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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恩断,情却未绝(1)

颜希晓彻底成了重点保护动物,因为她有了身孕,李子睿向孙培东申请将原去香港半个月的行程硬硬缩短到了4天。

这下两人彻底成了夫妻恩爱的模范,认识他们的人都感叹于两人的造人能力,面对这样尴尬的话题,颜希晓只能笑而不答。

转眼间李子睿已经去了香港一天,仔细算来,大后天便是归期。希晓翻着手机,无聊地计算着以后的日程安排,总觉得他走了一天就像是已经去了半月。刚要叹息,只听顾阿姨在一旁好心地提醒:“太太,先生说过的,不让您老用手机。”

这是李子睿临走前的交代,不让希晓用手机,不让希晓上网,甚至看电视也规定了时限,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些东西都有辐射,对胎儿生长无益。

早前怀瞳瞳的时候虽见他也贴心,但并没有像现在似的发展到神经过敏的地步。希晓不由一笑,看来这男人,还是与自己的亲生骨肉亲。

这点是人之常情,她并没有立场去怪那个男人。

顾阿姨看她只顾愣神傻笑,再一次将李子睿的旨意传达到底:“太太……”

“好好好,阿姨,我不看就是了。”她笑着拿起手机,刚要扔到一边,却听手机铃声突然大作,低头一看,竟是陆祈晨的号码。

心仿佛被硬石给硌了一下,颜希晓脸色瞬变,只是呆呆地看着手机幻灯炫动,却不回应。直到顾阿姨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声,她这才跳下床,转到客厅外的阳台上接电话。

看阳台门已经插好,颜希晓方才按下接听键:“陆祈晨。”

话筒那边的男人不再像以往那般都要客套寒暄几句,直奔主题的速度让希晓兀地一惊,似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的声音渗透着疲惫的涩哑:“颜希晓。”他微微一顿,“你怀孕了?”

希晓一怔,随即强作笑容道:“我又不是大明星,没想到我这平民百姓的小事儿,也传得这么快……”

“是你和李子睿的孩子?”

“陆祈晨,你这不是废话吗?”轻易地便从他的呼吸中琢磨到几分慌乱紧张,希晓轻笑,“当然是我丈夫的孩子。”

她特意加重了“丈夫”二字的重音,为的就是提醒他,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往昔的关系。所以,她有没有孩子,与他都没有关系。

“希晓,我想要回我们的孩子。”?睁半秒钟之后,陆祈晨突然吸气,“我想要瞳瞳的抚养权。”

颜希晓不由失声惊道:“陆祈晨,你没疯吧?我颜希晓的孩子,凭什么要给你抚养权?”

“我是这孩子的亲生父亲!”陆祈晨突然咬牙,“我不想让我的孩子管另一个男人叫爸爸!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活在别的男人的庇荫之下,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流落在继父的手中受折磨。”

“陆祈晨,谁要瞳瞳受折磨了?”颜希晓气极,“你收起你的小人心思!瞳瞳姓李,即使是你的孩子,在法律上却是我们的女儿!子睿更是对她好得很,至于继父不继父的,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操心!”

“颜希晓……”

“陆祈晨,你只要再说一句这样的混账话,我就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你信不信?”颜希晓冷哼,“到时候你别说要瞳瞳的抚养权,我会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让你们两个人面也见不到!”

“颜希晓。”面对她的威胁,话筒那边刚才还不可一世的男人突然声音降低,“你们已经有了个孩子,为什么还占着瞳瞳?你以为男人都是那么大公无私的吗?有了亲生的孩子,还会对与别人有血缘关系的那个孩子好吗?”

“陆祈晨,我告诉你,不是每个家庭,都和你们家一样。”希晓强迫自己平静呼吸,“李子睿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至于你继母对你的态度,李子睿绝对不会。”

“再说了,你想要回瞳瞳,你身后的那个大家族肯吗?”希晓突然轻笑出声,“当初乔越是用什么代价让你跟在她身边的,我相信你没忘了。那么个千金大小姐,恨不得天天将你锁于股掌之中,能接受你突然有个外面女人生的孩子?”

这一句话显然戳到了陆祈晨的痛处,话筒那边传来嘶嘶的呼吸声,犹如压抑的豹子在做最后的挣扎。颜希晓心里一紧,突然觉得揪痛。

面对曾经爱过的男人,她也不忍用这样尖利的词句去戳他的最软肋处。可是事情终到如此尖锐的地步,她说的每一句话,是讽刺,也是无奈。

她不相信陆祈晨不知道眼前形势,他走到现在已经不易,如果一着不慎,绝对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陆祈晨,我会对瞳瞳很好,李子睿也会对瞳瞳好,我们就算是有了另一个孩子,也不会对她另眼相待。”想起陆祈晨唯一一次看瞳瞳的表情,颜希晓突然酸涩不已,“你会和乔越也有个孩子,所以……”她轻轻吸气,“你会慢慢忘了瞳瞳这个女儿。”

