爹爹是偏心、是向着大师兄的……你可是他们从小抚养大的,把你当亲儿子看待埃”
段郎道:“岳姑娘,我真的不是你的令狐师兄,我是……”
岳灵珊道:“哦,原来你不是他?那你是谁?”
段郎道:“我是谁?我不知道我是谁了!因为我是从从前来的人,也就是是你们的前辈。也许是通过奇门遁甲,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从古代一下就来到了现在!所以,我看见世界的变化太多,我根本就不属于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了!”
岳灵珊道:“这么说,您就是鬼或者是仙了?是仙我会敬你;是鬼我会收你!我们华山派虽然在江湖上不是最大的门派,但我作为武林的一分子,我们对邪恶势力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段郎道:“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仙,但绝对不是鬼!你用不着害怕,我是人,地地道道的人,普普通通的人!只不过比起你们来,我生活的时间更久,知道的事情更多而已!”
“哈哈,原来你……竟然这样有趣,难道你真的不是大师兄?如果你不是我大师兄,那我的大师兄哪里去了?”岳灵珊疑惑道。
段郎:“我就是我啊,当然不是你大师兄呀!你终于发现了大师兄和我的差别了吗?”
“是的。假如你是大师兄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绝对不会说自己是人的。因为我大师兄常说,鬼比神可怕,人比鬼更可怕!好人比坏人还要可怕!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鬼,而是怀着鬼胎的人啊!越是装作正人君子的,其实就是势利小人!”岳灵珊说道。
段郎:“岳姑娘,你小小年纪,怎么说出这样深沉而沧桑的话啊!”
岳灵珊:“是吗?我刚才说的话很深沉吗?我怎么不觉得深沉呢?”
段郎道:“深沉,其实就是把最简单的道理复杂化,把真实的东西隐藏起来,说出来的话要别人来解释才懂。 比如,说鬼不是可怕的,人才可怕,而仙比鬼还可怕,这就叫玩深沉!”
岳灵珊道:“呵呵,原来这样!那你说,三国时代的蜀中的人物里面,哪个最深沉?哪个最浅薄?那个最愚蠢?哪个最聪明?”
段郎想了想,回答道:“最肤浅的当然是刘备,最深沉的自然是张飞;最聪明的可能是刘禅,最愚蠢的恐怕是孔明了。我的回答对不对?”
岳灵珊:“完全正确。不过,你还得讲出道理来才算正确,否则就算是蒙对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嘛!”
段郎:“好埃完全讲道理恐怕讲十天半月也讲不完。抓重点讲讲为什么张飞最深沉,而孔明最愚蠢?”
岳灵珊:“行埃孔明最愚蠢就不用讲了,地球人都知道的。你简要地讲一下为什么刘禅最聪明而张飞最深沉就可以了。”
段郎:“刘禅的聪明就是表现出来的若愚——所以呢,就是有大智慧的人;而张飞的深沉就是表现出来的若肤浅——所以,号称武圣的关羽也有走麦城的惨败,而张飞一生,几乎没有失败……”
岳灵珊道:“真是新鲜啊!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真像我的大师兄啊!干脆你做我大师兄吧?”
段郎道:“我不会做你大师兄的。不过,你也真的很可爱!无端地把我当作你的什么大师兄,叫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依然年轻了!哈哈。”
岳灵珊道:“我大师兄可好了。不过,他爱上了魔教女子,才把我气得发昏,在被大师兄气得昏头昏脑的时候,就答应了小师弟的求爱。其实,我就是要把自己毁灭在大师兄面前,让他难过一辈子,后悔一辈子!悲剧就是这样的……”
段郎道:“结果呢?”
岳灵珊道:“什么结果?我和大师兄之间是永远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大师兄越来越不喜欢我了,后来,他成了魔教的姑爷了……”
“所以呢?”段郎继续问。
“所以,我也逐渐对大师兄失去了信心。突然在江湖上看到和大师兄几乎一摸一样的你,我怎么会相信你不是大师兄啊!”
“所以呢,你就一直缠着我……其实是为了让我陪你玩,对吗?”段郎说。
岳灵珊道:“我不知道,总之,我绝对不希望你不是我大师兄的……不过,你既然不是我大师兄,那你是谁?”
