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锤就像一个勇闯迷宫的老练侦探，一个电话将军事科长曾海刚揪过来，留着尺头的曾海刚，根根短发像松针般竖立着，175米左右的个子，身材比较匀称。如果在衣着单薄的夏天，可以看到这家伙微微鼓起的八块腹肌。他是个健身爱好者，声称某一天脱下军装了，他要当个健身教练。
此刻，他像一门无后坐力炮筒一样，笔直地立在王铁锤面前，黑豹旅退兵的事他刚从门房老孟那儿得知，正想着如何处理呢。王铁锤日急日慌地就召见他，曾海刚心里扑腾扑腾的，别看王铁锤的眼睛小，眼神却十分锐利，仿佛像福尔摩斯大侦探的眼睛，能看穿人的心思。所以，他在王铁锤面前不敢有半丝的放松。
曾海刚读军校时，看过很多侦探小说，像《英伦银行窃案》、《天主的锤子》、《三件死亡工具》、《不祥的旅馆》等，都是世界经典的侦探故事，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现在的王铁锤就像一个现实中的侦探，正在探寻迷宫一样的真实。
“陶金是个乡镇的人？体检时有没有问题？为什么把他定在黑豹旅？”王铁锤像击发连珠炮一样，将问题一古脑地射向紧盯着他的军事科长。
幸亏曾海刚刚才在办公室翻看了一下征兵文件，把陶金这个新兵的相关数据给死死的记住了。
“他是东江街道的，体检时有轻度精索静脉曲张，小伙子体格健壮，打乒乓球在全市青少年组比赛中获得过第四名。”曾海刚回答得十分流利，王铁锤比较满意部下的表现。
王铁锤目光凝视着曾海刚：“你说，这个退兵该怎么处理？”
“依照往年经验，协调关系让部队领回去，因为这个理由我们完全可以耍个赖。”曾海刚眼睛眨着，边说边揣摩王铁锤的心理。“这个轻度静脉精索静脉曲张，在我们征兵体检时属于合格范围。到部队后训练强度大，或者站立时间长，都会发展为中度，我们可以部队训练强度造成症状发展为由拒收。”
“这——合适吗？”王铁锤从口袋里掏出烟袋锅，装上一锅烟丝衔在嘴巴上，像极了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他吸了一口烟，看向窗外的地方，像是在问华生——曾海刚这时把自己当成了福尔摩斯的得力助手。
“合适，也完全有可能实现。”曾海刚说，“咱们光明正大呀，为了实现零退兵的目标，当然也为了咱们这里的孩子能圆一腔热血、报效国家的梦想。”
王铁锤问：“过去，你们每年都要协调这样的事？”
曾海刚老实作答，“没办法，上面强调零退兵，我觉得上面严格要求的本意是好的，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很难做到的。你比如，一些传染病有潜伏期，体检时未发作，到了部队后显现了，这只能碰运气。”
王铁锤把烟斗握在手里，良久没有说话，似在听曾海刚继续说。
“部长，我们现在已经9年无退兵了，军分区也希望我们连续十年无退兵，听机关干部讲，军分区有意将我们作为征兵典型宣传，所以，我认为还是要意志坚决并讲究策略的拒收，让黑豹旅退兵的怎么来的还怎么回。”
“曾科长，你觉得这会影响训练吗，黑豹旅是陆军的特战旅，我们这样做合适不合适？”
曾海刚瞧出了王铁锤内心的犹豫，“部长，如果把这个兵接收了，也许他这一辈子再不能当兵了，这也很残酷呀。我就有些想不通，这个症状不不影响开车，也不影响打炮，部队为什么执意退回来，大不了做个小手术就完了呗。”
“部长，我们做到连续9年无退兵，真的很不容易，我愿意立下军令状，只要领导授权与我，我一定把这个新兵给退回部队。”曾海刚言之凿凿，那架式差一点咬食指写血书请战了。
王铁锤吸了一口烟，微笑一下，“这个事，我再跟政委合计合计，你先回吧。”
曾海刚一听部长要找政委商议，心里就有底了，罗政委对这个荣誉看得更重，去年他甚至亲自出面，协调两个兵，一个有点超重三公斤，一个个子短了两厘米，硬是做足工作留在了部队，实际上这对部队也没啥影响，训练强度一下来，再胖的胖子都把赘肉给练没了，小个子也会随着拉单杠、翻高墙，窜上几厘米个子。这几年，他们每年把兵送到部队后，罗青海的心里都要紧张一阵子，把“零退兵”当作一个巨大荣誉来呵护。
部长找政委商议，政委肯定不同意接收，这是毫无疑问的。曾海刚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自己的判断。
事实上，罗青海也是这么个做的。当王铁锤敲开罗青海的办公室，罗青海已经得到黑豹旅退兵的消息，他也分析思考了王铁锤可能的反应。
“老罗，麻烦来了？”
罗青海：“什么事啊，把一个战场上的敢死队长愁眉不展的？”
王铁锤：“唉，部队来退兵了。刚才，我在大门口碰到黑豹旅退兵的，我们送走的一个新兵中度精教索静脉曲张，说是影响训练，我打发他们先到军分区接洽去了。”
罗青海：“这个东西就是靠手感摸嘛，一个人的判断一个样，我还说是轻度的呢。”
王铁锤：“我问过军事科长了，说是咱们体检时确实有这个情况，是轻度的精索静脉曲张。”
“那就好办呀，在我们这里走时好好的，属于合格的，到你部队后训练强度大了，它悄悄发展了，你能说他体检不合格吗？”罗青海一下子兴奋起来了。
“老罗，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接收，坚决地退回去，我们要保住九年无退兵的荣誉，创造十年无退兵的辉煌！”罗青海激情地说，“这是前任党委给我们打下的基础，可不能在我们手上毁掉了，落得个千古骂名！”罗青海话说得很有力量，让王铁锤都沉默不语。
他在思考的是，建成世界一流军队，我们把这样的兵送到部队，合适吗？
王铁锤的内心是纠结的，他多么希望今年的征兵实现零退兵的完美结局，延续十年无退兵的辉煌。可是，退一步讲，这个兵就是能成功拒收了，作为特战旅的参谋长他是清楚的，这个症状就是做过手术，还有可能复发。特种兵高强度、超强度的训练，引起复发怎么办？
王铁锤陷入了深度思考，以至于罗青海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都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