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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邪王传说

明亮的光线,照着他的眼睛,动动身子,勉强地睁开了眼睛。

“老鬼——”错愕中难掩惊喜,胡君予刚想起身,却发现身体酸痛,他口中的老鬼没有工夫搭理他,一口接一口地往口中续酒。

“又没有人跟你抢,喝得那么快做什么?”不满地说道,眼睛却滴溜溜地乱转,“她呢?”老鬼出马,必是没有大碍。

“我说,你就不问问,你师傅我,如何跋山涉水,不辞辛苦地来找寻徒儿的吗?”白眉白须却一头黑发的老者,揩了揩胡子上的酒沫,不满地问道。

“少啰嗦!她呢?”想起玉佩的事,他口气微冲,“还在睡!”

“无妨吧?”惦记在心头和嘴上。

“应该吧!”老者又开始咕咚咕咚地喝酒。

有点发恼,“老鬼——”

徐徐睁开醉眼,“干吗?”

“是不是你把玉佩送给陶陶的?”

微微一顿,老鬼低目道:“本来是想保此儿平安到老的,偏偏为师的那天身上也没有带别的东西……”只有打算给未来徒弟媳妇的玉佩,只好一举两得了,“再说,那小娃儿,当年那风采简直让方外的人脚软,我心想,佳儿佳妇,跟我的徒弟刚刚配!”奋力地把当年的女婴夸得是天花乱坠,最后在徒弟洞若观火的眼睛下,声音越来越小。

“哼,这次勉强能让你蒙混过去!那九尾狐狸呢?”该死的狐狸,不老老实实地蹲在青丘之国修炼,竟然到处抓无辜的人类炼魂,为自己所驱使,真是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民愤,他一定要做一条顶好的狐狸围脖,然后给陶陶。

“死了!”老鬼的声音陡然地清凛凛,“被你吸尽了魂魄!”

捂住嘴,面色惨白,“被我——”

“不错,昨天晚上他醒了!”老鬼放下了酒葫芦,端坐了身子,正色道:“我看你体内的萱草,只是让你嗜睡,不能让他安分,要是不尽快找到破解的法子,只怕是……”

“凶多吉少!”苦笑接口道,“邪王是妖王,天下间什么能克制住他……”

老鬼又抱起酒葫芦,“我的徒弟媳妇来了!”

“予哥,你怎么样?”她紧张兮兮地拉起他的手,上看下看,摸摸他的额头,听听他的颈脉。

“我一切安好!”他反手拉住她,让她在床畔坐下,小心地看向她的肩头,本该有伤的地方平滑如旧,向老鬼递去了感激一瞥。

“岳父大人怎么样?”桃木匕首只伤鬼怪不伤人类,应该是无妨。

“爹爹比我早醒,正在同老师傅饮酒呢!”

“咳咳咳咳咳——”被忽视得很彻底的人忍不住出声提醒。

“咦,老师傅,您什么时候来的这里?”端木陶然这才发现本应在跟他爹爹把酒言欢的师傅,就坐在一旁。

“小小的障眼法啦!我最近收了一只妖鬼,不会害人,偶尔我会用他做点事!”轻描淡写地带过,这只妖鬼鬼里鬼气,最喜欢的就是恶作剧哦。

“鬼?”端木陶然惊恐地睁大了眼,身子也开始瑟缩,她现在还是没有习惯。

“对啊,偶尔会做些微不足道的坏事,不过你不要他的东西便好了!”打了个酒嗝,老鬼眯住眼睛。

“什么是邪王啊?”刚才走到门口偷听了个小尾巴的端木陶然问道。

“邪王嘛,便是妖王!”收到徒弟恳求的眼神,老鬼点到为止。

“妖王又是什么?”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陶陶,我想吃些东西!”胡君予赶忙地带开话题,“我去厨房寻些好吃的吃食!”端木陶然站起,风一阵地奔了出去。

“小小女娃,能懂得什么?”老鬼对他的紧张兮兮不以为然。

“当年师父不也是想用镇妖符收了我吗?”答非所问,眼角渐渐阴郁。

“好啦好啦!为师的去看看还有什么好酒!”赶紧闪人,这个徒弟怎么还是这么能翻旧账?