“我就是我——早就告诉你了,我是段郎,你一直不相信的段郎……”岳灵珊默默地听着段郎有句无句地述说自己的故事。
两个人在张飞庙前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看天上云起云飞,享受着心灵交流无碍的畅快,在船上的郁闷心情似乎一扫而光了。
两人被导游找到,说是安排了统一行动,要到购物中心去参观,其实就是去接受购物中心的所谓知识培训,这是每个景点里旅游团导游必须进行的重要工作——维持导游小姐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
礼仪小姐穿着大红的迎宾服,像木偶一样地站在门口。段郎和岳灵珊一起去看,原来那里在卖西瓜爽身粉。有个解说员正在讲解使用爽身粉对于人的极端重要性。末了就是去选择购物。
段郎对岳灵珊渐渐有了好感,虽然不愿意再继续冒充那个什么令狐冲去当什么大师兄,但却有了大师兄的感觉。于是,主动要求给岳灵珊挑选一份爽身粉做礼物——当然,那钞票是需要岳灵珊自己掌握和支付的。
岳灵珊脸上洋溢着特别幸福、特别美好的表情,越发显得容光焕发、美丽动人!
段郎突然觉得怦然心动:“这个小女子,难道竟然是自己的隔世红颜吗?不行,我发誓……发誓要戒色的了。怎么会为了这小女子破戒呢!千年的修行,不能毁于一旦!”
虽然表面看来,段郎依然是极具成熟男人魅力的,但实际是早就是虚有其表了——物质意义是的段郎的躯壳早就幻灭了,精神意义的段郎的魂灵,飘飘荡荡来到这里,实际来到这里的不过是个虚幻的物体。通过时空穿越,一瞬间就是几百年,几百年的风雨侵蚀,虽然被奇门遁甲所省略,但精神世界的不可穿越性,使段郎的个体生命具有永恒的差异性,能在恍然隔世中寻觅到如此可心可意的人,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兜红颜是祸水,难道不可逃避吗?
夜风一阵一阵带来凉意,也没能减轻段郎的心理负担。灵珊越发对段郎依恋,段郎在内心就越加地焦躁不安。面对滚滚长江,恨不能意头扎进水里,用那滔滔不绝的江水,对自己的灵魂和肉身进行彻底地洗涤。
游长江三峡两岸,一日里而风光百变,游客则感慨万千。李白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段郎这次所乘坐的游船正是叫白帝彩云,取的正是李白的诗歌意境。有了如此诗意的游船,段郎自然觉得十分惬意,笑看两岸青山,回想历历往事,幸福就在回忆里了:少年之时,免不了许多荒唐,许多现在想来都绝对觉得可笑的事情,那时候却认为非常值得为之付出艰辛。如今已经看破情关,把对女人的恋爱转移到了对江山之爱恋上去了。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追求,过去为美人而舍弃江山,现在为江山而放弃美人——段郎痴迷长江两岸的风光秀美,看滔滔江水,心潮难以平静,今宵我在何处?故国山河安在?
段郎临走的时候,他心爱的女人曹雪琴正在哺育婴儿——那孩子怎么样了?长大后,是否和自己一样的风流俊秀啊?该不会又是天生的情种吧?
段郎想起来了,自己已经跑到一千年之后来了……这时候,也许传说中的大理国早就覆灭了吧?自己寄予无限希望并曾经为之而奋斗的国家是怎样覆灭的呢?段郎决心到国史图书馆去查阅大理国的有关记载,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力量导致了大理国的覆灭,有什么经验值得总结,有什么教训需要吸拳…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回到大理时代,自己一定要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扭转乾坤,成就一番存亡继绝之改写历史的丰功伟业,以便青史留名,成为一代英杰。想到这里,段郎不能不感觉自己跑到未来世界真是一种幸福,免不了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一个人最幸福和最可爱、最迷人的时候,就在他微笑的时候。
当段郎微笑的时候,正好是面对出来找他的岳灵珊的时候。岳灵珊见到段郎可爱的笑容,兴奋地说道:“大师兄,原来你在这里吹风、看风景呀,我好想你,所以出来找你了。”
段郎道:“你还是要叫我大师兄吗?”