“陆祈晨,我现在很幸福,你也要幸福。”希晓紧紧咬唇,“当初咱们怎么说的不要忘了,你说你永远不会后悔……那么,也就别让我们成为你的牵绊阻碍。”

“所以,希望你永远都好。”希晓微微一笑,“再见。”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她第一次在他前面说再见两个字。以前的颜希晓与陆祈晨,永远是男人先行分别礼,然后是女人附和一声,两两挂断。

他们曾经认为,这是最甜蜜的一种默契。

这一次的电话告别,不知道怎么竟给了她一种恩断义绝的感觉。这样的决绝,就是在他们分手那夜,也不曾出现得这么浓烈,明明没有看到陆祈晨的脸,可眼前却出现了那一双熟悉的眼瞳,渗着绝望的痕迹,一点点流出血来。

“太太,你没事儿吧?”顾阿姨突然奇怪地看回到屋中的希晓,颜希晓一愣,慌忙拂拭眼角,指头一片湿腻。她这才知道自己竟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啊,没事儿,”希晓抽抽鼻子,大大咧咧地回以微笑,“对了,这事儿不要和子睿说,我有个同学出事儿了,所以有点伤心。如果子睿知道了我平白无故地哭,又得说我。”

顾阿姨连连称是,抱着孩子转身进了房间。留下希晓一个人在客厅怔怔发呆,她的耳边再次回响起刚才电话的内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是陆祈晨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谈及瞳瞳的事,而且言辞激烈,口气强硬,虽然瞳瞳已经成为自己和李子睿名正言顺的女儿,可是她竟还有一种恐惧感,担心瞳瞳的归宿,是否会如今日这般尘埃落定。

而这样不祥的担心,竟在以后的生活中慢慢浮出水面。

希晓改好的奠基活动策划方案在李子睿从香港回来之后的第一天便呈交给承泽置业。在颜希晓看来,这个案子原本就没什么需要大改的问题。无非是因为媒体的诉求点及排期没有符合陆祈晨的心思。在以往她对陆祈晨的了解中,这奠基一定要做得足够有文化,足够有内涵,足够可以洗刷他曾经入狱的辛劳和耻辱。

可是这一点,那些策划助理们是不会知道的。因此在给整个案子的属性定位上,才产生了那么一些偏差。

希晓没有料到,她了解的那个陆祈晨只是以往的陆祈晨。

看到李子睿提着那策划案袋子回来的时候颜希晓已经吃惊:“过啦?”

就算是再顺利,当场签下案子也是不可能的。关于预算,关于各种活动细节,都需要仔细翻阅一番才能了解。

颜希晓正在纳闷中,接着便见李子睿“啪”地一下甩下案子:“过个头!”

希晓凑过去拿起来看,鲜红的“×”字符号跃然于提案封面,下面署着曾经熟悉的龙飞凤舞:陆祈晨。

她心里一惊,继而翻开提案内页细细翻看,崭新的页面,似乎没有翻动过的痕迹,更加纳闷道:“这就是不过了?”

“不仅不过,反而直接打电话找了孙培东!”李子睿生气地坐到沙发上,“陆祈晨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了两眼就在那儿横眼睛竖眉毛,数落我的时候大概还顾及你的面子,并没有太出格。可是我只分辩了两句,没想到就直接找到了孙培东!说这个奠基案子已经改了两遍,奠基日期在即,如果再不通过的话,就撤销咱们的代理资格!”

“撤销代理资格?”颜希晓扬声,惊讶道,“这么严重?”

“其实也不怪他想得严重。”李子睿声音慢慢降低下来,“原本定的这个奠基日子就很近,按道理,现在都应该到了活动实施期了,而不是现在还在纸上做文章。”

“他这么一味推翻,给理由了吗?”

“给了,你还说他注重文化,”李子睿瞥她一眼,无奈道,“人家口味变了。”

“口味变了?”

“先前的是说打意念诉求重点,重点是渲染承泽的文化及背景氛围,向受众传达项目开发理念。可是今天,陆祈晨突然说他们耗不起这个折腾,如果奠基只讲究那虚无缥缈的文化品位的话,无异于浪费他们开发商的钱。”李子睿轻轻叹气,“他一个劲儿地和我说,现在金融危机,他们已经在里面投了不少钱,如果非要讲究奠基前大渲染再进主题,两大集团都受不了那个折腾。”

“那他的意思是直接奔商业主题,诉求项目的商业价值,上来就说卖点?”

“对,”李子睿点头,“就是这个意思,简单而言四个字:直奔主题!”

颜希晓猛地一拍案子:“这不是开玩笑吗!”

“就现在这疲软的房产市场,自奠基就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项目卖点,等到真正项目销售期,难免会让受众产生厌烦心理。”颜希晓呼气,“有哪个人,可以忍受另一个人不停地在身边唠叨自己的产品有多么好的?”

