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看来你还没搞明白这个问题的根本,本都监并不在意,这太平贼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还是精锐之师;本都监在意的是,这太平寇究竟是不是从草贼里面另立旗号分裂出来的贼人,如果是,那么王仙芝这反贼控制下的草贼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王仙芝并不能完全控制他下面各路草贼!”
杨复光有些悠然的说道,仿佛已经发现了现在势若中天,搅动天下风云,让圣上,朝堂诸公寝食难安,天下第一反贼王仙芝率领的草贼一个致命弱点。
“那又如何,光王仙芝本部的草贼就有二十万之众,还不算宋州黄巢这一路草贼;这伙太平寇就算是和王仙芝不和,从草贼里面反出来另立山头的,又能对王仙芝有什么影响?杨都监,现在的问题是淮南道根本没有力量挡住王仙芝南下,也没有兵力去救援宋州。”刘邺觉得杨光复这宦官关注点有些不对,现在是太平贼好平,草贼难挡!
“哼,刘节帅真是诚实之人,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王仙芝如果真有二十万大军,现在就该在洛阳城和宋威招讨使交战,向南跑来淮南干什么,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兵分两路,看来草贼真有可能人心不齐,这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刘邺不明白的问道,刘邺当然不可能明白,杨复光这个力挽狂澜,在历史上把已经打进关中登基为帝,称大齐皇帝的黄巢打出关中长安,让黄巢从此走上手下诸将皆叛,败亡虎狼谷的命运,中国千年宦官史中少数几个能统兵十万争雄于沙战,为大唐留下一线生机宦官的想法。
杨复光站了起,并没有回答刘邺的问题,反而对长安方向拱手道,“本都监当向圣上,朝堂上奏章,请圣上下诏各地官员,世家,百姓皆可自行招募团练剿灭各地草贼,朝堂依招募兵力多少皆可暂授官身,待草贼覆灭在以功劳大小实授官职!”
刘邺听到这里觉得这办法不错。这个时候各地镇守府,军府根本就没有能力平定各道州的“草贼之乱”,不如发动民间的力量,特别是世家豪强的力量才有可能剿灭草贼。
“同时对草贼除罪招降,只要草贼肯解甲投降,必当超授官爵,厚赏资财,如此双管齐下,草贼必破。”
听到杨复光这句话,刘邺心里狂叫道,“又来啦,又来啦!这个杨都监总是那么喜欢招降,也不管自己这边占不占优势,手下兵将的军功够不够,都要招降,你有本事就把王仙芝这天字第一号反贼,给招降过来!到时大家都不用拼死拼活的打仗,那就算你有本事!”
这些想法,刘邺当然不敢嘴上说出来,反而恭维道,“杨都监,好计谋,有都监此计,想来草贼不日可平。”
“这些都是远水,要想此计奏效,还得挡住草贼南下之势,解了宋州城之围,让王仙芝,黄巢之流知朝廷之威不可触,才能有效果。”杨复光笑着摆手道,把问题拉回现在的难题上。
“可现在整个淮南道,到处都是草贼作乱,兵我早就派出去平乱了。现在我只有牙兵五百,还有一千郡兵在扬州城里!”
刘邺为难道,他手里真没兵,再说就算有他也不敢领军去找这时兵锋最盛草贼的麻烦!
刘邺己经想好了,等招集一定兵马就去把,那个看起来是软柿子的太平贼给剿灭了,这样既不用去找草贼送死,又有功劳可捞!
杨复光看着刘邺一幅我就是没兵的无赖样,心里暗骂道,“这真是个庸臣,淮南道要是保不住,你自己的人头迟早落地,竟然还敢在我面前耍无赖,真是不知死活!”
杨复光虽说恨不得,现在就罢免刘邺,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杨复光收敛情绪,露出笑脸道,“节帅,难道忘了,本都监不是说了要准许民间自行组建团练剿草贼,节帅可立既行文淮南道各州县让他们照办就是!”
“可圣上还没下诏令,我怎敢不经朝廷行此事,还是等圣上下诏令后,再通知淮南道各州县让他们照此行事为好!”
刘邺直接拒绝了杨复光这条建议,他不想朝廷诏令还没下来,他就先私自行动,虽说是他身为淮南道节度使,有权下令让下面州县照此行事,他却不能这样办,因为杨复光和田令孜可一向不合。
刘邺要是按照杨复光的命令行事,保证会被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大宦官田令孜记恨,以田令孜的性格保证会怀疑刘邺背他投入杨复光门下;到时真的会死。刘邺如果丢了淮南道,他不一定会死,只要打点到位,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被田令孜记恨,肯定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刘邺打定主意不听杨复光的命令,他若不听,在刘邺想来杨复光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自己必竟是一方节度使,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别人压服的。
杨复光看着刘邺摆出一副柴米油盐都不进的样子,恕极反笑道,“看来刘节度是对本人没信心了,我可以告诉你,本都监的奏章从来没有被打回来过,都是奏一本准一本;就连北府田令孜也不敢拦我奏章。”
“还有,看来刘节帅对田令孜很忠心,那本都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田令孜己经下诏令调剑南西川节度使,燕国公高骈为荆南节度,加诸道行营都统,不知刘节度认为一个小小的荆南节度使,能不能让这位心高气傲的燕国公心甘情愿移镇!刘节度能否猜猜你的贵人枢密使田令孜究竟许诺了什么,高骈才会同意移镇荆南!”