岳灵珊:“是啊,我觉得只有叫你大师兄的时候,心里才感觉到自己与你是熟悉的人,才不会为自己对你的那种感情感到有负担……”
段郎:“你对我还抱有幻想吗?难道你不明白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和你的岁数相差了1000多岁,我对你来说可以说是古人了。难道你不觉得对古人的一种感情是很浪费你的宝贵青春的吗?”
岳灵珊:“我不觉得会浪费我的青春,相反,我倒是觉得能和与我相差1000岁的古人相处,那是我的荣幸和幸福……”
段郎:“表面看起来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差别,其实,现在流行说10年就是一个代沟,咱们之间永远无法弥合的代沟必定会导致悲剧……所以,你不要把自己推向深渊!”
岳灵珊:“不会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请你不要劝我放弃什么!”
段郎觉得这个固执的丫头真的很难缠……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岳灵珊的美艳,叫已经应该有1000多岁的段郎怦然心动,居然差点没有把持着自己的心里的宁静。段郎强忍了下去,做了一下深呼吸,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之后说道:“灵珊,你回船舱里休息,我不止是出来透透气,更是体会一下白帝彩云的意境。”
岳灵珊道:“我那大师兄,什么时候也能像你一样喜欢诗情画意就好了。可我大师兄总是那么放荡,除了喝酒打架,别的什么都不在乎……他就是那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
就这样彼此随便聊天,二人在外面逗留了一会,就进入了船舱里了。段郎觉得自己面对外面世界的诱惑,没有做到毫不动摇,不免反躬自省,证明是自己的修炼不够,思想改造不够,抗拒诱惑的毅力不够。为了进一步修持定力,段郎拿出了清秋蝶为他准备的《大悲心咒》来读——那经文全是梵文所写,段郎读得一知半解。
但越是不知不解的经文,越是能够令人感觉到精深博大而专注其中去体会经文所表达出的奥秘。
念了几段,段郎感到很疲 惫,在船上读经文,本来就是很累人的事情,不但段郎疲倦了,连带周围的人都恍兮惚兮的要进入梦乡……原来,《大悲心咒》的功能之一是能益智安神,清秋蝶似乎早就掌握了其用途,所以,才把此书放在段郎的行囊里。
可是,段郎还是忽略了时间已经过了好几百年。精通梵文对于当下的年轻人来说,就像是复制粘贴文件一样简单——在段郎看来是高深莫测的《大悲心咒》,在某个角落里的一位小姐却听得很可笑:“哥哥是在学佛法,还是在学梵文?”
段郎道:“既是学佛法,也是调养心情。其实,我不怎么懂这经文的意思——也就是说,我根本就不知所云!”
小姐道:“既然你不知所云,为什么还要这样专注地去读呢?”
段郎道:“读经书,就是要把自己的心专注在经文里去。做到心斋的境界——所谓无色无欲。心达一境,则无欲矣。”
小姐道:“哦,典型的读书不求甚解?”
段郎道:“是的。读书就是读书,不要赋予了读书太多的承载!就好比吃饭就是吃饭的道理一样,吃饭当然首先是为了吃饭,然后才是为了吃饭的其他意义——什么营养啦、美味啦……”
小姐道:“哦,照您这样的观念,人活着的意义就是首先要活着,然后才是有别的什么意义,对吗?”
段郎道:“对,看来姑娘很有慧根。能请教一下你的芳名吗?”
小姐道:“什么叫芳名?不就是问我的名字吗?在公众场合下,打听女士的姓名、年龄等,都是严重违背现代交际礼仪的不文明的行为!”
段郎:“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不问了。”
“相逢何必曾相识。多浪漫的偶遇呀!本小姐姓何,名字就叫何碧香——就是何必曾相识的意思!”那女子说罢,冲段郎浅浅地一笑,然后很优雅地转过身,留给段郎看的是那一头瀑布般明亮的秀发,映照得段郎的眼睛发涩。
段郎:“呵呵,相逢何必曾相识?好意境,好诗句!不过,姑娘不说,我也看得出你很可爱!”
何碧香的确是美丽芬芳的女性,有了她,整个船舱里充满着青春和活力。岳灵珊好不容易在段郎心里投下的涟漪,被何碧香三言两语就破坏殆尽了。
在何碧香的莺声燕语的笼罩下,游船来到了巫山下面——远看巫山神女峰,听着导游解说神女峰的传说,朗诵着著名的诗句:“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导游说的是基本标准的普通话,但在读诗的时候,却读得很别扭——原因是这诗歌读起来别扭吧。
船舱内一个小男孩听了,似懂非懂地问他父亲:“爸爸爸爸,导游阿姨刚才读的是什么诗歌嘛?”