“我们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甲方不同意。”李子睿无奈挑眉,“我也说了,可陆祈晨的观点就是直奔主题,速战速决。”

“他的脑子是被门挤了吗?想吃回锅肉,也要等着猪杀好了再说啊!”颜希晓皱眉,怎么也想不通陆祈晨的意思,“当初他还时常在我耳边念叨,说什么案子都要循序渐进,策划看起来是个烧钱的工作,其实最必须记住的,还是欲速则不达。”

闭上眼睛,陆祈晨嘱咐她的话语还在耳畔流转。那时她刚入职场不久,他作为前辈总是喜欢对她循循善诱:“希晓,你要记住,我们策划一个活动,寻找一个创意,其实就是看它缓缓绽放的那个过程。至于结果,虽是终点,但并不可以太过强求。”

“如果中间那个过程运作好了,结果自然不成问题。”他仿若还在她耳边深深吸气,颜希晓竟生出几分回到从前的错觉,“你是个急性子,但是凡事要一步一步地来,策划更是急不得的。”

而今,就是那个教育她时刻要稳住步伐,按部就班地操作每一个案子的人,忽然让她转变战术,直达项目利益点。

她不否认直达利益点有什么不对,详细地罗列项目卖点铺展宣传,这是项目操作时都必须走的一步。可是现在是奠基的时候,上来便这么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的所有优点,难免会招致同类项目的攀比,从而使自己陷入被恶性挤压的境地,就像是双方对抗,一方即使强盛,但上来就把自己的所有杀手武器陈于对手面前,到后来招致的,只能是险路。

这些道理还是陆祈晨告诉她的,怎么到了现在,反而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所有逻辑?

“你打算怎么办?”看着一旁愁眉不展的丈夫,颜希晓将思路收回,“重做?”

“不重做有什么办法?”李子睿苦笑,“甲方就是乙方的祖宗,现在祖宗觉得不满意了,孙子自然得孝顺祖宗直到人家顺心为止啊……”

“不行!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去。”希晓越想越不顺心,忍不住埋怨道,“让你不接这个案子,你偏不听……”

“姑奶奶,拿下这个案子的时候你忘了提成有多少了?”李子睿听不惯希晓的消极,“上次是谁对着银行卡上的余额,笑靥如花的?”

“我……”

“我宁愿咱们闷不吭声地应下这件事儿也不想让你给他打电话。”李子睿皱眉,“快别?唆了,你老公我好歹还因此升了职,全当是为升职交的学费了。”李子睿自身后掏出一沓资料,“颜希晓,就劳你大驾,把这给做下来怎么样?”

“我不。”希晓摇头,“我做的案子已经被他驳回来了,而且下一阶段,甲方所给乙方的资料全都是绝密内容,这已经到了项目最核心的保密运作阶段,我不是你们团队里的人,插手自然不合常理。”

“可是陆祈晨要求后天就呈报新方案……”李子睿站在她身边愁眉苦脸,“如果你觉得压力大,我让他们做前面部分,你只根据那些资料提供个大体框架,怎么样?”

“那一旦以这个思路进行下去,销售效果不好又是谁的责任?”希晓蹙眉,“现在为什么很多楼盘都卖得不好?就是因为开发商太过想当然,限制专业策划师的思路。到了最后,还把业绩不好的原因归到策划身上。”

“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陆祈晨又不是不懂策划,不会太过分的。”李子睿愁得只顾应付眼下的困境,并不想过多延伸今后的内容,“希晓,咱们先把这关过了,如果实在是效果不好,陆祈晨自然会迷途知返。要知道,以后的开盘才是重点内容啊。”

希晓无奈,最终只能应下这个工作。其实即使不是李子睿阻拦,她也不会将电话拨给陆祈晨。上次的单独见面,她至今还忘不了他眸子里刻意隐忍下的伤。那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痛苦,仿佛一不小心,便会爆裂迸发。

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陆祈晨。

不愧是进入项目正式操作阶段的资料,希晓大致翻了一下甲方素材,便发现了许多以前不为所知的内容。根据这个资料在以前的基础上作以调配整理,仔细地进行各数据模型的分析,再依照陆祈晨的意愿进行三大项目优势的阐述论证,经过对楚阳推荐的几个礼庆公司的资料对比,最终在他们之前对其他公司搞类似庆典的基础上,整合出了一套比较适合陆祈晨口味的案子。

这套方案整合完毕,希晓已经连续两天不眠不休,再加之身怀有孕,简直疲累到极点。

而李子睿带来的消息也是让人振奋,陆祈晨这个别扭的家伙终于通过了提案,当场签下意见,决定执行。

而细化执行的事情,由策划团队执行便可以了,用不着颜希晓自己动手。

希晓漫不经心地听着李子睿对呈交提案细节时的描述,唇角微勾:“陆祈晨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不愧是颜策划做的案子,思路缜密,诉求点分明。”李子睿声音突然轻扬,眉宇间竟带着几分戏谑,“最后说,麻烦你了,让你好好养胎。”

