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当我提起哪个不懂事儿的孩子又欺负牛矬子了,孟爷爷总是叹息着说,这是牛矬子的命数。
随着长大,跟孟爷爷学得道术也多了,对牛矬子的身份就有了大致的了解。
牛矬子本不是常人,那应该是是带着天命来的。
据说像他这类人,前世一般都行过大恶之事,所以天选其神,命定五弊三缺。
今生为人,必得三魂去一,七魄去二。
只有魂魄残缺,方得使其天性变得纯良,为人无欲无求。
这样才能镇守一方村子平安,以报他前世业债。
正所谓无傻不成村,镇灵守村人。
守村即为镇一村之灵,用气运来震慑八方邪魅、驱四方三煞五疾。
也许牛矬子从降生开始,就注定会成为我们“背阴沟”的守村人吧。
现下,正因为我知道牛矬子的不凡,所以此时他出现在老槐树下,不正说明了这里不干净吗?
我忐忑的将手电光亮照向牛矬子,想看清他蹲在那里做啥子。
在手电的光线下,牛矬子脏的像花瓜似的脸上,还挂着傻呵呵的笑容。
诡异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手电筒的强光刺眼,直愣愣的顺着光线看过来,瞳孔好像也不聚焦似的,黑眼球都快把他的眼眶填满了。
虽然有些后脊发凉,但我终归是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赶紧移开手电。
这时,牛矬子也不再看我,而是慢悠悠地转过头去,仰脖继续认真盯着村口那棵老槐树。
想来,二柱媳妇就是吊死在这老槐树上的。
“爱军,忙着呢?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孟爷爷有礼有节的对牛矬子说,好像对方是一个正在做事的普通人。
说完,孟爷爷便拉着我准备离开。
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傻乎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有缘,渡......渡渡”说话的人是牛矬子。
虽然是结结巴巴的语气,但内容剪短而直接。
我还没弄懂牛矬子是什么意思,孟爷爷却是停下了脚步,踩得脚下石子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思虑片刻,只听得孟爷爷一声叹息:“唉~也罢!我便帮她一回。”
话音未落,槐树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树叶拍打间夹杂着诡异的喜悦。
孟爷爷让我站到一旁,不要言语。
之后他踱步走到老槐树旁,站定之后便从他的黄布包里拿出一叠黄纸。
这黄纸可不是纸钱,是用来画符箓的。
只见孟爷爷盘坐在树下,把黄纸摊放在左掌,右手捻了个手决,伸出三指,轻轻一转,黄纸就呈现了一个圆盘形状。
他将被捻成圆盘的黄纸放在地上,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支狼毫毛笔。
用笔尖沾上朱砂。
这些法具应该是为今晚给人“看事儿”准备的,没想到此时给用上了。
孟爷爷也像牛矬子一样仰头望向槐树,念道:
“问尔冤魂,生辰几何;
送入幽冥,状告何方;
诉尔冤屈,驱尔孽障。”
旁边的我听到这儿,心中渐渐明白了什么,看着槐树的方向,打了一个冷战。
孟爷爷这是在和鬼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