那位父亲回答:“这是古诗。”
“什么叫古诗啊?”
“古诗就是古人写的诗。”
“哦,那现代人写的诗就是现代诗,外国人写的就是外国诗了?”
“那是当然。情人写的叫爱情诗,军人写的叫军旅诗……”
“爸爸爸爸,古诗只要四个字一句就可以了吗?”
“不是,古诗也有三字的、四字的、五字和七字的。好像越是古老的诗就越少字吧?”
“哦,是不是因为古人的文化水平不高才这样的啊?有没有两个字一句的呢?”
“孩子,好象有一首,全诗八个字‘砍竹,削竹,飞走,逐兔。’把狩猎野兔的全过程记载下来了。”
“古人好吝啬哦,也不舍得多写点文字。”
“你也不动脑筋,想想那些古人真不简单耶,那时候没有电脑,也没有速写笔。依靠雕刻刀和毛笔之类的东西在竹片上写作古诗……现代人,因为有了电脑,要想成为作家,只需要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就OK了”。
儿子似乎真的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古人好笨,买台电脑不就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吗?哦,老师说,诗歌是要押韵的,我看这位古人貌似真的不会写诗歌吧?莫名其妙地写什么古诗啊,一点也不押押韵!”
父亲说:“这首诗歌好像还不是最差的吧?据说是个大文豪写的耶……”
儿子道:“这几句诗歌写得真没水平——‘朝为行云,暮为行雨。’这两句就不通顺嘛……什么叫行云和行雨?郁闷……还有后头两句,什么叫‘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更是不通之极。阳台之下是什么?空洞!枯燥!没意思!何况古人写的这诗歌还一点儿都不押韵呢……”
父亲道:“算了,我难得和你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古人写的诗歌有的押韵,有的不押韵。”
段郎道:“小弟弟,这诗歌其实是押韵的,不过,你们(包括那位导游小姐)都读错了音,所以才不押韵……”
何碧香听段郎说要亲自朗诵古诗,就极力撺掇道:“好啊,我们反正也没事情,就欣赏段先生的配乐诗歌朗诵吧?”
段郎道:“刚才的导游小妹所朗诵的诗歌,在以往的时代的读法不一样,也不知道谁是谁非,我所朗诵的仅供参考!”
岳灵珊道:“朗诵古诗还有这么多的穷讲究啊?抓紧点吧!不要空谈理论了,你就直接点读!我们不想做你的什么学生……你的理论留到去大学教书的时候再讲吧!”
何碧香道:“我们导游小姐讲的是可是标准的普通话,是汉语语音的标准读音。段先生讲的是什么话?”
“废话!段先生自然讲的是好话——好人说的话叫好话,坏人说的话就是坏话,废人说的话就是废话!”岳灵珊道。
何碧香知道岳灵珊这丫头在吃醋了,也讥讽道:“妹妹说我是废人,段先生是好人,那你就是坏人了?是不是……”
岳灵珊:“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何碧香:“是不怎么样,不是也不怎么样……他是他来我是我,羊子不和狗搭伙。看一个人怎么样,不用亲自看她,就看她身边的朋友大概就八九不离十了!”
岳灵珊:“你是说这位段先生很糟糕吗?你必须踩踏着段先生的名誉才能贬损我……到底为什么嘛!”
何碧香:“我为什么要贬损你啊?你太把自己高估了吧?”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言为心声,你既然说出话了,即使比我再笨点点的人都能听明白你的意思!”岳灵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在岳灵珊莫名其妙地笑声带领下,大家也跟着笑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要岳灵珊没笑够,大家都不会停下的。
段郎从容而出:“各位朋友,不管讲的什么话,都是讲的汉话!汉语经过了多少年的变化,仍然保留着自身的完整性,这在世界语言学上应该是传奇了!现在,我开始为大家朗诵这诗:朝为行云,暮为行雨(音嶿)。朝朝暮暮,阳台之下(音俯)……怎么样,现在听起来押韵了吧?小弟弟,你觉得是不是这样读起来就押韵了……所以,咱们的古人写诗其实还是押韵的,只不过因为时间流传,原始的读音发生了变化而已。”
何碧香是文学爱好者,听了段郎的朗诵,觉得感觉就是不一样,就跟喝酒的人见了正宗的陈酿,别有味道。从心里佩服:“哇,还可以这样读啊?怪不得,我们读古人的诗歌的时候,觉得有些不押韵呢?原来是在写的时候是押韵的,只是时间久了,读音发生了变化……咱们现在读起来就显得不能押韵了。是不是?”
