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轻寒流转着忧郁的眼波,自己的孩子被另一个女人搂在怀里称是他的母后,她能开心吗?拓拨骁听着,虽觉刺耳,但还是平静地观注傅轻寒,怕她有过激的反应。
“烈,我们以后也会有个跟他一样的宝宝吗?”拓拨烈没想到,沉默之后傅轻寒会这样说。一个“烈”字便如把刀,拓拨骁被刺痛了,刺得怒了,从前,她可是只会叫“骁”的!
“会有的,很快就会的。”拓拨烈由衷地笑出声,弘儿的表情依旧呆滞,怔怔地从完颜珠的臂弯空处望着二人,不知他们在笑什么。
傅轻寒的视现回到他脸上,微微地笑,她真想自己会上乘的武功,这一秒冲破人群,把弘儿带走,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来。
“你们这么恩爱,迟早会有孩子的。”完颜珠掖着弘儿坐回原位。
傅轻寒垂下眼睫,拓拨烈嘻嘻一笑,“借皇嫂吉言!”
拓拨骁的脸拖得很长很长,想装出漠然也装不出来,沉下声,“弘儿,到父皇这来。”
完颜珠推搡了他一下,“快去!”
弘儿不敢不从,蹑手蹑脚过去,拓拨骁一把将他拥住,下巴磨娑他的脸,“乖弘儿,父皇与母后日后会好好宠你的。”
这句话在傅轻寒听来如同反话,紧张地望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拓拨骁低着眼跟弘儿说话,看也没看她一眼。
“皇后,叫他住在坤宁宫吧,日夜教诲。”
“是,谢皇上龙恩,臣妾膝下无子,以后将待弘儿如亲生之子。”
这几日弘儿虽进宫,认皇后为娘亲,却一直单住,跟秋莺后面学礼仪,一听要搬到坤宁宫,哭闹起来,“我要莺姑姑,我要莺姑姑……”
秋莺曾趁着没人时跟他说过,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唤她,弘儿虽不记得了,但秋莺待他确实与别人不一般,所以感到她比别人要亲。
完颜珠脸上灰蒙蒙的,“弘儿,跟着母后,母后是你最亲的娘亲了,难道不比你认识几天的莺姑姑?”她认为弘儿是小孩子脾性,与谁相处得长,一时离不了,真地离开了,闹一会儿也就好了。
可弘儿却突然指着她大哭道:“你不是我娘亲,你不是我娘亲!呜呜……”
傅轻寒的心哗啦被撕碎了,她的宝贝说出完颜珠不是他娘亲,那他知道,他娘亲就在他身边吗?想着两眼阵阵发黑。台上台下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完颜珠的脸全黑了,“弘儿,别闹了,我就是你娘亲,春月,秋莺,你俩送他去坤宁宫,秋莺,你也别留在美人院了,一块儿搬过去。”起初几天,需要秋莺帮她镇住这小孩子。
秋莺犹豫,想说什么没开口,将弘儿抱起来,在他衣饰的遮掩下朝傅轻寒眨眨眼,傅轻寒的眼神正在这边,也就看见了。
直到三人的身影去远,她才分神咀嚼秋莺刚一眨眼的含义,御花园内早先安排好的舞蹈依次出来表演,似要打破这僵硬的局面。歌舞升平,几位朝中重臣拼却适才压在心头的沉重开怀大饮。
后宫之事本难说清,他们只相信一个事实,那孩子确实是皇上的骨肉,至于此弘儿是不是彼弘儿,他们不愿深究。
“她刚跟你打什么暗号?”拓拨烈借着歌声杂乱之时低问,秋莺的动作他也看见了。
“我不懂。”傅轻寒老老实实道,托腮冥想,“你觉得呢?你对她比我对她熟悉得多。”
“什么叫我对她比你对她熟悉?”拓拨烈好笑,“我哪里认得她?”
