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蕊当着所有人之面,拒绝了拓拨烈,使他很没面子。不过她的态度是他早能预料到的,浅浅一笑,将几十张银票递给台前托盘的小丫头,“既然蔓蕊姑娘有这个誓言,本王也就不强人所难。这五十万两银票还请蔓蕊姑娘收下,权当陪本王几个朋友吃喝费用,这说得过去吧!”
蔓蕊看着丫头送过来的银票,摇摇头,既然拓拨烈要台阶下,她何乐不为?从中抽出一张,俏脸绽满如花笑靥,“承蒙王爷看得起,蕊儿便弃了这飞红楼的头牌身份,陪王爷几个好好尽兴一番,五十万两太过,蕊儿只收点心意费,其余的王爷自己拿回,蕊儿在这谢过了。”深深地朝台下一鞠躬,半是感谢拓拨烈没加为难。
“好一个伶俐女子!”傅轻寒由衷叹道,不愧是阅人无数的青楼花魁,做事做人都拿捏得极为到位,如果今天换了她在台上,她能否处理得这么圆满呢?想想她不禁乐了,该死,好不想,干嘛想自己站在台上?好歹,良家与娼家不要混为一谈的好,自己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跟在拓拨烈身后,她携着青儿的手在蔓蕊的指引下进了小楼,楼中胭脂味甚浓,完颜君浩极是不悦。蔓蕊瞧在眼中,笑道:“今夜月色当空,后院有槐花树楼里还有窖藏的老酒,不若搬到树下一醉方休!”
“好!”拓拨烈畅然应道,“不知姑娘有什么陈酒?”
“十五年的梨花酒。”蔓蕊唤小青衣从地窖里取出来,摆在桌子中央,皓齿如雪,“王爷还带着女子,梨花酒酒劲不大,正是适宜。”
傅轻寒见她为自己考虑,心中却偏不高兴了,她虽没大杯饮过酒,可生在相府,从小见过尝过的酒品不计其数,对酒,并不反感。
蔓蕊取过琉璃杯,斟上满满一盏,正欲抬袖端给拓拨烈,一个清幽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姑娘才学过人,可不能糟蹋了这珍贵的美酒。”她侧头,说话的正是傅轻寒。
“哦?此话怎讲?”蔓蕊不解她的意思。
傅轻寒微微一笑,指着她手中的琉璃杯,“梨花酒乃清净之物,自有精神,你却拿普通的琉璃杯来盛,岂不是降了它的品位,差了它的口感?”
蔓蕊笑,“那你觉得应用什么来盛?我这怕没有吧。”
“古人有诗道: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没有娇翠欲滴的青,又怎么衬得出白如雪的梨花?所以这梨花酒当然要用翡翠杯,难道姑娘不知?如果说飞红楼花魁连几只翡翠杯也拿不出来待客,那倒让我们贻笑大方了。”傅轻寒不紧不慢说完,青儿在一旁佩服得差点叫好了。
拓拨烈点点头,很是赞同,看向傅轻寒的眼神多了一些奇异。
蔓蕊无话可回,举起酒来,“姑娘这番话可听得让贱妾茅舍顿开,想必也是洒中高手,来,干了!”她本出身烟花,喝酒是常事,一仰脖全部干掉。傅轻寒苦于没实战经验,但又不能丢了这份气势,也举起她推给自己的杯子。
“宛儿。”完颜君浩用袖挡下,“我来给你代掉。”眼里尽是关切。傅轻寒移开他的手,一口喝掉,辣得直流眼泪,硬是没坑出声来,一团红霞飞上脸颊,与一低头间娇媚的眼神相得益彰,众人看她时,觉得那张平淡的脸蛋此刻也漂亮起来。
“妾楼里还藏着山西汾酒,不知汾酒该用什么杯来盛?”蔓蕊话说完,青衣已将酒托过来,上有好几个瓶子,看来她是刚刚吩咐下去的。
想用这一招来逼我喝酒吗?傅轻寒瞄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纵是醉得不省人事,也有完颜君浩在身边,怕什么?莞尔一笑,妩媚动人,“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玉杯饮汾酒,别有一般滋味。”
“很好,取玉杯来,我敬才女姑娘一杯。”蔓蕊眼里皆是笑意,那笑,似乎笑得极邪。傅轻寒一惊,却没有退却之路,重又捧起玉杯,仰头喝干,边咂嘴边咳出声来。
完颜君浩沉不住气了,心疼道:“明明不能喝,却硬顶着。”转向蔓蕊,“姑娘豪爽,我妹子不擅饮酒,放过她一马,鄙人赔杯便是。”
“别,我还能喝的……”两杯热酒灌肚,傅轻寒头晕晕沉沉,一时没多想,竟吐出一句正统的燕京方言,没有半点娇柔做作,极是自然。
“宛儿,你醉了。”完颜君浩心里悔恨,真不该带她到这个地方来,酒后吐真言,他极怕傅轻寒一时说漏了嘴,一些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原来姑娘是燕京人,先前为何说着外地口音,蕊儿可就不明白了。”蔓蕊奇怪问道。
傅轻寒早被自己刚脱口而出的乡音吓醒了八分,一笑掩饰过,“在燕京呆这么久,再学不会一两句燕京话,也不正常了。妾是地地道道的安吉人。”这话,她说的是安吉音。青儿插道:“我和小姐都是安吉人。”纵然她也有许多疑问解不开,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傅轻寒一口咬定自己是安吉人,那她便要帮她圆这句话。
“原来如此。”蔓蕊恍然,不知是真还是假,笑道,“姑娘想必已不能再喝,蕊儿虽诗词不如姑娘,却能舞得一手的好剑,不知可有心思一观啊?”
傅轻寒巴不得不再谈论酒之事,点头,“女子舞剑好看得紧。”
蔓蕊脱下披着的小纱裙,里面只穿着一件半肩的吊衫与中裤,极是利落干练,取过青衣手上的峨嵋,轻抖玉腕,摆出开山亮剑之态,盈盈一笑,“小女子可要献丑了。”白衣闪动,剑势柔软,如轻带风中飘扬,舞尽女子的柔美。
傅轻寒眼前醉熏熏,看得不清楚,抹抹眼,却见蔓蕊眼生杀气,一柄银光直接朝自己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