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局长的遭遇闪电般的在脑际闪过,我对视着现任局长,惊叹历史是何等的与昨天相似,前事不忘,后世之师。难道还能叫这位局长再重蹈覆辙吗?我想了想,真是没有好办法对付眼前的事,但是有一点可以做到,倘若下午有人去取30万元移民款修路,那就必须签字。谁签字?首先是分管旅游和交通工作的副市长,之后是经手人,这也许是我能出的一点主意吧,没办法,形势走到这一步了,这也是那些嚷嚷着大搞旅游的人物幕后策划好久的事了,今天终于从幕后走到幕前了。
然而,那天下午,对方没有人到移民局取钱,不知为什么?如今想来,他们也许不在乎这30万元了,而是想借用更多的移民款,那就拿掉这个移民局长吗?不知道是否这样想的。只是在这事发生的四个多月后,移民局长被免职了。当然,在桌面上道出的免职理由绝对与这事无关。
时间过去20天,又一件意外的事发生了。
省政府移民办主任来了,带着一纸省长的批示,他先找到我,叫我看了那批示,的确有点吓人,批示上有三个省长的字迹(一正二副),是有人告状,说济源市市长挪用移民资金200万元,资金挪至了市水泥厂,至今两年多了,还未归还。
批示是这样写的,先是省长根据告状函批示给常务副省长,让他查办此事,常务副省长又批示给了分管移民的副省长,意思是遵照省长批示立即查办此事,这位副省长,又批示给了省政府移民办,其中有句措词十分刺激,大意是若情况属实可对照刑法规定,依法处之。当时刑法条文写的是,移民款应视同与扶贫款、救灾款性质一样的专款。挪用这种款项的罪过,惩处是很重的。由于事情直接牵涉市长,省移民办主任说,这事应先通报********,然后由********告知市长。几分钟后,********来到了省办主任下榻的宾馆。
我走出房间,让主任与书记单独说话,我预感到,事情非常不妙,这封告状函,可是帮了倒忙啦!大大的倒忙!特别是对移民局长。他当然的会成为第一怀疑人(告状的人)。其他的人,谁也难以洗干净了,本来就很复杂的局面,这下成一锅粥了。凭我的判断,可以百分之一百地说,移民局长绝对不是告状人,那么,是谁告的状呢?我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兴趣。但是,告状人的水平着实很高,他能一下子将状纸弄到省长手里,这并不容易。
书记与主任交流半个小时后,市长就来到宾馆,很快,省长们的批示与市长面对面了。我可以感觉到,市长有满脸的委屈和惶惑,其中也不乏愤懑,他怎么会挪用移民资金呢?他当然不解个中隐秘,其实我更不解。自我到济源市任副市长以来,我与市长的关系一直是很正常,很健康的。我们之间是非常信任的,只是近来,我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与我有些疏远,其中还可能夹杂着一种信任度的减少。但是,我有一种信心,只要通过时间,市长与我的关系会渐渐正常起来的,因为我们都是恳诚朴实的人。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市长的廉洁,及对家属的约束,在当今干部队伍里,实属优秀行列。市长及他的夫人,从来不在家中接见来访者,如果真有人突然闯进他的家门,且带有礼品,那时,尴尬的场面就出现了。送礼的人想不到的是,他的礼品根本进不了屋子,不论他用什么样的美言巧语,都拿不到“入门证”了。只有携礼品“完璧归赵”才是出路。特别是在传统节日期间,那是国人送礼的时节。可想而知,这时候,有多少人在惦念着一市之长,想对他和他的妻子、儿子表示些什么,可是,有多少人有这种想法,就有多少人吃闭门羹,碰得一鼻子灰。为什么?到那种时节,市长家的屋门根本不开,即使你把门子敲烂,里边连一点动静没有,其实屋里有人。有时是全家3人都在,有时是市长夫人和儿子,有时只有市长夫人。无论是什么人员结构,市长有个家庭公约,这期间谁叫门一律不开,一家三口把这项规定当做铁的纪律。
市长确实是这样,自我分管移民工作以来,他多次强调,要规范移民款的管理,这块钱是高压电,千万动不得,摸不得的。特别是在移民工作会议上,他讲话时,总要反复地强调移民资金的管理。
其实,告状的人肯定知道,市长没有挪用移民资金,他们之所以告市长,我分析,这正是告状人的“高水平”了。如今的经济问题,举报信可为“五彩缤纷”,多得很,倘若被告人是普通的芸芸众生,平常的没职没权,那就很快的被淹没了,况且,那也不属重点查办的大案要案之列,很容易被忽落或拖拉下去。若告的是政府一把手市长大人,当然就引起领导人物关注了。
傍晚时分,市长挪用移民资金的消息已在全市传遍了,至少有十多个电话打至我的手机,询问个中情况。我有点惊愕,自我得知这事之后,半天多来,我一直守口如瓶,没告诉任何人。我想,********也不会告诉什么人的,可是何以有这么多人这么快的知悉这事。济源,这架机器太灵敏了。
夜深了,移民局长来了,他睡不下,我当然也难入睡,我们都陷入了矛盾的漩涡,有人竟然说,你们高,手段真高,他指的是告市长的状这事,并且以十拿十准的把握把告状人指向移民局长。这种舆论出去了,太风险了,可是怎么去解释呢?其实越去解释,越说明内心有鬼的,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多此一举吗?官方并没有、也不会有人来落实是谁告的状。
我安慰移民局长,别把这事放在心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话是这样说,生活中有些事,却往往栽脏到无辜的人身上。你不怕吗?就在第二天,组织部长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这是谁干的事(指告市长状)?把事弄坏了!坏极了!糟透了!
