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和谢氏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慌乱，但他们明白，二夫人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如果他们把她供出来，日后焉还能有好日子过？
“回大人，草民不知道。”
“大人，民妇也不知道。”
瞧他们这副假装镇定的样子，看来是铁了心不愿招了。
这正合府尹的意。
慕凉冷眼看过去，道：“你们可知道贩卖人口，按照大辉朝的律法，是要砍头的么？”
秦氏夫妇显然是两个法盲，当即吓得脸色又青了回去。
慕凉则继续道：“不过，假如你们是为人所逼，不得已把侄女卖出去，情况就大不相同，我相信府尹大人明察秋毫，一定会根据情况，酌情判决。但，你们在这儿替买主打掩护，是能得到几百两银子，却是转头就要被送上断头台的，到底值不值得？”
府尹看着慕凉，愣了愣，许多年来，在公堂上这么多话的人，这也是第一个。
夫妇俩你看我我看你，内心开始动摇，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是贪财，但更爱命，如果因为几百银子丢了性命，那就太不划算了。
可是二夫人那里……
“算了，看来我一片好心，是白费唇舌了，”慕凉摇头叹道，“你们既然不怕死，那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大人，您请定夺吧。”
这么一说，府尹还真就挺了挺脊背，掌嘴要说话。
秦良额头冒出一些冷汗，急道：“大人，我说我说！我们把小言卖给那个陈嬷嬷，之后第三天，她又来找我们，并把我们强行带走，要我们前去孝明王府配合演一场戏。到了孝明王府，我们夫妻才知，原来陈嬷嬷背后真正的买主，竟是王府的二夫人！”
见他终于将二夫人招供出来，慕凉暗自窃喜。
秦良颔首，继续阐述道：“那位二夫人让我们按照她的意思，指证世子妃，诬陷她杀了我们的女儿，我们夫妻只是普通百姓，根本不敢违抗二夫人和陈嬷嬷，没办法才把小言交给他们，并答应配合演戏，真的是身不由己的，求大人网开一面，饶我们一命！”
这个秦良，把方才慕凉的话记得很清楚，知道利用“被逼迫”这一点，为自己减轻罪行，可谓是个聪明人了。
慕凉暗笑一声，抬头看向府尹。
后者的眉头都皱到一块儿去了，看起来甚是为难，他自然不想理会秦良的话，但这么多双耳朵都听见了，容不得他不理会。
只听见人群中有人议论道：“孝明王府的二夫人素有贤淑之名，听闻人善心好，乃是个贤内助，怎么可能会是此人口中的那般恶毒之人？会不会是他在撒谎啊？”
另一人说：“他们这些名门望族的人，整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有多少人是真的贤良淑德，心地善良？他们眼里只有权势地位，哪会在乎寻常百姓的命？”
这话引来其他几个人的附和，都认为那位所谓的贤妻良母二夫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明眼人也能看出，二夫人如此，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世子爷了！
二夫人的儿子才华出众，脑子灵光，却苦于不是嫡长子，而身份矮世子爷一大截，眼看着世子之位被一个痴傻儿占着，二夫人如何能甘心？
“呵，这些贵族人士，哪个是省油的灯？往后还有的是好戏瞧呢。”
府尹思索过后，以天色已晚为由，借口道：“此案颇为复杂，秦氏夫妇的片面之词也不能全信，本官还得再深究追查才能做定夺，今天天色已晚，先把犯人押入大牢，改日再审，退堂！”
慕凉大声道：“大人，既然秦氏夫妇已经供出了二夫人，而你又不敢全信，倒不如把二夫人请到衙门来，让他们当面对质？”
“本官知道该怎么做，用不着世子妃来操心了，你既然是被冤枉的，那就当堂释放，回王府去吧！”府尹颇为不悦地说道，虽然语气尽量客气，但面部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极度看不惯这个聪明过头的女子。
慕凉早料到府尹怕得罪孝明王，不可能去找二夫人的麻烦，过了今天就更不可能了，所以趁着此刻在众多百姓面前，得逼他一逼。
“大人是怕了二夫人，还是怕得罪孝明王，因而不敢去请人家？犯了事的人，因为有权势大地位高者撑腰，就可以不负责任吗？若是如此，大辉朝的律法要来何用？”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府尹蹙眉，急忙出言呵斥道。
慕凉笑笑，不仅没有住口，反而还继续道：“普通百姓的命，就可以视如草芥，这般轻贱，哪怕遭受冤枉，也得一声不吭地受着？”
旁人一听，顿时产生共鸣。
不少人都曾在那些权大势大的贵胄身上吃过亏，受他们的欺负，成为他们争权的垫脚石，牺牲品，甚至是抵命鬼！
正因为他们无权无势，所以，他们的命轻贱得如同草芥一般，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管！
这一次他们选择沉默，那势必下一次，还会受到这些贵族的欺压冤枉！
于是，百姓纷纷开始向着慕凉说话了。
“就是啊，孝明王府的二夫人有人撑腰就不用接受律法的制裁了么？俗话说得好，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更何况她一个王府的妾室？”
“府尹大人若是因不敢得罪孝明王而对二夫人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袒护包庇，可真是寒了百姓们的心了！”
府尹此刻恨极了聚众的慕凉，但苦于百姓都站在她那一边，为了保住自己好官的形象，有火不好发，一拍惊堂木，强行挤出一个笑脸道：“世子妃不要激动，本官没说不找二夫人，更不是怕得罪孝明王，只是要把事情弄清楚再行动，免得外人说本官冤枉好人。”
慕凉冷笑一声道：“大人真是记性不好，两天前，大人凭秦氏夫妇的假证词就将我关入大牢，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如今同样的情况，换了二夫人就要查清楚些再行动了？这还不是忌惮孝明王？”
此话一出，百姓们纷纷投来古怪的目光，令府尹脸上极是挂不住，心知慕凉今天不逼着自己传二夫人上堂是不会罢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