岳灵珊道:“别听他乱说,他读的音是否正确还值得疑问呢?根据我的观察,这人胡里胡涂的,搞不好也是个大骗子!”
何碧香道:“姐姐也太多心了。就算他是大骗子,咱们这么多的人,他能骗走什么?”
岳灵珊道:“妹妹你不知道,这世间的骗子其实很多的,有的骗子是专门骗钱的,有的是专门骗色的,而最讨厌的是既骗钱又骗色的花心大骗子!他……很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何碧香道:“何以见得?”
“您看,他对待女人的态度那么亲切,那么具有吸引力,不是没安好心是什么?”岳灵珊道。
“呵呵,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不好吃?”何碧香道,“该不会是妹妹见了她对我好才不自觉的在吃醋吧?”
“气死我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陪着他玩吧,我可不是那么好欺骗的,哼。”岳灵珊说完,冲气到船舱外面去看风景了。
巫山一段云,秦岭一堆雪。这云和雪自古都是骚人墨客喜爱的景观。岳灵珊看到巫山神女在云雾中的风韵,想到自己那捉摸不定的爱情和无法把握的爱人,不免无限感慨。每个人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爱情的传奇,这故事要么在初恋,要么在单恋,总之是苦恋的结果——苦果。爱情的苦果就是苦苦追求的结果。没有悲剧的爱情就体会不到欢乐;没有痛苦的煎熬就感受不到快乐。有的人,虽然结婚生子,和另一半一起过了一辈子,却没有轰轰烈烈地爱情故事发生,他是最幸福的,又是最悲哀的。幸福的是他的确是过着幸福满足的生活;悲哀的是,他丧失了人生绚烂的爱情的折磨。没有爱情之花燃烧过的灵魂,就等于是没有经过打磨的璞玉,失去了耀眼的光泽。
岳灵珊在巫山神女峰的启示下,心灵大彻大悟,决定在下站就调转行程,回去追求自身幸福和爱情,再也不管别人说什么,一心一意和自己心上人一起快乐地生活。
岳灵珊彻底想明白了,心里的抑郁之情也一扫而光。顿时,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爱情是那么的纯洁可爱,长江两岸的风景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心里没有了尘垢,看到什么都很顺眼了,就回到船舱里,段郎正和何碧香一起讨论诗经中的爱情诗,她虽然听的不太明白,但也能老实地坐在一旁听。
段郎正在讲:“古人说‘一切景语皆情语’,其实并非是景本身有什么情,而是看景者心里有情,景语才能表情。乐观者看到乐观的景,悲观者看到悲观的景。即便同样看一个景,不同的人也看到不同的情——比如,桃花落——多愁的人或者伤感的人会觉得青春容易流失了,发出许多的感叹;而乐观的人觉得桃花落也是很美的,因为看见桃花落了,说明桃的果实又该成熟了一点了,只有丰收的喜悦而无伤春的闲愁……”
何碧香道:“先生的见解果然高明,请问您怎样理解《关雎》中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几句话的意思呢?”
段郎道:“这几句,一向都认为是广为流传的爱情诗。但是,孔老夫子能选择来做《诗经》的开篇之作,绝非纯粹爱情诗歌内容那么简单的事情。‘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表现的是自然界的动物的和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表现的是人类爱情的最高境界——‘淑女’与‘君子’之间的恋爱。整个诗歌构建了人与自然和谐的意境。说明了治理国家的‘君子’,要像追求‘淑女’那样求贤若渴,对已经得到的人才,要做到上下一心,精诚团结,齐心协力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何碧香:“段先生果然是高人。读书其实也有境界的。以前我对赵普所谓读半部论语的理解完全是相信了词典上的说法——旧时对儒学经典之一《论语》的夸赞之辞,掌握半部《论语》,人的能力就会提高,就能治理国家。现在想来,恐怕词典上的解释有待研究了——如果读了半部论语的人都可以为宰相了,那些读了整部论语的该做什么呢?”