希晓一怔,凭她对陆祈晨的了解,怎么也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客套话来。

可看李子睿如释重负的表情,疲累至极的颜希晓也没有多想,歪在床上便睡了过去。

下周一便是奠基日期,其实一旦总提案被审核完毕,下面的细化实施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考虑到这是李子睿升职楚阳副总经理以来的第一个全权把控的项目,再加之也算是承泽项目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出现的脸面,李子睿还是身先士卒,与楚阳其他职员一起,整日忙碌于其中。

看着李子睿忙得不可开交的身影,不知道怎么,颜希晓竟感觉后悔了。

她知道这样的心态或许很不应该,可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拿下承泽项目固然让李子睿升了一级,在业界也更富有名气,但是与陆祈晨这样不能摆脱的关系,似乎有非自己意愿发展下去的趋势。

她原本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联,可是上天非要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与他再捆绑在一起,现在竟不知不觉地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即使陆祈晨义正词严地说自己是为项目考虑,即使眸光澄澈地说所做的一切都与他们的感情毫无关系,可是颜希晓仍然有些忐忑,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靠近,可具体来源于哪里,又探寻不出。

这样的感觉,一直维持到出事的那天。

她原以为总提案构思通过,下面静待奠基成功的消息来便可以,可是没料到竟途生波折,就在基奠第二天便要开始的时候,李子睿回家扔给她一沓报纸。

“怎么了?”一看是《J市生活报》,希晓不解地抬头,看着李子睿暗青的脸色不由一惊。

“你自己看看。”

希晓大体翻阅了一下,还没有仔细阅读便已经心凉。这报纸上是关于天宸御园项目“二期”开盘的推广宣传,看来是投入了大量资金,房产版面均被御园占据。单是这些是不足为惧的,只是这项目宣传的各个角度,从户型归纳到景观园林特点,再从大市场的把控至市场受众的分析把握,每一点,都与希晓对承泽项目的分析极为相似!

就连最后的宣传文案,甚至都是同一种风格。

还未看到最后一页,希晓已经不敢再继续翻阅下去。那个最可怕的想法跃然于脑海,公司机密竟然泄露了!而且还泄露给了对手一方!

她强迫自己压下不安的心思:“这个是什么时间发现的?已经发布了几期?”

她想,如果刚刚发布,她加班加点地再对承泽项目的主诉求卖点作些调整,或许还有转机的余地。房产项目大多只有那几种词汇宣传,真的要被逼得换下方案,除了麻烦点,也没什么大的风险。

这几乎是面对机密泄露唯一的法子。

可是李子睿轻轻摇头,往日充满英气的眉宇间竟流露出了几分颓丧的气息:“没办法了,他们已经做了两期。”

“那怎么不早说?!”

“市场部的人疏忽!”李子睿不由得咬牙,“我们所投入的媒体是发行更大的《J市晚报》,因此那些人这几天都关注那个报纸,唯独忘了还有生活报,而且,前两期的广告并不像是今天这么明显,无非是提了什么时候开盘,再就是说了些具有煽动性的话作宣传用。那些什么盛大开幕之类的虚词儿,一向都是开盘万能用语,因此他们也没太在意,没想到今天一看……”

“别说了,这一看就是蓄意而为的。”颜希晓头疼得半闭眼睛,后又突然打开,“天宸项目不也是咱们楚阳代理的吗?是谁?”

“自从岳潼离职,楚阳又来了个袁总监。那个人没什么本事,满心思的业务,听说过段日子就会被调回去。”李子睿蹙眉思索,“不会是他干的,我和他除了工作没什么恩怨来往,而且他的策划团队与我的策划团队完全独立运作,现在也已经搬到了御园项目去驻场办公,平时连楚阳都很少来。”

“那你觉得是谁做的?”颜希晓突然一声冷笑,“你还常常怪我天真,这年头越闷头不说话的,心里越不知道想的什么龌龊主意。”

“我现在想的,不是追究是谁和我作对。”李子睿拧眉看她,“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是福尔摩斯在世也避免不了这个后果。颜希晓,我现在想的,是如何挽回这个局面。”

那双眸子的焦灼与担忧是如此明显,可颜希晓还是给了他一个让那一丝希冀也无情熄灭的答案:“从策划这点分析,没法挽回。”

她急不可耐,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已经做好的成套方案被别人盗走,这个是没法说明白的事情,要是还有七天五天,别说那么多了,三天我也能给他整出一套新的方案来应付,可是现在呢?这明天就要活动了,现在案子被盗,恐怕我们在生活报上投的广告都已经印发好了,根本就是绝路!”

在颜希晓近乎低吼的声音中抬起头,李子睿苦笑了一声,随即起身。

“干什么去?”

