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蕊走后,她说的想见傅轻寒的人进来了,一身黑衣,从没换过装束,傅轻寒一见,心头一酸亦一喜,呆滞的眼光散发出活力。
黑衣人见到她一副憔悴虚弱的身板,心如刀割,三步并两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心疼不已,“轻寒,我教你受苦了,蕊儿全跟我说了。”
恶人先告状?傅轻寒自然地想到这几个字,轻问,“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老鹁看上你,一定要你从娼,如不是她拼死从中拦阻,早已酿成悲剧。纵然她哭着向我请罪,这错误,终究是我犯下的,你怪我吧!”黑衣人十分懊恼,两道剑眉高高挑起。
这个女人的花样还真多,傅轻寒也不解释,挣开他的手臂,“你来是接我回宫的?”
黑衣人低下眉眼,“你跟我走,不能再耽搁了,一点也不能耽搁了。”口吻急促,可没有半点强求,站着,甚至没去拉她的手。
“怎么了?”傅轻寒听出了异样,抚住心脏,“是宫里出事了吗?”
“别耽搁了。”他重复了一遍。
“好!”傅轻寒有千万种疑问,化为一个“好”字,此时,她已不会再犹豫,往前走,总会有答案。来不及换装梳洗,她跟着黑衣人从后院翻出去,殊不知,他们刚离去,飞红楼便来了一位贵人。
来人一身便装,裹着头巾,由老鹁暗暗引进了飞红楼的禁房,关上门,焦急地询问,“爷,受伤重吗?”极熟练地从床底药箱里取出一管清雪露,解下拓拨骁肩头缠着的布。
从里到外,染上的全是红色,夺目的红色耀得人眼发颤,他咬住牙不吭一声,任由老鹁为他涂上药,脸黑如锅底,拖得极长。老鹁麻利地上好药,扯下床上的床单,为他绑在肩上,才松出一口气,手心全是汗水。
“找—她!”拓拨骁紫唇微动,吐出恶狠狠的两个字,袖子挥下一卷图纸,他示意老鹁打开。老鹁张开,图上绘着的是名素衣女子,而这个女子的长相竟是西厢房关着的那位,她浑身一哆嗦,“找这个女人?”
拓拨骁点头,闭目不再理她。老鹁识趣地退出,飞快奔向西厢房,可哪还有傅轻寒的身影?将图张给手下精壮汉子,各骑骏马向燕京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追去。
傅轻寒坐在黑衣人骑来的白马上,耳畔呼呼生风,直向南山驶去,白马是上等的好马,但许是之前跑过长途,又负了两人,越跑越慢,很快便被飞红楼的密探赶到,在不远的身后大叫,“前面的人,停马!”
黑衣人催得马更紧了,马儿吃痛,大喇喇地飞奔,可后面人越追越近了,叫声也越来越清晰,“把那个女人交给我们!她是刺杀皇上的凶手,别连累了你!”
傅轻寒心中大疑,刺杀皇上?她已有好多日没见到拓拨骁了,心中一动,难道是唐宛?可唐宛为何要刺杀拓拨骁?来不及多想,她本能地回头问,“皇上被刺杀了吗?”
“没死!”黑衣人简短地答道,口气很冷。傅轻寒心里发毛,既然唐宛是他安排进宫的,那么刺杀皇上也一定是他的旨意了!他是在为自己傅家报仇,可听到拓拨骁遇刺的事,她为什么一点儿也不高兴呢?而觉得这其中的蹊跷越来越令她不懂。
想着,追兵已追上来了,挥刀将白马的尾巴斩断,白马痛得嗷嗷声叫,蹦跳着将整个马身直了起来,黑衣人见势不妙,抱起傅轻寒飞越下地,怒骂,“杀我爱马,拿命来还!”暴戾充盈着整个空气,傅轻寒见惯了一向温和的他,一时有点不习惯。
“我不仅要杀马,还要—”话说了一半,一颗溅着热血的圆东西滚到傅轻寒的脚步,她“啊”地一声叫,双眼被人蒙上,“别看!”身子悬起,落在另一匹马上,继续奔行。奔了好久才停下来,傅轻寒也才敢张开眼,已经到了赤足寺门前,黑衣人疲惫地将马牵到屋后,将她抱下马,带她进寺。
这里是反军的阵地,傅轻寒心里提醒自己,柳姬口口声声说要她来救的人便在这里,她能有什么人被反军扣押在这呢?
“赤足寺……女儿”柳姬临死前痛苦的呼唤历历在目,傅轻寒顿住了,赤足寺、女儿,柳姬的意思,不是唤她女儿,而是要她到赤足寺来救女儿吗?
“怎么了?”黑衣人见她停住脚,一脸恍然,奇怪问。
“没什么。”她笑笑,随着往里走,心波动得越加厉害了,除了唐宛在赤足寺,柳姬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原来,她早知道自己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也清楚自己女儿的下落,却只能忍声吞气,她死前对自己的好,也绝不是装出来的。傅轻寒眼角湿润,这个可怜的青楼女子,死前也没见着女儿一面,又怎么放得下心?而至死也不肯将真相告诉她,是怕她心里起疙瘩呢还是背后有人在控制?
她在思索,给柳姬下毒之人,必是操纵这一切之人,之前怀疑是爹爹,这样想来,唐知府不一定这么大的能耐,可能另有其人。而这个人,也绝对会是反军一伙。
此时已经走到屋子深处,赤足寺处在深山上,烧香的人不多,佛像前供着几枝清淡的烛火。黑衣人在佛像肚子上按了一下,佛像移开,背后露出一个密道,傅轻寒又是一惊,与他一同进去。
密道又深又暗,走得似乎是下山路,傅轻寒不解为什么要从正路上来再从密道下去,难道怕她认出路来?她心里警剔很强,却主动地将因为害怕而颤粟的小手递给了黑衣人,这个时候,自己越柔弱、越无助才不会令他对自己生强烈的防备,反而有更多的怜惜。
对男人的心理,她似乎懂得又多一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