“你当真不认识她吗?”傅轻寒清泉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与凛厉,都与她有过鱼水之欢的交易,还说不认识,男人都是一样,喜欢骗人!她不高兴地将脸别过去,去看台下的歌舞。
“你还不相信我吗?”拓拨烈乞求似地攀住她的胳膊,满脸讨好的笑,“又生气了?我今儿怎么老得罪你,就在皇兄面前给我个面子,回家怎么着都行。”
“那我该怎么给你面子呢?”傅轻寒忍不住有了笑意,将头歪在他宽厚的肩上,“这样行吗?”
“啪。”拓拨骁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将筷子从中夹断了,完颜珠一瞟眼,大吃一惊,这筷子可是纯玉的,皇上如不是动了内力,怎会轻易便夹得断?沿着他目光往旁看时,才明白他动火的原因,心里蓦地一凉。
这个女人还在他心里,她表面宠辱不惊,实质上伤透了神,不自觉去打扰拓拨烈夫妇的恩爱举动,“本宫记得当日烈王妃在宫里时,擅长跳舞,曾为圣上舞曲承恩,不若今儿再让皇上与本宫开开眼如何?”
傅轻寒汤了汤拓拨烈,意思让他拿个主意,这皇后的眼光老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就知道没好事。说她擅长跳舞?她傅轻寒擅长的东西多着呢。
“哦?“拓拨烈眼睛一亮,”爱妃的舞蹈,本王还没欣赏过呢!既然皇嫂提起了,我也好奇得紧,爱妃,可别负了咱们这些人的心意。“
傅轻寒差点气得吐血,他不帮她便是,反而推波助澜,这场舞,她非跳不可了,不过可别让他们闲着。傅轻寒稍稍动了点心思,便想起一个妙主意来,不禁拍手。
“烈,你想看我跳舞吗?你知不知道我最擅长的舞蹈又是什么?”她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甜甜笑着,这笑,只对着拓拨烈一人。拓拨骁转过头。
“什么舞蹈?你跳给我看。”拓拨烈迫不及待地想看了。
傅轻寒一本正经,“大草原每逢八月月圆,不是会在沙滩野草边生堆苒火吗?草原上的百姓都会围着苒火欢声笑语。”
“啊!”拓拨烈一拍大腿,“这我比你清楚啊,我从小在草原长大,对苒火舞太熟悉了,只可惜你没参加过真正的苒火舞,可热闹了。”
傅轻寒笑了笑,她怎么会没参加过真正的苒火舞?而且,当时陪着她,教她跳的人正坐在上面。
拓拨骁异样地看了看她,铁青冷峻的脸上浮现一线淡淡的红晕,苒火舞,勾起他多少如月的思念,从草原升月,军营寄旅,到兵临城下,入主燕京,到天下一人,后宫寂寂,他的梦里,心里燃烧过多少苒火的场面,那个着装轻灵的女子,依着他的胸,翩翩欲飞。
火焰,染红了她的双颊,如火如媚,放纵着她娇脆的笑声。
“皇兄,这个建议好,我们都是草原人,好久没重温过苒火舞了。”拓拨烈很是兴奋,他从被派到西域的那年起,与苒火便无缘了。
完颜珠也没反对,苒火,藏着她多少少女时代对爱情、对拓拨骁的憧憬,只有月圆之夜,在那时,她才会真正感到与他在一起。
傅轻寒的一句话,令整个皇宫为之疯狂。
没有禁令,没有规矩,上上下下,围着一处处苒火欢呼、乱舞,可怜了那些御林军,除了偶尔欢吼两声,还得小心把守,以免出现火灾。
“宛儿,来!”拓拨烈欢快地拥着她,尽情地跳动着。
傅轻寒也甩开平日的规规矩矩,畅快淋漓地舞着身躯,身子是热的,心却是凉的,她不时追踪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只要观察到一点点动静,她的舞便更狂欢。
“皇上,臣妾又仿佛回到十八岁那年。”完颜珠双颊布满韵红,仰视着令她心动不止的高大身躯,迷离道。
“是啊,孤也是,又想起那醉人的岁月。”拓拨骁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在寻觅,那醉人的岁月,不是为了眼前的皇后,却为了另一个叫他无法忘怀的女子,当她,又重新回来时,透过重重误会,他们的爱,还该怎么继续?
