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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知交10

曾敬说:“四嫂你别信四哥瞎说,我那时候小啊,才刚上小学,懂什么啊?听大人说她是狐狸精,又听多了聊斋故事,还以为她真是妖怪变的,所有偷偷去看。我哪里知道她大白天地在后院光天化日地洗澡啊!”

众人哈哈大笑。

孙东平都笑出眼泪来,“后来……后来这事儿闹的啊。人家又不敢得罪军属大院里的人,只好在院门口撒泼哭喊。我们那时候就开曾敬的玩笑,说他媳妇又在大门口闹呢。”

“丢死人了。”曾敬鄙夷,“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还能把她怎么样?”

刘静云好奇地问:“那后来呢?你们后来还见过她吗?”

曾敬笑着冲孙东平使了个眼色,“看到了吧?女人对美丽的同性,总带有种敌视的关注。”

刘静云不屑,“她就算活到现在,也有五十多了吧?我和一大妈吃什么醋?”

孙东平勒着曾敬的脖子敲他脑袋,“就是!我媳妇怎么会是一俗人?”

刘静云看他们几个闹,在旁边安静地笑,就像一个母亲看孩子们玩耍打闹一样。

林家俊端着杯酒慢慢地喝着,问刘静云:“你们两边家里也在催了吧?”

刘静云笑着点了点头,“我妈早把嫁妆准备好了。他家也在催了,特别是他妈。”

“老太太想抱孙子了,是吧?”林家俊笑,“我听徐杨说,阿姨近期要回国了。”

“是,徐姐也告诉我了。说是陪她先生回来开画展的。”

“罗阿姨是个铁娘子,你可还应付得过来?”

刘静云悄悄吐了一下舌头,“顺着她的意思,再多卖点面子给孙东平,也就万事太平了。阿姨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在她看得到的地方,尽量把事做得十全十美,她也就没话说了。”

林家俊莞尔,“你们俩倒是绝配。”

那边孙东平和曾敬他们喝了三轮酒,都有点晕头了,这才坐下来好好聊天。

曾敬照例感叹了几句他这个婚结得不容易,还多亏了他那未出世的儿子,然后又就婚礼这档子事抱怨起来。

“她一个孕妇,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精力。我都给折腾个够呛,她还精神矍铄的。你们别笑!孙东平,特别是你!四嫂,等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可得使劲把这小子也这么折腾一回才行!”

刘静云笑着说:“我和东平都已经商量好了,到时候请些常来往的亲朋好友吃顿饭就行了。”

曾敬怪是失望的,“一生一次的大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怎么也得请个千儿八百人,热闹一下啊。”

“还千?”孙东平抽了抽嘴角,“有你这前车之鉴,我慎重考虑就把两家直系亲戚叫来吃顿饭就完事算了。省下来的前,我带媳妇满世界旅游去。”

曾敬灌了一大口酒,一拍胸脯,豪迈万丈道:“怎么可以这么委屈?你们结婚,包在兄弟我身上。我可有经验了,帮你们做参谋,免费的,不要钱。对了,办酒席还可以去找三哥,让他也给你们腾出一个大厅来!”

孙东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对了,你今天怎么没叫他?”

“怎么可能没叫他?”曾敬看他像看个笑话一样,连着打嗝,“他说年末酒店忙,晚上有应酬来不了,只送来了两瓶酒。喏,就我们喝的这个。”

孙东平和刘静云互望了一眼。

曾敬估计也是憋得有点久了,话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三哥也是可怜人。他身边还没人,孤孤单单的,看我们成双成对的,也不好受嘛。想想我们三个当年,一起读书,一起打球,我们两个总闯祸,三哥帮我们挡了不少。考试作弊啊,打架啊什么的,三哥还帮我们写检查。”

孙东平脸色愈加阴沉。他低着头,没有反驳。刘静云紧抿着唇,默默转着手里那杯果汁。

林家俊放下酒杯,拍了拍曾敬的肩膀,“别喝太多了。不然你媳妇又要念叨了。”

曾敬终于闭上了嘴,半晌才说:“四哥,对不起,我有点冲动了。”

“你没有。”孙东平摇了摇头,“你没有。你说的有道理。不是他的错,没人有错。我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有点复杂,不过相信我,我们会处理好的。阿敬,我保证,我们会给你一个大家都开心的婚礼。”

曾敬喝高了,林家俊只有开车送他回去。林家俊免不了自嘲:“以后再也不和你们这帮小弟们喝酒了,我都成了专门的司机了。”

刘静云看了看坐在副驾上也有点神智不清的孙东平,苦笑,“男人似乎总有许多不可说的苦。”

林家俊无奈一笑,“东平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看着他长大,他这人看着玩世不恭的,其实认真又负责。”

刘静云笑,“林哥,用不着你再给他贴金了。”

林家俊点了点头,“相信他。”

刘静云慎重地点了点头。

深夜的街道上,灯火寂寞,行人和车辆都匆匆忙忙,赶着早点回到温暖的家里。刘静云开着车,她的驾照才到手不久,技术还不熟练,所以车速不快。身旁的孙东平睡得不怎么安稳,翻来转去的,似乎还在呓语。

开出市中心没多久,孙东平缓过一阵酒劲,清醒了过来。他胃有点疼,手紧按着腹部。

“醒了?”刘静云瞟了他一眼,“明明胃不好,还这样使劲喝酒。”

孙东平讨好地笑,“今天是他的好日子,难免要多喝几杯。”

刘静云打着方向盘,半晌没出声,忽然突兀地说:“张其瑞没来,大概是避着我们吧?”