“去负荆请罪。”李子睿唇间挤出一抹苦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承泽项目的陆总正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这时却听李子睿的手机突然聒噪地响了起来。欢快的音乐在如此情境中出现,更添几分突兀与锐利,拿起手机,李子睿脸色突变。

只那一眼,颜希晓便知道是谁的号码。

果真,接通电话,希晓听到了那个称谓:“陆总。”

不知道陆祈晨在里面说了什么,只见李子睿的眉毛越皱越紧,简直郁积成一个不容解开的疙瘩。可能是怕她担心,说了几句他便转向阳台,他们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颜希晓身在外面,一点儿也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陆祈晨的电话?”他一走出来,颜希晓便上前问道。

“对。”

“他怎么说?”

“让我马上去承泽一趟,评估损失,商讨对策。”李子睿说着,已经心事重重地拿起了外套向门口走去,却在刚要跨出门的时候被颜希晓拉住了胳膊:“等等,我也去。”

“你不用去,在家里等消息吧。”李子睿勉力向她一笑,“我去了也不是被他凌迟,用不着太担心。”

“不行!”颜希晓连拖带拽地将他扯到卧室,根本不容他有反抗的机会,“你就在这儿等着,我穿好衣服就和你一起走。”

看希晓就算是在家里也不安稳,李子睿低叹一声,只能带她一块儿前去承泽。

因为承泽的售楼厅正在筹建,所以陆祈晨他们现在只是在工地旁边租了一个小办公楼办公。刚刚走到那里,希晓就看到了一片热火朝天的开发景象,挖掘机,推土机轰鸣着运作着,很多工人都在搭着台子,很显然是在为奠基作准备。

李子睿将她带到会客室,轻轻附唇于她的耳边:“你先在这儿等着,那边就是陆总办公室,我去看看。”

“嗯。”想到他们毕竟是合作关系,而自己的身份也有些尴尬,颜希晓答应了一声,便抽出一旁的报纸看了起来。

已经过了25分钟,颜希晓朝陆祈晨办公室看去,仍然没有丝毫动静,非但如此,还陆陆续续地有几个人走了进去。颜希晓慢慢着急起来,甚至有冲进去一看究竟的冲动,但想来想去,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陆祈晨办公室的门打开,有三个人走了出来,过了几分钟,又走出来一个,几个人均紧抿嘴唇,面色阴郁。希晓算了算,里面应该只剩下陆祈晨和李子睿,想来是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应该一会儿就能出来。

可是又等了20分钟,李子睿还没有出现。

颜希晓正在去与不去的冲动中艰难挣扎,耳边忽然响起“哗啦”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砰然破碎。她心里一紧,想难道是陆祈晨与李子睿商讨不成开始砸东西?便再也没有犹豫,直直地冲了进去。

刚一打开门,两人的目光就直直地向她看来。

希晓不管其他,目光在李子睿身上来回游移发现无事之后才看向其他方向,这才发现秘书正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杯子破碎的声响。再一抬眸,正撞入陆祈晨深邃的眸瞳。希晓一直以为温润、澄澈、剔透这样的词儿才是来形容陆祈晨的,可是今天却在他眼里发现了那么浓浊的阴鸷与酷冷气息,仿若她是他看中的猎物,只拿一眼,便想将她困住。

李子睿尚在希晓的突然闯入中没回过神,耳边已然响起陆祈晨戏谑的声音,只见他唇角微勾,眸中却有着凌厉光芒:“颜策划,来得好巧!”

“希晓,这儿没你的事情,你赶紧出去!”李子睿扯着希晓的胳膊,暗示她别加入其中,“我一会儿就走了,你在门口等我。”

希晓“嗯”了一声,也觉得贸然闯进来有些唐突。刚要反身出去,却在手触及到门把手的时候被身后冰冷声音唤住:“既然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智慧,颜策划也随着一块儿出出主意吧。”

希晓总觉得这身后的声音有些阴森滋味儿,丝毫不像以前那个阳光坦诚的陆祈晨,但是想现在也算进来了,再出去未免有逃避嫌疑,便微勾唇角,落落大方地坐在李子睿旁边的沙发上。

“依照颜策划的感觉,这事儿怎么定性?”

“公司机密被盗了。”希晓干脆利落地回答,“感觉像是蓄意而为。”

“那么责任呢?”

“事情还没水落石出之前,定性责任总是为时过早吧?”希晓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抬头微笑道,“难道陆总怀疑是我们泄露出去的机密?”

“你不觉得你们嫌疑很大吗?”陆祈晨紧紧握着手中钢笔,翻来覆去地转着圈儿,看似悠闲散漫的动作,此时他做出来,却有一种逼人的压迫,他的声音轻扬,如同戏谑更似嘲弄,“刚才我和李总在这儿划分责任问题,李总说现在责任还不应该归于他们。难道颜策划也是一样的意思?”

