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将军额上有汗,却道:“秦将军自己做下欺君叛国之事,岂能怪我不义?”
我道:“若我真的欺君叛国,皇上一道旨意,秦晚自当束手就擒,自请斧铖,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还冒天下之大不韪,假传圣旨,引我入彀?”
神武将军犹未回答,我身后已传来一中年男子的厉斥:“岂有听这卖国贼子的胡言乱语?张林,还不将她擒下!”
回过头,已见端木皇后之兄、平安侯端木青成带着随侍迅捷奔来,却将我退路也截断了。
我高声道:“端木青成,秦家将门世家,满门忠烈,你敢陷害忠良,图谋不轨?我要面驾参奏!”
端木青成冷笑道:“秦晚,你还有这样的机会吗?”
他扬手道:“秦晚勾连南梁,卖我大芮,证据确凿,给我拿下!”
他们有备而来,我匆匆出行,连从人都落在后面,如今不过孤身一人,早知今日躲不过去,强自辩解这许多,不过盼着有周围暗中窥视的宫人能尽快传出消息,让想救我的人得到更多的线索。
神武营中的人已将我团团围住,又有端木青成身边那些随侍的高手各持兵器径刺过来……
论谋略,论武艺,我绝不下于在场任何一人。
可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是数十倍于我的高手。
承影剑光泽淡淡,晶莹璀璨,冰洁柔和的辉芒很快淹没于漫天的刀光剑影中。
后背中刀,肋骨中剑,手腕中镖。
承影剑在刺痛中飞落时,一记重击捶于我头部,眼前顿时昏黑。
神智丧失的刹那,我忽然明白了他们为何敢如此果断地向我下手。
秦家退亲,司徒凌远走他方,无疑为他们提供了最好的契机。
事出仓促,司徒凌想救我,已经鞭长莫及;即便他在北都,退亲之后,激怨之余,他原有多顾惜我,此时便该有多恼恨我。
连他也不愿救我,又还有谁可以救我?
以及……救秦家。
唯一庆幸的是,相思已经安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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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脸蓦地冰凉,伤口激痛着苏醒时,我低低呻.吟一声,已觉手足俱被紧紧捆缚,丝毫不能动弹。
勉强睁开眼时,已见到了一身蟒袍威风凛凛坐于前方的俞竞明。
他的身畔,有众衙差侍立,俱是身强力壮的健汉。
环扫四周,却见刑具林立,脏污潮湿的墙面地面隐见污血斑斑,腥臭扑鼻。
我的头发早已散乱下来,被当头倾了一盆冷水激醒,从头到脚都湿淋淋地滴着水。
流经伤口滑落时,那水便渍作了浅红色,染红了袍裾,慢慢在脚下汪作一团。
我叹道:“劳烦俞相亲自到这般腌在腌臜的刑部刑室来,真是委屈相爷千金之躯了!”
俞竞明笑道:“秦将军果然不同常人。再想不到一个女流之辈也能封侯拜相,出入朝堂。可见素日皇上到底宽容,才容得这等乾坤颠倒之事出现。难道我们大芮真的无人了吗?”
我笑道:“若是大芮有人,又怎轮得到俞相这等人坐上丞相之位?若是大芮有人,又怎会由堂堂相爷龟缩密室,刑审我这一介女流?”
俞竞明也不着急,扣着面前的案几说道:“秦晚,到了这时候,你还打算逞些口舌之利吗?”
我仰一仰头,甩开额前湿湿的发,说道:“秦晚虽是一介女流,也是一介武夫,若论口舌之利,怎敢和俞相相比?”
朝中无人不知,俞竞明科考半世未中,后来结识了端木青成,屈居为他门下清客,终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得了赏识,不但成了当科状元,后来更是因缘际会,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丞相之位。
可惜他出身穷酸,虽傍着端木氏身居高位,朝中那些宗室子弟、公侯世家,明着对他还算客气,又有几个真正尊敬他的?
给我当面一嘲讽,他的脸色便难看起来,拍着堂木喝道:“秦晚,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大芮威名鼎鼎的昭武大将军吗?你与南梁轸王结下私情,谋害公主,又和这位南梁兵部尚书暗通款曲,谎报柔然军情,引芮军北移,意欲让南梁乘虚而入。你为人之险恶,用心之歹毒,枉负圣上待秦家一片殷殷之情!”
我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我真的有罪,请取圣上御笔亲书的圣旨来。若是圣上要秦晚死,秦晚自当引颈就戮。”
芮帝司徒焕是个念旧的人,行事优柔仁善,便是心有疑忌,也断不可能对秦家如此薄情寡义。端木氏敢公然如此,我疑心内廷应该出了什么大事。
司徒焕如果还能掌控大局,断不会容忍此事发生。
俞竞明在冷笑:“铁证如山,即便皇上一时没空处置你,你就想遮遮掩掩逃过去吗?本相劝你知情识趣些,趁早把你勾结南梁通敌卖国的经过说出来,还可免些皮肉之苦。”
我阖眼说道:“我从来在北方抗击柔然,去年冬天才第一次去南梁,被囚三月有余,得太子相救才能脱险,几曾与南梁勾结过?若你不信,不妨去问太子。”
虽然看不到天光,但我估料着我应该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司徒永必定已经知道我被囚。
他这个太子处处受端木皇后肘制,何况又与他的身家性命相关,便是想营救,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但如果俞竞明找他证实,他也必然会维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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