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思片刻,将我拥得更紧了,无奈般说道:“好罢,是我不对,操之过急了。你到底……已不是原来那个盈盈了!”
我还是疑心他一遇到和盈盈有关的人或事便犯迷糊。刚才还似乎把我当作盈盈,这会儿又说我不是盈盈。
顺着他的话头,我道:“那么,你可以让我一人独寝么?身边多出一个人来,我睡不好。”
“哦?我怎么觉得前儿我们在一起时你睡得挺踏实的?”
“是么?”
我不以为然。
可给他这么一提,我自己也觉有些困惑了。
我一直觉得淳于望的态度转变得怪异。
司徒永在途中第一次潜来相见后,他明知我诱惑他只为相助同伴逃走,却在忽然间就不再嫌弃我心肠歹毒、满手血腥了,和我夜夜欢.愉,宛若夫妻。
怪异的似乎不只他一个人。
明明各怀心机,甚至彼此敌对,可每夜被他拥卧于怀,我似乎真的睡得很是安然。
或许,是料定了他把我当作了心上人,就不会真的伤害我?
淳于望静默片刻,忽轻笑道:“何况,你不是说,你有过很多男人吗?又怎会不习惯两个人睡?”
我的心口一缩,身躯不觉僵硬,连手足都冰凉起来。
许久,我微微地笑,“那些人还不如你,做完该做的事,自然不会和我睡作一处。”
他微愠,侧头打量我几眼,眸光便黯淡下去,低低地叹了口气,“睡吧!我不逼你。”
他的唇在我额上轻轻一碰,便扶我睡下,掖好衾被,竟真的掉头出门去了。
又是莫名其妙的行止,却让我松了口气。
或许,我不该想太多,这人对那盈盈用情太深,本就有些痴傻了。
对着妻子的坟墓五年还不肯承认妻子已经死去,足以证明绝对不是个能用常理来揣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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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边并没有多出个人来,但这晚心神不定,睡得还是不踏实。
到夜半时分,白天就在隐隐作痛的小腹渐渐转作坠疼,我猜着是不是强行动功的缘故。
我怕此时再生枝节,误了下面计划,也不敢乱动,只盼睡上一觉,明天便能恢复过来。
好容易有些睡意朦胧时,忽听外面风声萧萧中,某处山间又传来一声声耳熟的鸟鸣。
司徒永?
我一惊坐起,忙侧耳细听时,却是疑惑。
这不是司徒永的声音,也完全不是当年司徒永和我约定的节奏。
除了鸣声相似,我听不出其中任何的涵义。
难道真是只是山间的夜鸟鸣啼?
正皱眉时,便听外面步履匆匆,接着是淳于望急促地问道:“夫人呢?”
守在外面的小戚慌忙答道:“应该睡了,屋里安静得很。”
顿了一顿,他又道:“殿下放心,小沈也在屋后值守,若有动静,必能察觉。”
他虽这般说了,卧房的门还是被迅速推开,淳于望快步踏了进来,撩开床前薄帷。
屋里留了盏小小的油灯,光线昏暗,他背着光站着,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呼吸急促,举止也全无寻常的恬淡从容,遂擦了擦鼻尖的冷汗,苦笑道:“殿下何必这么紧张?我此刻伤病在身,手无缚鸡之力,逃不开殿下布下的天罗地网。”
他不答,却问道:“半夜三更的,你不好好睡着,坐起来做什么?”
我笑道:“半夜三更的,殿下匆匆忙忙跑来做什么?我只当进了贼,都给吓得一头冷汗了!”
其实并不是给他吓得一头冷汗,只是那一惊坐起的瞬间,腹部忽然被扯开般锐疼,久久无法舒缓,却把我生生地疼出了一头冷汗了。
可也许正是因为我的神色异常,淳于望并没有因为我的说辞便放松警惕。
而外面的夜鸟啼声依旧,虽距离遥远,却依然一声声回晌在山间。
淳于望走到桌边,吹燃火折子,点亮起桌上的油灯,看了我一眼,取过妆台上的银簪,如我之前那般,将灯芯轻轻一按,复挑起,再按,再挑起,如是三次后,他侧耳静听。
山间的鸟啼声,忽然止住了。
屋中忽然死一般地静寂。
淳于望凝视着那灯火,许久才转过头来,慢慢望向我。
我倒吸了口冷气,苦笑道:“别看着我,我很想和我同伴联系,但以我目前的情形,早已有心无力。——若被给你看到我想怀着你的孩子逃走,就是不剁了我的脚,也会扭断我脚踝吧?”
他并没有笑,慢慢地在桌边坐下,说道:“你知道就好。睡吧!”
我道:“你不回去睡吗?”
他不答,只抬眼望向前方窗扇。
刚过正月,夜间天气甚冷,窗扇自然是关的。但他所看的方向,分明就是方才鸟啼声发出的方向。
我立时意识到他不仅自己亲自过来守着我,并且已派了高手过去截击“敌人”了。
发出鸣啼声的,当然不会是夜鸟,否则也不会那么巧,在灯火信号传出后立刻停止了鸣叫。
但司徒永又怎会发出这样无意义的鸣叫声来打草惊蛇、引火烧身?
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打算用鸟啼声引出他们大部分高手,好直接闯过来救人?
这也太行险了吧?
若是司徒凌,万万不会这样耐不住性子。可是,司徒永年轻气盛,一时糊涂也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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