厨房里的小鸟快快乐乐地指挥,把好吃的好喝的,尽数地收敛。

走出厨房,淡淡的风起。

“小姐,要手帕吗?”看不清面孔的男子,距离她三步远。

“嗯?”瞪大了眼睛,她的家什么时候跟大街上一样,有人兜售东西?

“看看吧,各种花色的都有哦!”像是忌惮着什么,影影绰绰的男子始终离她三步之遥,胸口的玉佩开始灼热,端木陶然握住玉佩,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道:“我不用花手帕!”

“那小姐用素手帕了?”像是嘲谑她胆小似的,男子如影随形。

“不,我一般用描绘动物的手帕!”慢吞吞地以蜗牛行的速度,挪动她的脚步。千万别恼羞成怒的当场现行啊,她脆弱的芳心不能经受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击。

“那姑娘是喜欢绣小猫的,还是绣小狗的!”男子还不放弃。

“我、我、我,一般喜欢野生的!”继续爬,继续爬。

“那姑娘是喜欢老虎绣样还是狮子绣样啊?”

胡君予房中的灯光映照了她的身影,吁口气,“我、我,一般喜欢飞禽!”

“姑娘,你是要老鹰绣样啊还是鹫鸟绣样啊?”

“飞禽绣样的帕子,我都有!”说罢,猛地冲进了胡君予的房里,而那男子,袅袅轻烟散去。

“不要害怕,你现在身上有玉佩,一般的鬼怪是近不得你身的!”听她气喘吁吁地讲述惊魂一刻时,胡君予安慰道。不用猜也知道是老鬼养的那只东西在作祟。

“可是,我明明是想要老虎绣样的帕子的!”鼓鼓的脸颊上竟然有沮丧的神气,口中呼出淡淡的香气。

“明日里我问老鬼要!”那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继而进入了他的心脾,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你看看我为你找的糕点!”献宝似的把糕点拿到他的眼前,看他没有动作,便捡了一粒,塞进他的口里。

淡淡的桂花香中裹挟着腥气,胡君予眼中的蓝光一闪即逝,等他回过神时,嘴已经吻住端木陶然。

她八字奇轻,一旦有鬼物沾惹,便多少地沾惹了鬼物的腥气。

深深浅浅,胶粘的唇舌分了又合,“予哥……”头晕目眩的端木陶然紧紧地抠住手中的托盘。

猛地推开了端木陶然,神色古怪地盯着她苍白几近泛青的面孔,端木陶然一旦被松开,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般,水泱泱的眼眸没有了焦距,本来不凑巧地看到这香艳的一幕的老鬼,越窗而入,“你怎么能吸她的魂魄?”

胡君予呆呆地摸着自己的唇,他竟然会吸取她的魂魄?

巨大的秃鹫冲门而入,老鬼想也没想,一挥手,秃鹫就软绵绵地落在了地下,仔细看竟然是块绢布。

“变只黄鹂便好,每次都这样,哗众取宠!”忿忿不平,为什么作为师傅的自己的式神竟然是只小麻雀?心不甘情不愿地阅读绢布,喜形于色,“果真是名师高徒啊,连邪王也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好好,有为师的风范!”