孙东平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吧……他的心思,谁摸得准?”

刘静云把车速又放慢了些,“那个,我前阵子见过他一面。”

孙东平诧异地转头看她。

“我们稍微谈了谈。”刘静云语气十分平和,“也就说了一下彼此近况什么的。过去的事,大家都没提。其实我后来想,也觉得挺好笑的。干吗那么尴尬?当年也没山盟海誓过,如今矫情个什么劲啊!”

刘静云秀美的侧面被车外的路灯烘托得分外柔和,让孙东平一下就想到了十多年前初次在校园里见到她那阵惊艳。满教室半大的孩子,只有她发育得亭亭玉立,眉目如画,皮肤洁白如玉,头发乌黑浓密,窈窕的身段,弯弯的嘴角带着自信的笑。他那时候心跳得都不知如何是好。

又或者是他们在英国的时候,她一盆冷水泼到他的身上,指着他的鼻子骂:孙东平,你要是个男人,就像个男人一样重新站起来!

想到这里,孙东平忽然开了口:“静云。”

“嗯?”

“我们结婚吧。”

刘静云惊讶地转头看孙东平。车速缓了下来,慢慢停靠在街边的临时停车带上。

刘静云过了那阵震撼期,稍微平静了点,问:“你是认真的?”

孙东平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惊愕了。可是随即而来的是脑子里的一片清明。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回国后这段时间里的不安是为的什么。

是的,结婚。他觉得是时候把这事提到议程上来了。

他对刘静云说:“我们都订婚了,结婚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刘静云还在震惊期,她皱着眉说:“我知道的。可是,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要先找到她,和她把话说清楚,再结婚的吗?”

孙东平愣了一下,他没忘了这事,不过他以为刘静云不会主动提起这事。

没错,他和刘静云当年开始交往的时候就说好了的,一定要找到顾湘。没说清楚的,说清楚,欠了的,还回去。他那时对刘静云说,我欠了她的,等我还清楚了,我就和你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

只是顾湘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她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找不到人,又何来还债一说呢?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顾湘的意思就是想同他断个干净。成长的环境让她心思非常敏感,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但是她的主动退让却并没有让孙东平感觉松一口气。他反而觉得他和顾湘的那段情,像一块巨石一样,日夜压在心头,让他愈加透不过气。也只有在和刘静云一起时,他才可以稍微放松片刻,忘记那段过去。

孙东平转过头去凝视着刘静云的眼睛,“我是这么说过,不过我觉得,那件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你不打算找她了?”刘静云似乎明白了一些,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了点欣喜的兴奋。毕竟未婚夫肯彻底抛弃过去和她继续生活,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值得高兴的。

孙东平点了点头,“她躲着我,你也知道。我觉得,她或许还觉得我是个麻烦。看到我,就等于看到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摆在眼前。我当然是不放心她,不知道她现在生活怎么样。但是她也是成年人了,如果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们……还是尊重她的好。”

刘静云听完了,撇了撇嘴,笑道:“听起来还是有点勉强。你还是想见她。”

孙东平也笑了,“我是认真的。如果我们十年或者这辈子都找不到她,难道我们就此不结婚了?”

“啊,也许我们可以相约来世。”刘静云挤了挤眼睛,“拿着玫瑰花在百年后的东方明珠下见面,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注意。”

孙东平呵呵笑,“我比较喜欢天安门。”

“你就贫吧!”刘静云笑着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再度发动了车。

孙东平看着车外风景飞速倒退。因为节日将近,光秃秃的树枝上缠满了彩灯。满城的灯火无人看,居然显得这么寂寥。

“我说,”孙东平漫不经心地开口,“将来咱们生了儿子,就起名叫富贵吧?”

“什么?”刘静云差点把方向盘打到街边绿化带上去,“你再说一次?”

孙东平嘿嘿笑,“你不觉得这名字其实挺好的?孙富贵?唉,你这什么表情,专心开车,孙太太!”

刘静云开车撞电线杆的心都有了。

孙东平大笑起来,“好拉!好啦!开玩笑的!你生的,你起名字,全听你的,好不好?孙太太!”

“讨厌!”刘静云低声笑骂一句,一脸醉人的幸福和甜蜜。

老麦走了,神陨落了,一个时代结束了。

老麦,一路平安,天堂里不会再有诽谤和中伤,你永远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