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看着她的脸色，略迟疑着道：“按他们的说法，皇上跟元少爷前脚出去，沅太妃他们后脚就走了，这会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已经碰见了。”
佟裳唔了一声，绷着的嘴角冷冷一笑，“难怪在这儿耽搁这些功夫，原来是为了等皇上出门啊。”
她这里离皇上的养心殿不过几步路的功夫，佟佳沅既大费周张安排了这一场，肯定也算计到她的反应，想来她这会要拦也已经晚了，所以佟裳看着倒还淡定。
上次傅小七跟假山事件后，佟裳已经把皇上身边的人筛了个遍，按理说皇上的事佟佳沅不该知道，更何况她怎么就知道皇上会选在这个时候出门？
佟裳顿了顿道：“知道皇上带着元儿云做什么吗？”
“好像是看见了有人放风筝，这才出去看看。”
佟裳看了一眼外面的烈日高阳，蹙眉道：“哪来的风？这会放什么风筝？何况要在养心殿里看见风稳，必定是在离这不远的地方，你叫顾练去查查，看是谁放的风筝，悄悄把人带回来问清楚了，不必惊动了旁人。”
“是。”
佟裳抚着额回到暖阁里，看着小桌上那一张张清单名细，只觉得头脑昏沉，也无心再看，默默坐在那里等消息。
羽扇宝盖下，皇上拉着佟元飞快走着，一面兴奋地道：“元哥哥，朕还从来没见过做成骏马的风筝呢，咱们快走。”
佟元担心他摔着，关切地道：“皇上慢点走，要是摔了不好跟姐姐交待。”
“好吧。”
皇上听话地慢下脚步，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关心，另一方面是想起元儿的身子才好，怕他受不了这要急匆匆赶路。
皇上的宝盖刚上夹道，就看见沅太妃跟佟佳湘慢慢在河边散步。
“皇上，那是沅太妃。”小顺子在耳边提点着。
皇上见了沅太妃，少不得要上前行礼，“太妃娘娘。”
“佳湘给皇上请安，皇上圣躬安。”佟佳湘跟着行礼，佟元也朝沅太妃行了个礼。
佟佳沅看着佟元，脸上划过一道若有似无的情绪，随即笑着对皇上道：“皇上这是要去哪？”
皇上道：“朕瞧着那天上的风筝有趣，就过去看看。”
佟佳沅朝天上那风筝看了一眼，笑着道：“那个呀，那是哀家小时候见过的玩意儿，这几日因着德灵身子不好，就叫人做了一个给德灵逗趣呢，皇上也有许久不曾见你宛宁姐姐了吧，不如随哀家到寿康宫做做，那骏马风筝皇上若喜欢，哀家就叫做风筝的人来现场给皇上做一个玩。”
“要当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沅太妃笑着道：“没什么稀罕的，只是做起来费些功夫罢了，那用来糊马身子的纸都是用特殊的纸做的，扎好一个就是什么也不干也要月余的功夫，何况他平时还管着哀家那里的杂事，就更功夫了。”
皇上道：“那有什么难的，叫他以后别的不用做，专给朕扎风筝就是了。”
沅太妃笑笑，“有皇上恩典，哀家也就放心了。”
她笑了笑，又朝皇上身后的佟元道：“元公子也一道过去吧，听说你考进了太医院，哀家刚才还给裴嬷嬷送了贺礼去，可惜你不在。”
佟元是认识佟佳沅的，对她跟姐姐的那些事也知道一些，所以这会见她跟皇上套近乎，他本能地有些排斥，只是姐姐说过，在宫里不能冒然行事，便肃了肃，朝她行礼道：“元儿谢过太妃娘娘，只是元儿何德何能，实在惶恐。”
沅太妃笑着道：“元公子别紧张，哀家也只是惜才罢了，你跟哀家那几个兄弟一起考的，只有你一人高中了，说起来你倒跟哀家的一个堂兄弟长得有点像呢？巧的是他也叫元儿。”
佟元扯了扯嘴角道：“是吗？”
皇上仰着头分别看着他二人的脸色道：“太妃娘娘，你们在说什么呢，咱们快去看做风筝吧。”
沅太妃笑着说好，又看了一眼佟元脸上的不安，方才抽回目光，亲昵地拉着皇上的手往寿康宫去了。
佟佳湘走在太妃娘娘身后，佟元则跟在皇上身后，这会二人并排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在东西二府做了那么多年的堂兄妹，说认不出彼此是假的，只是佟佳湘还没那么傻，冒然去认这个堂兄弟，就连太妃娘娘都有意避开了，她自然也是识趣的。
前面的沅太妃跟皇上说起几件皇上小时候的趣事，把皇上逗得开怀大笑。
看着皇上开怀大笑的样子，佳湘不禁想，皇上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呢。
“佳湘，皇上问起你呢。”
佟佳沅突然招手叫佳湘过去，佳湘没敢耽搁，立刻低着头躬着腰上前请安，“皇上。”
“朕想起你了，你是上回从假山上摔下被朕的箭射中的女孩子，朕还以为你出宫了呢，你的伤如何了？”
佳湘忙道：“已经好多了，多谢皇上关怀。”
皇上道：“上次你突然冒出来，朕收不住手，害你受苦了。”
佳湘摇头道：“皇上快别这么说，上次的事是佳湘不懂事误闯了皇上的靶场，就是受了伤也是自己的责任,不怪皇上。”
皇上其实已经忘了这个女孩子长得什么样，甚至若不是刚才沅太妃提起，他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只是这会他突然就记住了她的笑容。
“你叫佳湘？你好好养伤吧，在宫里缺什么吃的穿的就跟内务府要。”
“多谢皇上。”
天色渐暗，养心殿门前的宫灯次第亮了起来，远远望去也颇壮观。
佟裳带着人从夹道上来，抬头看了一眼东配殿里的灯光，脚步迟疑了一下。
顾练从外面进来，对她拱了拱手道：“嬷嬷，做风筝的人是寿康宫的小太监，叫王宽，原是宫里的粗使的太监，因手巧会做些小玩意儿，就被沅太妃要到了身边，那个风筝奴才也瞧了，确实是有些功底的，只是奴才去晚了，皇上已经把王宽提成二等太监了，让他专门做风筝，看来沅太妃早就计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