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嫦曦和我还算谈得来,对淳于望似又有着一份暧昧情感,想来绝不至对相思怎样。
我这样想着,遂回了拜贴,也寻了几样新奇物事,作为回礼送过去。
她不敢让端木皇后知道她在与我交往,我也不提自己姓命,落款只写着“萃芳院外人”。
当日二人俱被囚于轸王府,所不同者,她囚于萃芳院内,我困于萃芳院外,俱不得自由。
如此落款,不仅告诉了她回贴的是谁,也告诉了她,我们曾一起沦落天涯,患难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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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见了一面后,我再也没去探望过淳于望。但听说他的病情一日好于一日,我也放下心来,却觉越来越舍不得每日一回府便缠在我腿边的相思。
想着她即将离去,我连成亲之事也无心理会,只交给二哥秦彻打理,自己伴着相思,又慢慢地收拾着想让相思带回去的物事。
她本是双手空空被我抱出狸山的,回到北都后自要添置各色穿戴应用之物,四季衣物便有一大箱,再有陆续买回的玩耍之物,还有我们给她做的刀剑弹弓等,只怕得备辆马车给她装着带回去了。
这日,我练毕几套剑法,转头看一旁搬了书案在老榆树下练字的相思时,正大睁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无辜地望向那教她的先生,手中兀自耍着饱蘸墨汁的笔。
那挥舞狼毫的姿态,竟与我握剑的模样大同小异。
而那位饱学大儒满身尽是星星点点的墨渍,连脸都黑了。
看先生瞪向她,她居然振振有辞道:“娘亲说了,女孩儿家认得字不让人糊弄就够了,诗书得少读,读傻了一辈子救不回来!”
我咳嗽一声,相思登时住嘴,笑嘻嘻地蹭过来,说道:“娘亲,我发现这笔杆子当成宝剑耍起来更好玩!”
“你少淘气罢!”
我擦着她脸上的墨汁,却是越擦越多,在白嫩嫩的脸颊糊了一团团,只得吩咐侍女:“带小姐去洗净脸和手,把衣服换了罢!”
相思给侍女拉着往屋里走,手里居然还紧紧握着笔比划,甚至还得意地在和侍女说道:“姐姐,你瞧我是不是很厉害呢?娘亲说,女孩子最应该多学本领,以后才不会给人欺负……”
侍女啼笑皆非,只是万万不敢反驳,只是小心翼翼地和她拉开一点距离,不让她碰到自己的衣裙。
我垂头看时,自己穿的烟黄色外袍上早已多了几枚乌黑的小手印,不觉苦笑。
正欲回屋换衣时,外边脚步匆匆,却是沈小枫领了一人匆匆进来,神色颇是慌张。
我住了脚步,待她近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沈小枫急急禀道:“刚刚得到消息,刑部人马联合了神武营的一队精兵,正往北边奔去。看其规模动向……像是冲着那位轸王殿下而去。”
我不觉色变,也不及细想,急道:“快传我们的人,立刻赶过去,看能不能把他救下来!”
南梁新继位的承平帝司徒泰和荣王司徒皓均非善类,逞勇好武,辱杀送亲使节,囚禁嫦曦公主,又屡在边境挑衅,近月芮、梁两国着实已与仇敌无异。
淳于望若落在他们手中,他那如狼似虎的皇兄皇弟多半不会把他生死放在心上,难免要蒙屈受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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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以军功起家,规矩素严,命令传下,不过片刻工夫,便已集了十余名高手,骑上快马径奔过去。
行止虽然扎眼,但此时事态紧急,也顾不得了。
何况如果刑部和神武营都已得到消息,隐瞒淳于望的下落也无甚意义。
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那处院落。
陈旧的朱漆大门大敞着,有剥落的木屑掉于石槛边。稍一细看,便能见得门扇上被重力撞击出的凹痕。
风过树梢,院内榆柳沙沙而响。除此便是一片死寂。
我慌忙下了马,领人奔进去看时,只见屋中甚是凌乱,山水屏风倒在地上,几处帷幔垂下,在大开的雕花窗棂边散漫飘荡。
空无一人,但也不见打斗痕迹。
我疑惑着正要到旁侧耳房中寻觅时,已听得沈小枫在外高喝道:“什么人?”
蓦然间,小小的院落中已有刀戟声动,呼喝震耳,杀气纵横而出。
我急退出屋看时,却是刑部杨侍郎带了数十神武营高手从两侧隐蔽处冲出,执了明晃晃的兵器将我们包围。
我叱道:“你们又做什么?还和我们秦家闹个没完了?”
杨侍郎身形略顿,却冷笑道:“我们奉旨前来捉拿南梁奸细,谁知走漏了消息,被他们跑了。看着他们许多重要物事没带走,料他们走得匆忙,因此一边派人去追,一边等候奸细同党过来收拾东西。——不想来的竟是秦将军!听说秦将军府上新近有喜事,不知这会儿跑这里来做什么?”
我笑道:“本将军素来嗜血,远远觉出此地杀气冲天,故而过来瞧瞧。怎么?刑部这是生生地要和秦府为难了?前儿疑心我家秦谨买凶杀人,难道今日又预备说我秦晚通敌叛国?”
杨侍郎道:“下官不敢!只是坊间确有流言,说道嫦曦公主被囚雍都,秦将军却跟着那梁国轸王携游别处,着实有些可疑。如今又在此地发现秦将军,少不得请将军一起到御前去解释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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