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吧。”裴福充走远了以后,裴钧武轻声说道。
小源一僵,他发现她了?不奇怪,想瞒过他的耳目基本上是非常困难的事,除非像是伊淳峻那种妖怪。
她蹲在草丛里没有动,裴福充那番话……她感到一阵窘迫。她听见衣魅的响声,然后,她看见了他的下摆和鞋子。
她的心一片混乱……今天上午她是那么恨他,怨他!他救了她,她还是对他一肚子鄙夷,可现在,她还怨恨的起来吗?
她曾怪裴家人粗鄙无知,怨他们善待冒充了她的萧菊源,怨裴钧武爱她护她……最该怪的、怨的难道不正是她自己吗?
如果她没有违背娘的话,现在裴家敬着宠着的不就是她李源儿吗?裴钧武爱的念的不也是她李源儿吗?她还怪谁呢?
今天她才知道裴家和萧家的真正关系,后蜀覆灭了,萧家败落了,可是裴家桂家对他们不离不弃,有情有义,她怎么还能怨他们怪他们呢?
刚才裴福充的一番话,作为真正的萧家传人听在耳里,心里是怎样滋味?他教导他的儿子不要忘本,要对萧家遗孤尽忠尽义,要他的儿子对萧家遗孤言听计从,还要把那个没权没势,只有招惹觊觎和祸端的宝藏的小姑娘当成主人一样又敬又爱。
她把脸埋进臂弯……如果她听了娘的话,如果……还是那个苦涩绝望的答案:没有如果。
泪水接二连三地滴落在她膝盖的裙子上,她总觉得是他们亏欠了她,难道……她就没亏欠他们吗?没亏欠裴钧武吗?
她迷惑他,唾弃他,让他的心一再被她搅乱搅疼,可他有什么错?他对“萧菊源”好,即使美色当前,还是要选“萧菊源”有什么错?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哭了。小脸深深埋在交叠的双臂中默默的哭了。她抱着膝,纤弱的身子蜷起来竟然只有这么一点点大,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每一下都重重敲疼他的心。
“小源……”他蹲下身,尽了最大的意志没去搂住她。她不该迷惑他,他更不该被她迷惑。他宁可她继续恨他怪他,也不想再去扰乱她。
今生今世,他就只做她的师兄吧。保护她,疼惜她,直到有一个男人能真心真意对她好。
“小源,下山吧,天色很晚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和善,像个……哥哥。
“裴钧武!”她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颈项,他的压抑,他的忍耐,她全听得懂,全感受的到!没有怨恨,没有心机……这一刻她对他只有感激和内疚。
真的很想告诉他,她才是萧菊源,她才是他的妻子,他不必再为她心痛烦乱……可是,她说不出口,还是说不出口!
十年了,这个秘密如果一把利刃无时不刻地割伤她的心,李代桃僵的命运作弄,更是伤口上的盐。但是……忍的时间长了,她悲哀的笑了,保守这个秘密竟然成了一种习惯,她想说,想表白,真的让她说了,她却好象天塌地陷般惊恐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胸膛结实可靠,他的肩膀让她心安,可是……她说不出来,说不出来!他和“萧菊源”有十年的感情,她就这么空口白牙地说他爱护了十年的人是个骗子,他会信她吗?
如果他不信,她该怎么办……不,她不敢试。
他浑身僵硬,那令全武林惊惧害怕的力量竟然一点都没剩下,他该推开她,他该像今天上午那样义正词严地用兄长的面目对她说教,可是……她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紧紧搂着他,她的眼泪从他的领子一直烫到胸膛,他不忍推开她,不能推开她……她被慕容孝吓坏了,也被爹和菊源的态度伤害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滑顺如丝……“别哭,别哭,小源,有我一日,做哥哥也好,做师兄也好,我都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