段郎:“对埃其实能不能治理国家,关键不是读不读半部论语,而是做宰相的人本身具备不具备治理国家的才干。有治国之才的人,即使没读半部论语,但人家能把治国的思想上升到很高(至少是论语那么高)的高度一样可以治理国家,哪怕就是读三字经或者百家姓,人家一样可以治理国家。”
何碧香:“先生真是奇人埃历史上起码要几千年才出你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愿闻其详!”
段郎:“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读书也好,学历也好,都是表面的东西。治国不是靠读什么书尤其是什么学历等来进行的。读论语能治理天下,读春秋、读史记、读三国、读别的什么书,都可以治理天下嘛。所以……关键是读书的人是否具有治理天下的心。有心的人,无论读什么书都可以达到治理天下的目的。无意的人,即便是把所有治理天下的书籍让他读到滚瓜烂熟,也于事无补。”
何碧香:“我明白了,就像段先生这样的人,即便是读幼儿园大班的教材,也一样可以治理天下的吗?”
段郎:“对。治理天下的学问,可以说是最深奥,深奥到了治国之道的‘道’的境界——‘道可道,非常道。’是不可捉摸的深奥的东西。但也可以说是最浅显的,浅显到了‘治大国若烹小鲜。’举重若轻,随心所欲。所以,读幼儿园大班的教材一样有治国之道存在。”
岳灵珊:“你尽管吹牛,我反正不信。人家什么经济学、社会学、法学等等的博士、博士生导师等都没有治好天下,你在那里胡吹什么呀!”
段郎:“治国之道是‘大学’,而经济学、社会学、法学等等属于‘小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一言以蔽之曰:与有肝胆人共事,从无字句处读书。”
何碧香:“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段先生要是到国立高等学堂去做教授,一定是深受学子欢迎的吧?”
对何碧香的说法,段郎笑而不答。
何碧香自觉没趣,不知道段郎心里有什么事情,只好选择沉默。
岳灵珊见机会来了。赶紧想办法抓住段郎。虽然明白了段郎不是自己喜欢的大师兄,但显然已经喜欢上了段郎,怕何碧香和段郎在一起谈论久了,加上两人有共同语言,更担心日久生情,会夺走心上的人,便对段郎道:“段……大师兄的观点虽然老旧,但也是实情了。我刚才才出去看了外面的风景,好像该到了巫山的神女峰了,咱们也出去看看风景,如何?”
段郎道:“好吧。再不出去看看,也许就错过看神女峰的机会了。”
于是,大家都出了船舱,到外面看着渐行渐远的巫山。
神女峰在虚无飘渺间若隐若现,何碧香凝望着风姿绰约的巫山神女,回想着“朝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的诗句,幻想着有朝一日,在江湖上流传着自己与心上人的那段美好的爱情传奇,心里荡漾着一串涟漪,脸上飘荡着两团红晕。
段郎是何等心思细腻的人,何碧香内心的变化,通过语言和面部表情已然十分清晰了,段郎情不自禁地拥了拥她,复轻轻地吻了吻她,道:“小妹妹,怎么不说话了?”
何碧香道:“段大哥,你真好……”她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船舱那边传来一声紧急呼叫:“救命啊,打抢人啦!”
段郎还是保持着武林人士的警觉,拉了何碧香赶快跑过去,原来是一伙赌徒,因为输红了眼,又明知道翻不了本,就拿出刀子,往桌子上一插:“老子今天不想玩了,但是,你们的钱都得给老子拿出来!否则,别怪老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有话好说好商量,怎么能动武呢?大家都是江湖朋友,低头不见抬头见,抬头不见碰头见。为了他日好相见,今天的事情就……抓手洗碗——涮了涮了(算了算了)!”
“算了,不给你们这帮混蛋点颜色看看,你们以为老子是吃素的!也不称四两棉花到处纺纺(访访),我慕容古什么时候赖账了?今天,老子不能翻本,任何人休想离开牌桌!”
原来那动刀子的人名叫慕容古。不但喜欢嫖,还喜欢赌。但那家伙运气不好,逢赌必输,今天又去借了水钱,本想来船上豪赌一把,哪知道却输光了,只好玩命。
俗话说,有钱的怕没钱的,没钱的怕不要命的。慕容古一玩命,大家都不好再坚持了。舍命陪君子,有时也得舍命陪小人!
