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殿外,浑身酒味的凤天一个人又恍恍惚惚走回了雪宸宫,这一晚,注定是不眠的一晚,让常公公送走了连姜,他竟一个人又回到了这里,涟漪殿外种的两棵挂树散发着馥郁的芬芳,殿内有宫灯昏黄,呜呜的传出一阵哭声。
他心中一动,大步就奔了进去。
“丝罗儿?”
殿内空空,哪里有人,他忽然自嘲一笑:她都被他扔到冷宫了,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今生死未卜……
他握紧了拳头,狠狠的道:“这都是她自找的,她该死……”
他像是一具没了意识的游魂,摇摇晃晃进了内殿,刚踏了进门,只见两个身影伏在地上哭泣,他定睛一瞧,却像是秋灵和清菊,两人许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一回头,都惊得慌忙拜倒在地,“皇上?!”
“妳们,为什么哭……,告诉朕,朕哪里,比不上楚游,朕哪里待她不好……,她要如此待朕……”他似醉似疯,颓丧的走了过来。
而秋灵与清菊醒过来后从雪宸宫其他几个配殿的宫人处知道了涟漪殿发生的事,都无比震惊,两人见寝殿内血迹斑斑,桌椅破碎,秋灵先就哭了起来,若非是清菊拦着,她早已要闯进冷宫去救丝罗。
两人哭着,却见那只还未被放出宫的小狐狸瘫死在地上,奄奄一息,秋灵知道丝罗是极爱这狐狸的,见到如此光景,更是哭得伤心欲绝,清菊也不禁扶着秋灵掉下了泪。这才有了凤天进来时的一幕。
秋灵见是凤天来了,咚咚几步跪上去,揪住凤天的袍角哀求,“皇上明鉴,娘娘绝不可能与楚公子有染,娘娘的一颗心都在皇上身上啊,皇上,求您饶了娘娘,求您放了娘娘吧!”
凤天眉一凛,冷冷的道:“不是朕不放过她,是她让朕不得不这样对她,妳们以为,朕的心就不痛么……”
清菊一怔,大了胆说了一句:“皇上,请容奴婢说一句,莲妃娘娘这般才貌性情,是奴婢见过的最特别的一个,娘娘最难得的,是她的真,她率真的性格却也决定了她不会甘愿受一个人的操控摆布,皇上,若娘娘对皇上无爱,她真的,会甘愿被您要挟,甘愿委屈自己留在您身边吗?既然她选择了舍弃自由,则恰恰表明她爱您的心胜过了一切,皇上,娘娘她爱的,是皇上您啊……,连奴婢们都能看清的事实,为何皇上却如此轻易被‘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假象蒙蔽了您的心呢……”
凤天浑身一僵,怔在原地,他缓缓垂头,看着清菊坚定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看见一对明亮而清澈的水眸,那双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夺目。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假象?……”
他的眸忽然间暗成一片深沉难测的冷墨色。
清菊又道:“皇上,或许楚公子此举真是为了心里爱的人,因为只有爱才会让一个人失控,或许他心里爱的人不是娘娘,而是……,另有其人呢?”
凤天目光一凛,一把揪住清菊的衣襟,怒道:“妳说什么?再说一次!”
清菊浑身怕得发抖,却还是壮了胆开口说道:“皇上自来都是清菊眼中谋略深沉的人,皇上只需多加思索,便能想出清菊话里的意思,清菊今日冒死才说了这样一句话,为的是皇上,为的娘娘,或许有些事,真的是旁观者清,爱让皇上的心蒙了尘,以至于瞧不见事实的真相……”
凤天渐渐松开清菊,清菊浑身无力的倒在秋灵身上,两个人都惊惧的瞪着凤天,看他眼底乍然翻涌着风云之色,那目光冷得让人发抖。
凤天半眯起狭长的眸,脑海里细细回想着清菊的话,余光所及处,瞧见一团雪白的身影。
眉一拧,他蹲下身来,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小白狐,问:“这是怎么回事?”
秋灵啜泣着道:“奴婢们醒过来后,就见它躺在这,也不知是怎么了,白天还好好的,难道是因为娘娘她……呜呜……”秋灵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凤天眼底却闪过一道复杂的光,目光所及之处,地面上除了有血迹斑斑,破碎凌乱的桌椅,还有些残渣水渍,他伸手翻动白狐,只见白狐嘴角残留着同样褐色的残渣,小狐狸突然睁开眼,死死的盯着屋内一角,凤天顺着它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只翻到在长椅脚下的白色瓷碗,瓷碗倾斜着,碗里有同样褐色的残渣倒在了地面。
小白狐发出呜呜的声音,听起来极是凄凉而悲恸,声音越渐越小,几乎命在旦夕。
凤天忽然对着秋灵和清菊道:“快,去拿一碗清水来!”
两人不明所以,相互看了一眼却也不敢耽搁,忙取了一碗水来递给凤天,凤天掏出一个瓷瓶,捣了一颗药融入那清水,然后扳开白狐的嘴,将那碗水尽数喂它喝下,另一只手覆盖在白狐的腹部,两指用力一摁,只见那白狐挣扎了一下,嘴角流出一口紫黑色的血,把秋灵和清菊都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回事?”清菊指着那瘫血渍,战战兢兢的道:“这莫非是,中毒所致?”
“什么?!”
秋灵一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中毒?不可能啊,小狐狸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
凤天起身,走到那长椅下,拿起那只瓷碗,秋灵一瞧,便脱口而出,“这,这不是娘娘喝药的药碗吗,奴婢明明已经收到了下房,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凤天静默不语,眼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声音冷得出奇,问:“娘娘最近是否每天按时喝药?”
秋灵点点头,“是的,起初娘娘不愿喝,说这药苦,后来耐不住奴婢的唠叨,便只好每日按时喝下了,且都是奴婢看着娘娘喝完的。”她说完,忽然目光一瞪,“难道这药?!”
凤天又问:“娘娘最近喝了这药之后可有何特殊的症状?”
秋灵绕头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喝了这药,伤好得很快。”
凤天微微蹙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