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希望,心里却又有些害怕,不会再是空欢喜一场吧!她依然记得记忆深处的声音,那低沉而又若泉呤的声音曾让她又爱又恨,早已深入骨髓,忘之不去,抹之不掉。她怎么能忘记,又怎么可能听错?
只是他就又这么走了吗?清菡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如果真是他的话,又怎么可能就这样舍她而去。她放不下他!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从来都没有来找过自己,是否已经忘了她。一想起这个可能,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极浓的哀伤。
情断人肠!她不由得有些苦笑,她现在终是感受到了这种滋味。她犹记得当年她从苍素门下山时,玄机子曾对她讲过的话:“清菡,遇事不可强求,顺其自然,尤其是个情字,若太过执着,只怕是会断人肠!”
只是当时的她,又怎么可能明白得了玄机子话里的意思!当时的她,单纯而无忧,情字于她,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她也记得玄机子说这句话时,她满脸不屑的神情,并大言不惭的道:“这世上怎会有人入得了我的眼,执着?怎么可能!”玄机子除了叹息和摇头便不再说什么。
可是当凌若心掉入了那万丈悬崖之后,她终是明白了玄机子在她下山时的所言,情何止断人肠,更会要人命!若是可以,她宁愿舍弃她一半的性命换回与他哪怕只有一天的相处!
当她怀着小无忧回到苍素门时,她低低的对玄机子道:“师父,你既然早已料到了这一切,又为何不早早的告诉我?”
玄机子摸了摸她的头道:“傻孩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又哪里可以强求?你的命里注定有情动劫,为师也无法替你化解。一切都随缘吧!你也莫要太过伤心伤神!”
她低泣着道:“可是师父,我的心好痛,我也好恨!”
玄机子叹了口气道:“痛很正常,可是恨却没有必要!一切都只是个劫数!你的命运和他早就融合在一起了,孩子,你可明白?”
她摇了摇头道:“师父,我不明白!到现在为止我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
五年前的她不明白,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恨到极处不知恨,爱到浓时方知浓!有些东西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
一股臭味传了过来,是极熟悉的臭味,她的心微微有些颤抖,顺着那股臭味走了过去,是一处猪圈。原来她刚才漫无目的行走,已经走到兵器坊最西边的那外猪圈边了。那处猪圈是兵器坊里的工人拖青山从外面带来了猪仔圈养而成,里面养着六只肥猪,遇上节日的时候便会宰杀一头,改善工人们的生活。
清菡看着那处猪圈,不由得有些苦笑,猪圈?多低俗的地方,却能让她的心莫名的颤抖。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总会在不经意间触动心底最深层的情感。是什么将她带到这里来的?臭气冲天的猪屎味?
她的心里升起了莫名的情绪,她或许是普天之下第一个闻到猪屎会觉得亲切的人。这些年来她每次闻到猪屎的臭味,和看到闹哄哄的猪都会觉得特别的舒服,原因很简单,他们初识的时候他就将她丢进了猪圈。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很清晰的记得,当年喜欢招惹是非的自己是如何去招惹凌若心的,又是被他如何的丢进了猪圈。她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猪圈里过夜的那一晚,肮脏的猪屎,尖锐的猪叫,莫名的被打,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的网住。
她也很清晰的记得当时忿慨的心情和发誓要找凌若心报仇的心态,只是却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他布下的圈套,结果使她越陷越深。仔细算起来,如果没有当年她的胡闹,或许就没有后面的那些烦恼和爱恋。只是纵然她不去招惹他,以他当时的性子,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也断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算过她。
或许真如玄机子所言,他们两人的命运从一开始便交织在了一起,是宿缘抑或是孽缘?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回想起那些事情来,她不再生气,反而有些忍不住想笑,当年单纯而快乐的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来的那么单纯和简单,当爱情来临的时候,也呆呆的而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羡慕起当年的自己来,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清菡的心里又莫名的有些恨起他来,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成长,如果不成长,她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最最重要的是,如果不爱上他,她现在也不会对着猪圈发呆,闻着猪屎的臭味都会觉得十分亲切。她只怕是中了他的毒,而且还很深,深的无法自拔,深的入骨入心。
她止不住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泪水却无声无息的划落了下来,每次想起他,她的心都会痛,痛的让她想流泪。可是这五年来,除了刚失去他的时候,她痛哭过,流过泪,在往后的日子哪怕心痛的无法呼吸,她也流不下一滴泪来,只能任凭心里无止境的抽痛。
清菡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当感情到了一定的时候,是爱到深处不知痛!
又或许是思念浓到一定的时候,便如那烧的热热的浓糖,甜蜜无比,用手用身体去触摸的时候,却会被烫的满身是伤,等到放到嘴里去品尝的时候,却已过了那正浓的时候,尝到嘴里却是又苦又甜,苦味重过了甜味,想要吐出来的时候,却又粘住了牙齿。苦意盈舌!
一声幽幽的叹息声轻轻的响起,清菡心里一惊,喝道:“谁?”走出来环顾四周,却只余夜风习习,身边又哪里有人的踪影。
她正在疑虑,以为是自己思虑过重的幻觉,忽听得身边传来一阵轻笑道:“傻丫头,这猪圈里臭的不得了,亏你还能在这里闻这么久,还能一边笑一边愁眉苦脸。”
清菡听得那声音,再次被电击到,回头一看,一个人一身黑衣站在猪圈旁,只是脸上的面巾不知何时已经除去,天色已全黑,风灯的光线幽幽,映在他的脸上有一丝不太真实的感觉,但她却非常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他。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正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