段郎最讨厌人家赌钱的,走上前去道:“各位朋友,要赌钱,要玩命,也不该在这里啊,影响我们大家欣赏风景的兴致!”
慕容古道:“哈哈,你算什么东西?咱们凭什么听你的?你能赔给我钱吗?老子正愁找不到地方擦痒,没有合适的机会出气,嘿嘿,老子今天输光了,你赔我钱,我马上从这里消失!”
段郎道:“没有钱,但咱们说的有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说什么钱不钱的事!”
慕容古道:“理,你那狗屁道理到底管好多钱斤?少在这里啰唆了,没钱就别说废话!”
段郎:“你怎么只认钱不认人哦?也不想想遇到了谁?和你讲道理其实也浪费了我的时间,因此,要玩命我赔你,要钱就不要说了。”
何碧香怕段郎吃亏,急忙劝阻道:“哥。俗话说得好,闲事少管,走路伸展!何必管他们牛打死马,马打死牛啊!”
慕容古道:“哟,哪里飙出来的俊俏娘们哦,哥哥这几天赌场失意,难道该我情场得意吗?真是戏词里唱的‘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啊?哈哈……”慕容古说着说着就要对何碧香动手懂脚!
眼看慕容古正要去抓何碧香洁白如玉的肩膀,段郎挺身而上,站在何碧香前面挡住了慕容古,伸手擒住慕容古的腕脉,叫他的半边身子麻木了:“哎哟,你是什么人?也不去打听打听,胆敢惹老子?”
段郎:“小兄弟何必动怒,男子汉何必和女人计较?有什么咱们聊聊……”
慕容古道:“聊聊?咱们之间有什么可聊的?别影响我啊,闪一边去!”
段郎加紧了手上的力道,说:“你欺负我朋友,还说没什么可聊的?”
“哎哟……大、大哥放手,我再也不敢了!”慕容古疼得龇牙咧嘴,哀求道。
段郎觉得现在的人越来越没有力量了,男人都成了豆腐,一捏就烂,女人都成了花瓶,一碰就碎。
正当他在得意的时候,已经准备从自己手下败走的慕容古突然拿出高压电击棍,轻轻地往段郎身上一戳……一阵排山倒海的打击力量,把段郎震得热血沸腾,口吐鲜血,闷在当场:“……你、你这卑鄙小人,我已经彻底饶恕了你,可你竟然这样对我?”“哈哈,笨蛋!谁叫你心存妇人之仁?真正的胜利者是笑在最后的人。这就叫兵不厌诈!”慕容古道。
段郎道:“什么兵不厌诈,纯粹是无耻!”
慕容古道:“当然是无耻,告诉你,无耻到了极致,也就不存在无耻了!能成功的无耻也算是一种智慧……”
段郎:“无耻也是智慧?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然是智慧啊,事实胜于雄辩,对与不对要由赢家说了算。你不是败了吗,难道不是我依靠我的智慧战胜了你吗?对于胜利者来说,所有的道德和法律都不在话下。我追求的是结果,而不是追求取得这一记过的过程或者方式方法……”慕容古滔滔不绝地说道。
不等段郎再回答,慕容古和一帮人就强行把何碧香捆起来带走。
何碧香回眸深情地看着段郎,希望段郎能够救她。
可段郎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手足无力,不要说去救人,救是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可叹段郎一时英雄,竟然在突然遭受现代高科技强大的电击力打击之下丧失了武功,成为任人宰割普通人了。
段郎感觉到当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非常怀念过去的纯真时代,怀念自己在江湖上的红颜知己,清秋蝶、何碧莲,特别是曹雪琴,她为自己生的孩子应该是男的绝顶聪明,女的是绝对漂亮。只是,时间流失,岁月沧桑,也不知道雪琴和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欲寄相思千点泪,流不到,楚江东。”都怪自己耐不住寂寞,非要跑到江湖上来玩,这一别,也许就成了永诀!
段郎跨越时光隧道,一步走入了现代社会。面对各种诱惑,他在思考,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南诏国?对故国和亲人的思念,令段郎羞惭:若非因为自己的任性和狂妄,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