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石块走上去,由前方传来的阵阵浪拍打的巨响声就更为震耳欲聋,越往前走去---那石块上方的淡蓝色的物体在他的瞳内就越是清晰---
殷臣紧握成拳的双手越握越紧---越握越紧---
最终,他静静地立在巨石之上,低头凝视着底下的那只绣工精致的绣花鞋。
定定地望着---久久不曾动作。
良久----他蹲下身子将它拾起来,托在掌心,这只比他掌心长不了一寸的绣花鞋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望着这只鞋,眼前闪过一只白玉般的三寸金莲被握在他掌心的情景,让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他缓缓地转过头,望着不到一臂之外的悬崖,悬崖底下的惊涛骇浪让他不由得怔忡----
顿时间他紧紧地闭上双眸,握住绣花鞋的手掌收紧,顿时那只绣花鞋在他的掌心变得扭曲变形。
奶娘狂奔而来,远远的见男人手中的物品,大惊之下,跌跌撞撞地冲上前;两名护院见状,欲伸臂阻拦住她,但却见华管事冲着他们摇了摇头,他们双手一犹疑,那老妇人趁他们这瞬间的松懈,已经一下越过他们冲了上去。
她踉踉跄跄走上巨石之上,来到那立在悬崖边的高大男人的身旁,望着他手中的那只绣花鞋,忽然涕泪俱下。
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状似无比地痛苦地抱着头痛哭着冲着大海的方向呐喊着:“小姐啊---我可怜的小姐啊----小姐啊----”哭着哭着,她身子再也站不稳,跪倒在地上---
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低下头,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呼天叫地的哭嚎着的的老妇人,他那拿着绣花鞋的手掌一松,鞋面变得扭曲的绣花鞋直掉落地面,孤伶伶地躺在哪儿---
奶娘见状,抽噎了一下,抖着双手如获珍宝一般将它捧起来,指腹轻轻地抚过鞋面那朵栩栩如生、姿态高洁的荷花,望得痴了。
这朵白莲还是她的小姐亲手一针一线缝上去的,当时她就候在她的身旁默默地看着,那情景此刻仿佛就在眼前。
眼前的白莲变得模糊了,她伸手轻轻地将眼眶的泪抹去---
男人不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巨石,木然地吩咐着道:“去---将所有派出去搜寻的人马全数召回来吧,不用再找了。”
听他这段话,奶娘身子又是一颤,她紧紧地将那只绣花鞋揣进在怀中,急急地冲下巨石之下,跌跌撞撞地狂奔到男人的跟前,泪流满面的脸无比惊慌地望着这个男人,慌慌张张央求道:
“姑爷---不要---不要---小姐她没死的,我保证,我保证,求求您,一定要让他们将小姐找回来,求求您---我求您啦----”说罢,她哀求地伸手抓住了这个男人的衣襟。
男人一言不发的望着她,随即冷漠地别开眼,并伸手推开她扯住他胸襟之上的手,转身冲着身侧的一群护院下令道:“走---回庄---”说罢他率先举步往前走去---
奶娘双手又紧紧地揣着怀中的绣花鞋,睁大茫然的淡黄色眸子,望着他一步一步绝然离去的背影,忽然冲着那背影地大声呐喊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听到那个‘尸’字,男人的心犹如被生生撕裂开一般的痛,顿时感觉到一股腥臊味涌上喉间,他顿住了脚步,良久,良久方回头,冷冷地望着奶娘,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一具冰冷甚至可能发臭的尸身何用?”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绝然离开----任由身后传来那老妇人撕心裂肺地痛哭声,再也丝毫不曾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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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赫连文浩的下葬以及背叛庄主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的失踪,这事似乎已经告一段落。
然而这事毕竟已经弄得妇孺皆知,这个殷家庄里头人又多---人多嘴就杂,因此关于这事的闲言碎语始终不曾间断,特别是那些丫头们,闲来无事总喜欢拿这事出来说事。
但自有一回,两个贱嘴的奴婢语带不屑地谈论这事之时,刚巧被路过的庄主撞个正着,向来宽容的庄主这回竟冷冷地命人将这两个多嘴的长舌妇当场撑嘴二十,并立刻赶了出庄。
自这事件发生之后,就再也没人敢随意提起这事;但庄主变得相当可怕的威名也渐渐在庄内传开了。
但当事人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他像往日一般日理万机,常常呆在聚尚轩办公至夜深。
这殷家庄内的一切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又似有些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变数最大的就数汝苑,这个从前总是欢声笑语的地方,没了主,渐渐变得无比的荒凉;这儿变得甚少有人过问,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下人打理着。
这老的就是那个不忠不贞的贱女人陪嫁过来的奶娘,那年轻的也是因为那贱女人才进的庄,由于庄主并没有下令将这两个赶出庄,于是这两人就如此不明不白地依旧在原来的地方过日子。
但因为两人皆与那女人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总是备受庄里头下人们的冷眼,过着三餐不继的日子。
奶娘整天目光呆滞、精神恍惚的,从不主动去张罗吃的、喝的,天天将发白的头发随意披散着,衣裳破开了口也不肯去缝补,成天邋邋遢遢的,日子过得就犹如一个疯婆子。
她不再像往日那样爱整洁,她所住的那屋子,也变得脏乱不堪;虽然如此,但她家小姐那所屋子她总是收拾得一丝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