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是你？！”
“是我。”男子钩唇，平静以对。“我亲爱的兄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确实好久不见，想不到我一直认为最好的兄弟，原来也不是个普通人。”他快速山道他面前，苍白的手搭上他身上的披风，一把扯了下来。
“刷——”黑色披风飞扬在空中，露出他温文如玉的面庞，直直望进他淡色的眼眸，林萧然沉声开口：“你知道的，我讨厌隐瞒与欺骗。”
眼帘缓缓垂下，男子不去看他：“抱歉，只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的确，每一个欺骗后面总会有一些所谓的逼不得已，但那个逼不得已到了最后，也会成为理所当然。”揪住男子的衣领，他似乎有些暴躁。“我万万料不到，曾经视为手足的好兄弟也会欺骗我，而且还骗了整整三年多！”
“够了萧然，”软榻上迟迟没有说话的妖艶女子终于开了口，语气有些不耐。“风护法这么做纯粹只是为了保护你与你妹妹而已，并不是其他目的。”
“是吗？”他转过身，挑眉望着女子，俊逸的脸曝露在夜明珠发出的光芒之下。“那最好是这样。”
“怎么，你……怀疑本王？”拨着指甲，女子慵懒问，丝毫没有对他的质疑有一丝慌乱。
林萧然将背挺得笔直笔直，不卑不亢：“萧然没有，只是，想理清一些问题罢了。”
“那，你这是想背叛本王了？”
“背叛？”林萧然哼了记，薄唇挂着讽刺的笑容，“我美丽的王啊，您别忘了，萧然并不是王手下的任何一员，也不是王的人，谈何背叛？”
“是吗？也对，确实谈不上背叛，看来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林小艾颀长的身躯猛然一滞，他抬眸匆匆瞟了眼软榻上的女子，薄唇紧抿。俊脸上依然是一派从容神色，然心头却为她这句不经意的话而惊憾不已。嘴唇张了张，他重视把话给吞咽了下去。
“还以为林少爷已经做好准备成为本王的人。”女子缓缓摇头，红唇逸出一缕叹息，“也罢，有些事，确实需要好好调查，看看到底孰是孰非。林少爷，本王说过，只要风护法一回来，本王就让你去寻你妹妹，如今，你可以离开，亦可以寻找你所需要的答案，不过你若想回黑宫，本王也随时欢迎。”
被女子突然称呼的“林少爷”弄得心烦，他道了谢调转方向往大门走去。在经过男子身边时，他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大殿的门“吱呀”一声被关上，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抬眸看了风护法一眼，女子漫不经心：“你不去追他么？怎么说他也是你的昔日好友啊。”
“王都说了是昔日了，”冷笑掠过他唇角，他嗤笑。“既然是昔日，还用得着追么？而且他于王来说，不是只是颗棋子吗？又何必如此上心……”
“上心？”女子从软榻上缓缓站起身，扭腰摆款地走到他面前，玉指挑起他削尖的下巴。“风啊，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呢，还记得本王说过吗，不要小看了任何一枚棋子的用处，利用了就要利用彻底，更何况这小子并不是一枚容易摆布的棋子，其间的心力与精力也是必要的，为了最后的目标，花掉点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感情对你来是一文不值的废物，既然是废物，那就多多舍掉好了，只是要舍在有价值的地方。”
“他可是我们的王牌之一呢，所以，不要大意了，该逢场作戏还是得逢场作戏，而且这戏，要做得逼真让人一点都不能怀疑。本王相信你有那样的能力，所以不管是那小子也好，她也罢，你都会玩转得得心应手。”
“即便你不想，也要为了你以后考虑啊……”拍了拍他的肩，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红唇噙着笑。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抬头，静静望着眼前美艳的女子，缓缓展笑：“如王所说，风，谨听训诲。”
“很好，那么下去吧。”
“是。”背过身，拳头渐渐松开，他一面念着咒语，一面往外走。
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女子讥笑了声回躺到软榻中，接过侍女手中的酒杯，仰头灌下。唇角的酒水未来得及吮回去，沿着她白皙的肌肤划过，留下一道淡红色的痕迹。殿中的舞姬们仍在极力起舞，袅袅娜娜衣袂飘飘。媚笑漾上女子的面庞，然仅仅只是这么个轻笑，却让一边的侍女吓得浑身不住的战栗！
大殿之外，月色朦胧，寒意逼人，林萧然靠坐在栅栏上，脑袋枕于双臂，望着天际那弯弦月。他记得那个傻丫头笑起来也是这样的，眼角弯弯，嘴角弯弯，不经意间就会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他喜欢捉弄她，无非是想看到她丰富的表情，这样，连带着原本忧郁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从怀中摸出一只旧式水滴形怀表，他摁住侧边的小按钮，打开怀表。里侧，两张灿烂如花的笑靥跃入眼帘，在一个大大的两层奶油蛋糕后面，两个一大一小脸上涂着白色奶油的孩子肩并着肩对着镜头傻笑。
小艾……等我找到你之后，我们就一起回去！和爸爸，还有妈妈，一直生活下去。夜风吹起他眼前的刘海，寂寞萦绕在心头。
“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将怀表放回去，林萧然对身后瞥了眼冷冷道。
后边阴影处，走出抹颀长消瘦的身影，那人来到他身后，与他保持着一臂的距离，抬头望天。“今晚月色不错。”
林萧然不搭话，只是保持着看月的姿势。
“对不起……”见他没有说话，风护法低声道歉。
“不必。”林萧然一个翻身稳稳落到地上，手腕上的黑色玫瑰手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看了眼那手链，转而看向他：“你还在怪我吗？”
“怪你？有吧，但是，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怪你也不迟。”
“呵，”男子抬手捂住双眼。“还真像你的风格。”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你一下子变得那么成熟了？”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打量着他，林萧然双手怀胸皱着眉。“明明你跟我差不多高，怎么才那么会儿不见就变成这样了？当时若不是认出你的轮廓，我还以为是另一个人呢。”
“……这是我本来的样子。”
“……”林萧然很囧地看了他一眼。“还挺有几分感觉。”
“谢谢夸奖。”
双手放在脑后，林小艾把目光调向远方：“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另一个样子，看着舒服，至少比现在舒服好多。”
“呵，你会适应的，对了，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小艾？”
“越快越好吧，我不想等太久，妈妈也不想，”顿了顿，他把身子靠在栅栏上，拨了下略长的刘海。“你要一起去？她应该很想你。”
风护法愣了下，脑海里浮现出林小艾那对如月儿般弯弯的双眸，如同天际的银月，随即眼底晕开细细碎碎的笑意：“其实，我也挺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