“嗯。”希晓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哈!”陆祈晨突然轻笑出声,“这年头犯了错的人都是这么理直气壮吗?明明是你们外泄了我承泽的,还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难道你们还要怪我们承泽遇人不淑,走到今天是我们瞎眼找错了广告公司?”

“陆总,我们这是在客观分析问题,请你不要在事情未能水落石出之前肆意栽赃。”李子睿脸色阴郁,寒幽瞳眸更是直直地看向那个戏谑的男人,“今天发生这事儿我们谁都不好受。说句实在话,您现在是在架子上烤着,我们也更是在蒸锅里熬着,与其现在咱们针锋相对地推卸责任,还不如想想后路该如何处理。”

“那么李总,您给我指一条明路。”只听“咣”的一声,陆祈晨竟然猛地摔下了手中的笔记本,“眼看奠基在即,我们承泽现在受了这么大损失,您倒是发挥您的聪明智慧,给我指条明路!”

“说,是撤广告,改奠基日期,还是整个项目的建筑设计方案另行规划?”陆祈晨一声冷笑,“我真是后悔将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们,现在你们工作疏忽了,反倒要我给你们一个公平的结果,李子睿,你不觉得你们过分了吗?”

“陆总。”一直沉默不语的颜希晓突然吱声,“奠基原本就不该直接告知那些机密数据,我们的第一策划方案也没有想拿那些东西做文章。所以我倒觉得,今天的事儿闹得如此严重,您也应该有一份责任。”

“您也曾经是策划人,还曾经教过我策划最需要循序渐进,只要一步不慎,都不会有好的结果,”颜希晓抿唇,“可是这一次,您却忙于在各种核心数据中做文章,上来就全盘希望将卖点都告诉公众,这原本就是不科学的宣传方法。”

“颜策划,我的策划方式,还不需要你来教导。”

“那同样的,你凭什么以为就是我们楚阳泄露的机密?”颜希晓利落回击,“既然我无权指导你的宣传方式,那么,您有什么资格说是我们楚阳在信息保密过程中出现了差池?”

“这还用说吗?”陆祈晨又是冷冷一笑,“以身份来看,我们是开发商,唐都是大股东的投资商,一旦这个项目的任何环节出现问题,受损失最大的就是我们!你们不会不知道我们唐都用什么代价才在承泽取得这个位置,说是将身家性命都抵在了上面也不为过,难道我们会如此愚蠢,拿着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那我们楚阳就是愚蠢了?”面对陆祈晨的咄咄逼人,希晓终是忍不住回击,“和您一样,我们费尽心思才拿下了您这个合同。您就算是身家性命都赌在了上面,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我们呢?一旦子睿要是因为你这个项目出现偏差而担负责任,我们遭受的就会是失业,不能解决的温饱,说不好听的,背井离乡再回C城这样的事儿也只能做了!”

“策划人拿着自己的每一个项目都当做吃饭家伙,尤其是您这么大项目,我们更是谨慎地走好每一步,不敢开任何玩笑。”她慢慢降低声音,“陆总,如果我们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如果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针锋相对,我觉得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那到底怎样可以解决?”陆祈晨却像是非要将此事执著到底,轻笑道,“颜策划不知道看了没有,天宸的案子与我们相似。据我所知,颜策划还策划过一阵子天宸的项目,对了,正是这个御园对不对?”

颜希晓脸色突然生变,却听陆祈晨笑容更透出玩味气息:“御园那个案子,听说还生出一大段波折,颜策划不会忘了吧?”

希晓再也控制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陆祈晨,你猜忌可以,但你不要乱咬人!”

“你不是说坐下来谈吗?我心平气和地说出我的观点,你激动些什么?”陆祈晨收起嘴角那抹笑意,慢慢正色道,“难道颜策划做贼心虚,自己觉得都说不过去了吗?”

颜希晓从没想到陆祈晨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的笑容,不再让人感觉温润谦和,反而像是利刃一般,狠狠扎入她的心。连他的眸瞳,都渗带了太多她没见过的阴酷,仿佛这一次,真的是她对不起他。

希晓觉得委屈不已,好端端的一盆脏水就倒在了自己身上。正要冲出房间,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只见李子睿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一双利眸却直直地盯向那个男人:“陆总,我这次是很诚心地来解决问题的。但是陆总的看法,未免让人觉得不能接受,到底有什么原因让陆总以为我们就是那个故意泄露机密者?我们并不是为自己开脱责任,只是觉得有些纳闷,虽然了解陆总的心情,可是陆总不觉得您给别人扣脏帽子的速度与心情都太过迫切了吗?”