刘邺冷汗流了下来,领军打仗他是不在行,可对这种的事反应却很敏锐,立刻就猜到,田令孜绝对给高骈许诺了淮南道节度使一职,高骈这傲慢之人才会同意移镇;并且还加衔诸道行营都统,这就给了高骈跨州进行军事行动的正当性,以高骈的狂傲性格说不定连荆南节度使府都不会进,直接就领着兵马来砍了自己,夺取淮南道节度使之职!
更可怕得是田令孜并没有给刘邺送来消息,这是明显把他放弃了,刘邺现在知道自己这次危险了,肯定是这一个月来,自己任由草贼横行没有一点出兵平贼的表现,引起了田令孜,圣上,朝堂诸公不满,才会调高骈这狂人来任淮南道节度使,顺利取我人头来警告各方!
“刘节度想清楚没有?可以下令各地组建团练,召集军队去救援宋州吗?”杨复光又坐了下去,再一次问道。
刘邺看着坐在节堂主位的杨复光,知道自己要想活就只有投靠他,刘邺也想过向别的节度使一样造反,可他有自知之明,在草贼己经杀入淮南道时反叛,简直是找死。在说他也打不过能败南绍的燕国公高骈。
“不知,都监有何法可保余之性命?”刘邺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刘节帅,你是糊涂啦!保命的法子,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挡住王仙芝南下之势,解宋州之围;你只要能够办到,本朝最重军功,谁敢杀你,燕国公见你有此能,怕也只能暂熄非份之想!到时刘节帅不就能全身而退吗!”
杨复光依然神色不变到,对刘邺的投靠他根本看不上,只不过现在无人可用,高骈移镇最快也要明年才能来淮南;现在只能用刘邺这个废材来挡住草军南下之势,不然他那里会费这么多口舌来让刘邺明白自己的处境。
“可我真没有既能挡住草贼南下兵力,又能解宋州之围的兵力?”刘邺急切道,他有这实力,哪里还会在这里担惊受怕。
“怎会没有兵力,让各州县自行组建团练剿灭地方小股草贼,把各州县全部兵力抽调出来支援宋州城,不用和黄巢交战,选一险要之处立寨,与宋州城形成倚角之势;每日派兵夜出昼回,扩大营寨;形成援兵源源不断开来之势,以黄巢此贼流寇作风又能在宋州城下坚持多久,他若撤兵,我等引兵随后掩杀一番,自可小胜一场解围宋州!”
杨复光胸有成竹的说道,对刘邺来说是难解之题,对他来说不过是随手拈来,轻松之极!后人评价杨复光是,“他若不死,朱温难以代唐立梁!”
“可还有王仙芝那路大军怎办?”刘邺行下属之礼道。
“简单,节度只需下令让各地紧守城池,劝各地世家豪族带族兵进城来一起守城,尽量把粮食收入城中,各江河中不可留片舟,都给我烧掉;百姓就留给草贼等他裹挟!”
“啊!让草贼裹挟民众,这不是让王仙芝这贼首兵力更强吗?”刘邺有些惊奇的道。
“乌合之众罢了,现在招讨使宋威应该带着各道援兵出洛阳了,以草贼一路要裹挟民众以壮声势,能行军多快,裏挟的越多行军越慢,招讨使下面可有马军,当可追上草贼,到时日夜骚扰;等招讨使大军至,王仙芝有何胜算!”
说道这里杨复光对刘邺道,“节度一定要下严令,各方刺史,县令必须守土有责,不可轻弃城池,王仙芝攻城若势不能挡,也必须烧掉粮食,方可免死罪!”
“都监,好谋略,几招妙手就将天塌之局挽回来了!”刘邺兴奋道,这杨复光除了爱招降纳叛外,是真有本事的人!
“好,刘节帅快下节令吧,顺便下令叫毫,寿两州刺史把太平贼的真实情况报上来,再有隐瞒削官罢职!”杨复光却没有什儿兴奋,站起来给刘邺让位说道。
“毫,寿两州刺史隐瞒了太平贼真实情况?”刘邺也上堂来,又看了一遍毫,寿两州发来的公文,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再加宋州刺史的公文,这就是很完整的太平贼经过,起于宋州,败于毫州,流窜于寿州,无问题啊,除了草贼,其他刚兴的盗贼那里有实力,跟官府正面硬刚的实力!
“本都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但有史以来,各官府,军队从没有打赢了,还会叫其他军队来分润自己军功的,刘节度使你若凭自己淮南道自己的兵马打赢了王仙芝的草贼,你还会叫诸道节度府派兵来帮忙吗?”杨复光问道。
“不会。”刘邺摇头道。自己都打赢了,还要别人来干嘛,来分我军功啊!这可不能干,到时候自己不说,手下的兵将都要鼓躁闹事。
“所以毫,寿两州肯定隐瞒了太平贼真实情况,不然肯定不会要援兵,还越要越多!”杨复光肯定的说。
同时,寿州城外,一片铁甲方阵,冲天杀气中一柄太平军大旗,红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