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天看了一眼道：“好像是，端淑太后不是病着吗？”
“兴许有什么事吧？”易恒随口应了一声，着人通禀后，便下了轿往里走去。
皇贵妃正在暖阁里思附着什么，听说易恒来了，忙让人请他请进来。
易恒来到她临时坐卧的暖阁里，行了个礼道：“臣见过皇贵妃娘娘。”
“快免礼。”皇贵妃脸上一团和气，她身上穿一件黑色织银线的小寿字纹长袍，脸上略施薄妆，却也是一副苍白气弱的样子，“昨晚上听说厂臣回来，我就想叫厂臣过来问问的，又怕打扰厂臣的正事，这才没去易厂臣这会打哪过来？”
易恒道：“臣到灵棚那里去看了看，大行皇帝的身子冻坏了，颐太妃不高兴，发落了不少人，事出了，总要找几个顶罪的，让她消消气，就耽搁到了现在。”
皇贵妃哦了一声道：“那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有太妃娘娘出头，我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事就让她作主好了。”
颐太妃想借这件事提前让皇帝发丧，司昭之心，她也不去戳破她，反正有易恒挡着，她没什么可顾忌的。
易恒道：“臣也是这个意思，刚才已经挑了几个昨天晚上当差的送到寿康宫去发落了。”
“太妃娘娘出了气，兴许会好些了，只是可惜了德妃，大行皇帝的丧仪这些日子全靠她一人撑着，不说功劳，苦劳总是有的，太妃娘娘这样让她也有点下不来台，娴妃还病着，回头主丧的人又从哪里找去呢。”
易恒道：“听说已经暂时让沅常在代理了。”
“沅常在？”皇贵妃许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自打佟家失势，颐太妃被挪到圆明园去，她一直低调行事，许久不在人前露脸，现在新帝的人选已经内定，颐太妃重新执掌后宫，她自然是要高升的。
见她良久不说话，易恒还当她生气，出言安慰道：“娘娘别多虑了，大行皇帝的丧仪已经过了大半，剩下没几天了，回头一发了丧就没事了。”
“是吗？”她苦笑了两声，当真会没事吗，她有些怀疑，顿了顿道：“姐姐回来了吗？”
易恒道：“已经接回来了，在府里安置了，等过了这几日的风头，臣就叫她进宫来跟娘娘叙话。”
听说佟裳回来，皇贵妃脸上阴霾尽扫，露出少有的笑容，“姐姐历尽磨难，也该享享清福了。”她道：“曦儿建王府的事怎么样了？”
易恒道：“这两天事多，还没有提，估计得晚些时候再提了。”
皇贵妃点头道：“其实早晚都一样，只是我的时日不多了，若不能在走之前看着曦儿平安出宫，我总有些不踏实。”
易恒点点头，能理解她的心情。
皇贵妃指指旁边的册子，让人拿给他道：“这是殉葬的名单，一切都还按照大人的意思，没有动，不过玉贵人当真有点可惜，她伴驾的日子不算短，可惜无所出。”东穆朝历来都有殉葬的规矩，虽然知道不公平，可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易恒道：“若娘娘想救她出来，臣也能想想办法。”
“罢了，她跟我也没有多少交情，只是一道侍奉皇上一场，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罢了。”试想一下，若不是佟裳拼死给她生下了三皇子，说不定这会殉葬人里头就有她呢。
想到佟裳，她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道：“得空叫姐姐进宫来坐坐吧，这几日曦儿一直跟我提起裴大夫，说想她了。”她笑了笑道：“母子连心这话想来不假，曦儿才跟了她多久，就这样念念不忘的，我还记得当初姐姐生下曦儿的时候天上白光冲天，姐姐还说她做了胎梦，梦见一条小白龙的……”
易恒朝皇贵妃看了一眼，皇贵妃神色淡淡，端了茶在喝，只是无缘无故提起这些，总叫他有些不安，白光冲天，小白龙……他虽不信这些，可他在宫里侍候久了，自然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一直心中戚戚。
皇贵妃放下杯子道：“刚才端淑太后来找我说话，我瞧着她那么大年纪了病成那样，也可怜见的，从前大家一道在后宫里共事，有些摩擦也是常事，现在皇帝不在了，大家倒有了几分真心。”
易恒不知道她为何提起这些，又说了一会话，便退下了。
知南送他出去，回来看见皇贵妃站在窗户边，看着外头雪花出神，她走到后头道：“娘娘刚才为何又提起那些胎梦，不是说好了再也不提了吗？”
皇贵妃苦笑着道：“当初我答应姐姐，不让曦儿掺和皇家的事，这些年我也一直是这么做的，从不让他去争那个位置，易厂臣也从来不提，原先我还想着，他是因为知道曦儿的身世，所以不想，可今儿听了端淑太后的话，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提，唉，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娘娘没听说过夜氏的传闻吗，别的不说，就最近的这几个皇帝有哪个是好死的，依奴婢看三皇子不趟这个浑水是对的。”
“可是不做皇帝，也未必就有好结果，你看雍王，他用他的死换来了清郡王的长存，可清郡王这些年到底不如以前了，一个闲散王爷，吃着朝廷的俸禄，没有一官半职，到底不让人尊重，再说顼亲王，虽说冠了亲王的名儿，可一无俸禄二无府坻，这些还不是因为颐太妃无权无势这故？咱们的三皇子又有什么呢？如今我是皇贵妃，新帝登基后易恒或许可以替我争取到一个太后的位置，可等我回头一伸腿，他就什么也没有了，颐太妃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今天敢当众奚落德妃跟端淑太后，我跟三皇子她又怎么会放在眼里，为了稳固皇位，说不定顼亲王一登基，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曦儿，端淑太后说得对，皇权争斗是残忍的，不讲亲情的，妇仁之仁只会害了三皇子。”
“可易大人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
“他当真不同意吗？”皇贵妃冷笑一声，道：“他若当真不同意，就不会将皇帝的丧仪拖了这么久，更加不会光明正大的把姐姐接回京中，听说他这趟回来打着东厂的旗，一点都不避讳，想来他已经说服霍将军调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