余光里,黑色的风衣将玉白的娇小贴住,他血液上涌,努力克制自己,别冲动!大手将完颜珠摁在怀里级,带着她飞旋。
“皇上……”完颜珠兴奋地大叫,脸色愈加潮红,拓拨骁衣襟翻开,露出蜜色匀润的健颈,一股龙涎的清香直灌入她的鼻里,完颜珠闭着眼享受,真好,被他爱的感觉真好。
“轻寒……”模糊的叫唤从头顶传来,如同泼下一头冷水,直浇到完颜珠心里,她呆了一呆,忘了脚步的配合,一崴腿,跌在拓拨骁怀里,被他双手拉住才不至于瘫下去。
“你怎么了?”他惊愕地问,已意识到刚唤错了名字,再一瞄,傅轻寒长发轻飘,窈窕的背影朦胧在拓拨烈的怀里,心里酸意更浓,直恨得牙也被咬断。
“没怎么。”完颜珠颓废地回答,早知离开他温暖的怀抱是如此冷清,她宁愿被他错认为那个贱女人,能得到一瞬的宠爱也是好的。
“宛儿,你真美……”拓拨烈转着圈,手插进她的秀发,细腻地抚弄。
‘嗯……”傅轻寒模糊地答着,忽然被一阵人流冲开,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回事,已离开了拓拨烈的怀抱,耳边是一群男女高昂地唱歌声,皇宫的下人,怎会这么突兀?她才想怀疑,已被一双大手从后面拦腰抱住。
那股龙涎香味说明了一切,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占她便宜的人是谁,本想叫喊,一连串的顾虑袭上心头,哑语了。
“轻寒……”拓拨骁将她紧紧锁在怀中,扳起她的下巴,不顾一切地吮住她的红唇,她的明眼,她的耳垂,淡淡的体香令他发疯,令他着迷。他不知何时才能吻个够,轻寒,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拓拨骁的女人。
“皇上……”完颜珠的声音隐隐响在傅轻寒耳里,她忙推他,含糊不清,“皇,皇后……在找你。”
拓拨骁如没听见,闭着眼在她颈上的肌肤急切索取,不够,心里痒痒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不允许,时间、空间都不允许,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宛儿,宛儿……”拓拨烈寻找的声音向这边而来。
强烈的报复感扑向了傅轻寒,她愤力推开拓拨骁,避开他深情委屈的眼睛,“皇上,请您自重,妾现在是烈王妃。”
她跌跌撞撞朝拓拨烈的方向跑过去,拓拨烈见到她,一扫阴云,欣喜地扶住她,傅轻寒才站定。
“急死我了。”他嘘了口气。
“不跳了,跳什么跳!”拓拨骁有火气,冲一群人大声吼,所有的舞姿骤然停下。他冷着脸,“烈王回府吧。”他用“烈王”代替了爱说的“皇弟”两字。
拓拨烈二话不说,挽着傅轻寒告辞,傅轻寒心神不宁,想着刚才的事,上了马车,车子却不往王府去。
“我们不回府吗?”等她发现后。车子已驶出好远的距离。
“暂时不回去。”他简短地答了一句。
傅轻寒也没再问,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了。
“怎么?君—完颜大哥回来了?”傅轻寒挑起帘,看到黑色的“将军府”三个大字,心中一乱。如果他知道自己嫁给了拓拨烈,他会怎么想自己?虽然这一切不是她自愿的,不禁摇头道:“我不想去见他。”
“谁叫你去见他?”拓拨烈甚为不满,“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带你出宫?”
“在宫里见过几面而已。”傅轻寒不安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黑漆门。
“骗我!”拓拨烈止不住话题,越问越深,“我一直以为你是派进宫的密探,你又认识君浩,你不会是他的人吧?”
傅轻寒恼怒道:“什么他的人,我就是我自己。”
拓拨烈还想问,看她一幅楚楚之样忍住了,算了,淡淡道:“你先在将军府住两天,回头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