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就在耳旁炸开的怒吼,制止了云静婉离去的脚步。她静默的站立着,没有任何反应。
龙御锋抬腿,慢慢的走到云静婉的面前。紧锁的剑眉,似是在诉说着他的不耐烦。他双眼如炬的紧紧逼视着云静婉,像是要透过她的双眸,直达她心底。
“今日兰妃前来冷宫探望你……”许久,龙御锋终于又再开了口,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云静婉冷笑着打断。
“既然皇上已经认定了事实就是兰妃娘娘所说的那样,皇上又何必多此一问?”云静婉心中不禁有些哀凉,她不想知道许淑兰在龙御锋面前是怎样冤枉她的,反正他已经认定了,又何必浪费时间前来问询?直接派人前来将她惩处一顿不就行了吗?
龙御锋冷哼一声,反问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云静婉觉得好笑,她回过头,一脸嘲讽的看着龙御锋,一字一句的问道:“皇上,我若说不是,你会相信吗?你会细查此事吗?”
龙御锋不悦的微微眯了眯双眼,没有说话。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云静婉,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云静婉敛去嘴角的嘲笑,一本正经的对龙御锋说道:“行了,皇上请回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直接让侍卫带着刑杖过来,赐我个杖刑二十。若是不够,那就杖刑三十,或者直接将我乱杖击毙。”
说完,她不等龙御锋反应,再次抬腿,前往她的房间。她不愿再与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也不愿再与这个男人多处哪怕一瞬。所有的一切,都会加重她心中的恨。
进屋,反手把门关上,云静婉疲累的靠在门板上,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龙御锋一脸森寒的看着紧闭的房门,眸中有一抹异样的情绪,迅速的一闪而过。
云静婉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走到床沿坐下,双目空洞的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墙壁,胸口的节奏,还是不能避免的被拨乱了。她在等待,等待冷宫的大门被关上时所发出的声响,但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听到丝毫动静。
忽然,紧闭的房门,被人毫无防备的从外面踢开。
云静婉苦笑,为何龙御锋非要这般为难她。难道说,他不为许淑兰出了这口气,他便无法向许淑兰交待吗?
龙御锋站在门口,稍稍的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接着,才慢慢的走了进来。
见云静婉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没有丝毫反应,龙御锋冷冷一笑,戏谑的说道:“几日不见,你倒是长了不少本事。”
闻言,云静婉的脸上露出了同样的冷笑,回道:“只可惜太晚了,若非如此,香禾、香草也不会死的这般冤屈,死的这般惨。”
龙御锋没有搭话,眼神复杂的看着云静婉单薄的背影,慢慢的靠近她。
突然,云静婉莫名转过头,直视着龙御锋的双眼,笑道:“你不该让我活着,我也不需要你还我清白。香禾、香草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倒不如就认定此事是我做的,直接赐死。否则,我会永远记得这件事情,我会恨你一辈子。”
龙御锋先是一震,之后,便笑了起来。恨吗?她若是恨他一生,那她便会记他一世,这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云静婉收回视线,不愿再多看龙御锋一眼。她真的不懂他,从来都不曾懂过他。
那夜,他明明是恨不能亲手取她性命,他该是不愿见到她的。今日,他怎会为了许淑兰亲自前来教训她?许淑兰对他来说,真有这么重要吗?她觉得,并非如此。
“公主真要恨朕一辈子?”当龙御锋语带讥讽的吐出一句反问时,他已来到了云静婉的面前。他神色复杂,表情亦更加的怪异。
云静婉闭上双眼,没有答话。她实在很不习惯龙御锋的反复无常,却又无可奈何。她只能闭上双眼不去看他,不去理会他。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对这个男人,她已无话可说。
忽然,龙御锋伸出双手,一手猛然握住云静婉的肩膀,一手用力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睁开双眼与他对视。之后,他一字一顿,清楚明白,语气冰冷的说道:“那公主,就好好的恨,一辈子也别忘了朕!”
云静婉默默的看着龙御锋,嗤笑一声,再次闭上了双眼。
这一回,龙御锋倒没有再为难云静婉,他倏然奋力的把云静婉往床上一甩,拂袖而去。
云静婉斜趴在床上,一动也不动。龙御锋那一甩,甩疼了她的身体,更甩痛了她的心。爱恨爱恨,有爱才会有恨。不论她怎样恨他,心中曾有过的爱,也不会在一朝一夕间便消失。
“他真像先皇。”
当大门被合上的声响传来的瞬间,王皇后的声音,也一同传入了云静婉的耳中。
她扭过头,不解的看着立在门口,望着冷宫大门方向的王皇后,不太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而且,先前还十分虚弱的王皇后,怎又突然精神了起来。
“倘若他真是要为那位兰妃讨个公道,他何必多此一举,亲自前来?”王皇后一边说,一边回过头,看着仍斜趴在床上的云静婉,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云静婉垂下头,没有说话。她不懂,她也不想懂。既已走到这般田地,她又何必去懂。
“这样看来,你对那孩子来说,应该是极重要的一个人。”王皇后一手环胸,一手捏着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说完,她抬眼又再细细的将云静婉打量了一番,嘴角扬起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王婶何出此言?”云静婉直起身,问道。
不可否认,听到王皇后的话,她心中控制不住的突跳了两下。
虽然明白,不论事实如何,都无法抵消香禾、香草的惨死。但她还是忍不住的想问,也许是因为她潜意识中仍想要个明白。就如同他要她死,总该让她死个明白那般。
“帝王的心思,最难猜想,看似受宠的妃嫔,也许并不一定得君心,而看似不受宠的,说不定深得君心。”王皇后抬腿迈入云静婉的房间,当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别有深意的将视线定格在了云静婉的脸上。
云静婉不禁蹙眉,说道:“小婉还是不明白。”
闻言,王皇后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她继续往下说:“帝王,不同于一般的男人,他若是想要让他在乎的人好好的活着,那他便越要远离。反之,越是他不在乎的人,才会越亲近,才会越受宠。”
说完,王皇后定定的看着云静婉,意思已再明显不过。
云静婉垂下眼睑,不再说话。倘若她仍不明白王皇后话中的意思,那她便是在装傻。可她真宁愿自己什么也没听懂,她不想懂,她更不想明白。
“你以为,王婶是如何在冷宫里活过这十八个年头的?如若不是有人暗中紧密守护,我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会活到现在。”王皇后走到云静婉的身旁,抬手,郑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转身离去。
云静婉无力的合上双眼,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双唇,脑中一片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