我知道他的意思,前些天,我曾把要保住移民局长的意图告诉他,而且说了许多不要换局长的理由,也许,我的话对他会起些许作用吧。现在,他认为,这种告状的做法是添了大乱了,不管是谁告的,现在只要没人站出来承认这事,事情就会向不好的方面发展,矛盾就要进一步激化……
没有办法,只有让时间去证明事实了,我心里说。
挪用资金的事很快弄清楚了,在移民局前几年财务的账面上,查出了挪用给水泥厂的200万元的账单,当时签字的人是市长助理兼市政府秘书长。其实,这位秘书长也是替罪羊,当时要移民局借出200万元周转金给水泥厂,那并不是他一个人决定的事,只是在操作这笔款项时,时任移民局的局长死活不再签字了,秘书长就替代他签了字。本来,这钱借出去,只要按时归还,事情也就抹平了。谁知这水泥厂却因班子变化,人事几经调动,至少有两任老厂长走了,新来的人又没有享用到这钱的效益,当然就认为自己没有还钱的责任了。当我见到现任的水泥厂长,他的话很幽默,说如今水泥厂是哭爹连坟头也找不见了(老人早就改行外出了),还啥****移民款哩!那都是前几朝代的老黄历啦!
其实,想通了这事,大家都是受害者,何必再相互争斗呢,斗来斗去,真难,这种争斗,使本来就很艰难的移民工程更加难了!可是,有时候,那风潮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了,也就身不由己了。
不日后,省政府移民办来文,文中指名道姓的叫市政府秘书长对挪用移民款的过错写出深刻检查,同时指出,济源市至今对挪用的移民款归还不积极。文中还写到,国家审计署将于11月下旬到济源审核对挪用移民资金的改正情况,届时若仍不行动,审计署要写内参报******,到那时间,对这一过错就要立案查处……
正是这一天,一纸调令,将秘书长调出市政府,任命了新的职务,级别晋升了一格。
秘书长挪用移民资金,毕竟是为了企业的发展,上升到高度讲,那是为了济源的经济发展,这种过失在地方并不丢人,反而,他会博得市级领导的同情和暗中支持。这种情况不只是发生在济源,在各地市都一样的。你上边该批评批评,该惩罚惩罚,我下边该保护保护,该提拔提拔,各有各自的理由,各有各的做法,这很正常。
所以,秘书长只是在无奈的情况下,写一份检查就走人了,200万元的移民款,是市长一手将屁股擦净了,待国家审计署到来时,一切都抹平了。但是,这件事留下的阴影却难以在当事人心中一抹了之。尽管今天的移民局长并不确切知悉那告状的人是谁,但是他却当然的成为首当其冲的怀疑人和受害者。
移民局的班子终于解体了,原来的局长和副局长都走上了很是陌生的岗位,一切得从头开始。特别是局长,他的新岗位其实是个闲职。
小浪底移民局局长得悉济源市移民局班子的解体命运,很遗憾地对我说,怎么会是这样呢?对你们济源损失太大了!竟然敢一下子换三个新人上任(一正两副),可以说,仅经济损失至少5000万元……这位移民权威的话我很明白,无论换上什么样的新人进入移民局班子,他们都需要一个漫长的对工作熟悉的过程,仅认识一下四面八方的与移民工程有关系的人物,就不是短时间的事情,至于对移民的各项资金的争取、运作,他们根本不知从何处入手。还有,原来的局长,可谓一个好管家,他能把移民局的钱当成自家的钱使用,在他离任时,账面上存的仅可以供移民局自己使用的资金数百万元之多,倘若让他做局长,移民局这个家肯定日子好过,他太规矩了。难得啊!
当省政府移民办主任得悉这一“伤筋动骨”的消息,更是光火万丈,怒发冲冠了。他竟然直率地告诉我,不接见济源市移民局新班子成员。以至于弄的新班子人员对我发生了误会,以为我不让他们去与省领导接头。直到我将这种苦衷告诉省移民办主任时,他才勉强接待了济源市移民局的新任局长和副局长。接见时,这位主任一味的对济源市不顾一切的解体老班子的作法大加抨击……
这的确是件十分离谱的事,如此做法,实质上把省和水利部的领导都惹了。当然,这事不能责怪移民局的新班子,并非他们要来顶替原班子人员。这种格局也为他们带来了困难,也许,他们在另外的位置上,能更好地发挥作用,毕竟他们对移民工程太不熟悉了。可以说,这一次移民局班子大换血,是一种重大失误。
没有办法,生活是要继续的,工作更是要继续的,移民工程的前路,毕竟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有很多很多的难题要去攻克。我必须丢弃怨言,打起精神,走进现实,迎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