“仿佛巴不得我们就是那个泄密者,这才急于将一盆子脏水都倒在我们头上。如果有这猜忌的工夫,我觉得还不如静下心来谈谈这事儿该怎么办,后事该如何处理更好。”

“我只有一个意见。”陆祈晨抬眸,“楚阳挽回我公司损失,并负此事全部责任,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只有走第二条路子:解约。”

李子睿一直阴冷的面容突然融出一丝微笑:“谢谢陆总告诉我们答案,我们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颜希晓反应,李子睿便扯着她离开。

颜希晓气愤不已,她一直没有料到陆祈晨会说出这样的话,仿若吃定了她会害他,连上次御园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她狠狠地咬牙,回家之后便把拖鞋猛地踢到一边:“我今天就不该去这一趟!”

“也未必。”李子睿抿唇,紧促的眉毛仿佛又拧紧了一些,“陆祈晨不说我还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确实像与天宸有关。”

“李子睿,如果与天宸有关,那么还是与我们有关!”颜希晓烦躁道,“天宸的广告代理权,也在我们楚阳这里!”

“这就对了,可天宸之前是谁接手的呢?”李子睿眸中流过一弯犀利,“颜希晓,你仔细想想,我们和楚阳的谁有过节?又将谁排挤到了一边?”

“岳潼!”希晓的眼睛蓦然瞪大,“你说这事儿是岳潼搞的鬼?”

“我也只是在猜测。”李子睿慢慢眯起眼睛,比起希晓过于外露的情绪,他的眸光一直深幽,却泛出让人心惊的光华,“希晓,如果有人在你在风生水起的时候把你赶出了角斗场,你会怎么办?”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对,我想,这段时间,就是岳潼的十年!”李子睿深深吸气,“你想想,当时他诱导你去做那些事情,利用天宸的姚总让你平白无故地有了行贿之名,这就说明岳潼这个人不光在楚阳有关系,在天宸也是不简单的。”

“他可是顶着亲皇派的头衔来到楚阳的。”李子睿轻笑,“背景可见一斑。”

“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干吗还设计害我?”希晓想起陆祈晨今日的表情,不由更气,“岳潼完全可以亮出身份独占天宸业务,反正这年头,利用亲属关系占便宜的人不在少数,何苦让我难堪,导出这么一大段戏!”

“我的傻希晓啊!”李子睿深究的表情在看她的时候突然转成了哭笑不得,“你怎么越活越不如之前了?当时咱们分析过的,他要的其实是拉我下马,统筹楚阳J市的业务,而不是为了天宸一家!”

“借刀杀人,借刀杀人你懂吗?”李子睿无奈笑道,“你就是那个把柄。只是他没料到你后来会用另一种方式反败为胜而已。”

希晓恍然大悟,这才闷闷低头:“还是怨我当时太意气了,要不把他逼走,果真不给自己留后路……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你意气,岳潼那样的人,必定容不得我。他一个亲皇派,背景又好,要不做出些成绩,难免给人花架子的感觉,让人觉得靠家族吃饭,反而更不是好事。”李子睿勾唇浅笑,“遇到我这么个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人,肯定视若眼中钉,又不能明着说,你李子睿这个穷光蛋,什么都不如我,赶紧滚回去养家糊口吧……即便他心里是这么想,说出来也不能服众啊。”

“嗯,现在看来是岳潼的问题了。”颜希晓蹙眉,“他上可与楚阳高层有关系,我们的策划案审交之前都要经孙培东过目,所以有可能拿到我们的策划案;下可与天宸有关联,天宸白白得到一份额外策划案实施,而且那个风格很适合开盘这样的大活动,更没有必要不用。”

“知道就好了,也不能给人就这么定罪。”李子睿突然叹气,“再说,现在说这个都是白搭。我们不是公安机关,可以调查。我只是在想,以后该怎么办?”

“没法办。”平静已久,颜希晓已恢复些许冷静,“事情已经犯了,我们不能忙于追究责任。还是要想想怎么和陆祈晨进行以后的合作才好。”

“听陆祈晨的语气,这次真的是被气急了,所以才想解约。”颜希晓紧紧皱起眉头,“可是李子睿,解约对我们的影响太大了,楚阳是属于个人问责制,一旦解约,光那些赔偿金,我们倾家荡产都赔付不起。”

“别想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先睡会儿去。”李子睿拍拍她的肩膀,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之后方才转身,“没事儿的,有我在呢,我还得赚钱养咱们俩宝贝,还真能倾家荡产不成?”

知道他这话是在安慰自己,可希晓听了却真的安心许多,或许真是累了,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事情发展得超乎预料,尽管奠基依然是如期进行,但是影响还是扩大到了一定程度,天宸与承泽的广告相似度太高了,一时间对承泽项目的非议,不绝于耳。

加之陆祈晨之前有入狱的前科,很多人都在猜疑此次创意如此相似,是不是陆祈晨带领下的承泽项目有剽窃之举,一步走错步步生疑,一时间,陆祈晨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比陆祈晨还难熬的,是李子睿。

“李总,你觉得以这样的形势我们还有必要合作下去吗?”陆祈晨眸色暗淡,薄唇紧抿,透出浓浊的愤慨气息,“我的意思是解约,由于是你们的工作不慎造成此次疏漏,所以,解约所要赔偿的费用,需要你们来给。”

“另外,我将要求另赔付承泽因此所遭受的信誉损失。”陆祈晨唇弧微勾,“李子睿,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可是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我们的环节出了问题。”

“那你以为是我做的喽?”陆祈晨笑意愈寒,“李总,你觉得我有可能吗?自己一个人费尽心思地导这么出戏,要搭上自己还未恢复的名誉,还要搭上自己的钱。最后我为的什么?就是为得到你们那点可怜的赔偿款吗?”

李子睿无语,虽然确定不是自己出的问题,可是却也无法举证到底是怎么回事。

沉思良久,李子睿抬头:“陆总,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给我自己一个说法。”

“好。”陆祈晨突然微笑,“最好是在我等得及之前。”

那一句“等得及”突然让李子睿有不祥之感,仿若有什么坏事注定将要发生。回家将此事传给颜希晓,却见她突然眯起眼睛,眸中透出犀利光芒:“他说最好要在他等得及之前?”

“嗯,对。”李子睿叹气,“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没什么好不祥的。”颜希晓定定地看着丈夫,“对了子睿,你和孙总说过没有,如果我们赔偿的话,不会总让我们两人分担吧?这事儿是公司的事情,总不能得了好处就是公司的,有了事情就是我们的,是不是?”

“孙总就算是想让我们全赔付我也不干啊,我们这样,只能是失职,会交一定的罚款,但不至于赔偿全额资金。”

“嗯。”

“你觉得大约是多少?”

“这不一定,是按照甲方所要求的赔偿额的一定比例算,我今天还专门查了查公司规章制度。”李子睿微勾出一弯苦笑,“是按照赔偿款的30%赔付。也就是说,如果陆祈晨的赔偿款要求是150万元,我们就要赔偿45万元。”

“哦。”

“你算这个干什么?”看颜希晓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子睿突然觉察不对,“希晓……”

“我是说,真不行的话,咱们干脆花钱买平安得了。”颜希晓唇弧微勾,却让人感到薄凉,“这样的话,咱们再换一个地方干。凭你的资历我的本事,找口饭吃还是不难的。”

“你开什么玩笑!”见她无端兴起这个主意,李子睿不由得扬声,“希晓,就算你有钱,就算你觉得钱是小事,可是人的名誉是大问题,一旦我们承认这事儿是我们做的,就算是从楚阳出去,又有谁敢用?”

“机密外卖的罪责本来就大,而剽窃也好不了多少。”李子睿皱眉,“一旦两罪并立,颜希晓,别说养家糊口了,我们哭的地儿都没有。”

“我不就是随便一说吗。”颜希晓忙凑到李子睿身边,“我就是怕事情越扯越大,这世界上的事儿大多都有滚雪球效应,再这样下去,不是我们的错,最后也成我们的错了。”

“颜希晓,关于原则问题,千万不要一味息事宁人。”李子睿定定地看着她,认真道,“太过懦弱了就会被人理解成做贼心虚,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陆祈晨不是说最好在他等得及之前吗?那么说明他还有一些等待的时间,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一定要努力澄清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认输。”

希晓点头:“好,我听你的。”

仿佛是不放心,李子睿在出门之前又嘱咐了颜希晓几句。希晓知道,李子睿现在压力极大,明明事情危机迭起,但却偏要做出一番安然无恙的样子。他一向是极有责任心的男人,自觉应该有能力庇护一家老小的和睦安泰,却不知道,这件事情,更大的责任是在于她。

所以颜希晓才在刚才的瞬间,看似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以钱平息的主意。

不是懦弱,也不是想要就此认输,只是突然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危机程度,如果硬拼下去,受伤的必然会是她与李子睿。

她自己倒无所谓,找个地方藏起来也就罢了,或者交上钱,就算是破财免灾再也不用去与那个人来往。可是李子睿不行,J市,是他梦想的起点,他不能,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所以她不能让自己成为他莫名的拖累。特别是在有了共同的孩子之后。

“顾阿姨!”想了很久,颜希晓将正看孩子的顾阿姨喊过来,“顾阿姨,我对你怎么样?”

“太太对我自然是没得说的。”

“那好。”颜希晓微一抿唇,“顾阿姨,我在这J市无亲无故的,麻烦您帮我做件事情,将孩子送到C市我外公家。外公最近想孩子了,可我偏偏没有空余时间回去。”

顾阿姨一愣:“这……”

“这2000块钱是先给你的。”颜希晓微微笑道,“如果你把孩子带到了,我再给您一万元,怎么样?”

“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阿姨是个老实人,连忙挥手否定道,“我……”

“阿姨,我是这个意思。”颜希晓微蹙眉头,笑意却自唇角流出,“我就信您一个,还希望您帮我的忙。”

“一会儿我去楼下的售票处给您订机票,然后我让外公他们在机场候着您,您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