正在自吹自擂间,又一只大鸟飞跃进入。这次没有等老鬼挥手便自动化成布,上面竟然沾染了血迹。

察觉事情有异,老鬼急匆匆地放出自己的式神,尾随着胡君予的气息而去。

老鬼没有见到邪王,见到的是气息奄奄的胡君予,体内两股真气冲锋激荡,像是要把胡君予的血肉之躯撕裂。

“徒儿,你又是何苦!”老鬼气苦地为宝贝徒儿治病疗伤,才发现,为了能彻底地封印邪王,他竟然把邪王的灵吞进了自己的体内。

“予哥,我没事的!”清醒后的端木陶然神色亲近,只是胡君予仍旧一脸的古怪。

小小的手主动地递到了他的手里,胡君予瑟缩一下,竟然没有拢起。

小小的手包裹住他的,让他冰凉的手心里竟然泛起了热度。

“予哥,你的手好冷啊!”把他的手捧到了嘴旁,哈出一口接一口的热气,想要把温暖传递。

“我要离开端木府——”半晌不开口的胡君予沙哑着嗓子开口。什么样的震撼都不及自己吸取她魂灵来得震撼。

盈盈的笑意,在她的脸上僵硬,“有了老鬼,你不用再怕有什么鬼怪作祟!”硬下心肠,不去看她交错着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脸孔。

“不要!”震惊迅速地消失,留在端木陶然脸上的是倔强和坚持。

“由不得你!”他一定要离她远远的,不留任何的痕迹,这样才能保她周全。

“也由不得你!”粉嫩嫩的脸上都是坚持,“我们有婚约,还、还、还、还有肌肤之亲,所以你不能就这样舍我而去!”结结巴巴地说出那个香艳的字眼,端木陶然的脸上又匀散了大量的胭脂。

“婚约可以解,我不会桎梏你!”他竟然会吸取活人的魂魄。

“不要!”扬起头,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小小脸上写满了坚持。

“由不得你!”狠下心肠,把手从她那里抽离,胡君予硬生生地倒转步伐,走了出去。良久,房间内才响起了小声的抽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让人生死相许……”望着天上苍茫的月色,不理会边喝酒边吟诗的老鬼。

摸摸鼻子,不甘心就这样变成隐形人的老鬼终于不小心地把话切入了正题:“我那徒弟媳妇,哭得眼睛像是大桃子,红红肿肿还要强颜欢笑……”

身形微微颤动一下,老鬼继续说道:“又不是没有法子遏制他,又何苦呢?”

转过身,胡君予的脸上都是急切,大力地摇晃着老鬼的身子,“什么法子?”

“把玉佩戴回来!”被摇得几近眩晕的老鬼,勉强能吐出完整的句子。

本来怀揣希望的胡君予又泄了气,“没有了玉佩,陶陶儿会时时刻刻被恶鬼缠身的!”

“笨啊笨啊!”本来精明得吓死个人的徒弟,七窍被情字堵住了,“要是有个法力高强的天师时时地守护,还害怕什么恶鬼啊!”

“去哪里寻法力高强的天师啊?”又陷入了新的问题。

嘭——撞树的声响。

“你啊——”无力地叫道。

“对哦——”眉目间浮现了满满的笑意,正想回头去找寻陶子小姑娘,却被新的问题绊住了手脚,“可是,邪王还是在我的体内啊!”

嘭——撞树声继续地响起,他现在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鬼怪假扮,怎么会是自己聪明绝顶,举一反三的好徒弟?

“戴上玉佩,带上徒弟媳妇,然后去找破解的法子!”

“然后呢?”

翻翻白眼,“为师的也不知道!戴上玉佩,能保住你心神在两月内不乱!”那玉佩相传是女娲补天所剩下的长生石,内里还精雕细琢着灌灌,山海经有云:灌灌,鸟,其状如鸠,其音若呵,佩之不惑。

“可是——天下之大,我又去哪里去寻找破解的办法?”胡君予担忧之色,溢于言表,只能保证两个月心神不乱,两个月后呢,他胡君予心里住着邪王,这让他一个天师,如何的自处?

“邪王呢不过是妖怪,也有仨朋俩好,也有死对头,就像九尾狐追随他一样,蜀山的魑魅魍魉跟邪王有仇,还有一只陶俑修成的大妖,也是邪王的世仇,如果找到了他们,可能能知道一些的线索!”老鬼也面露难色,难道徒弟的命,真的只能看造化了吗?

“他们都在哪呢?”问题嘛,一山放出一山拦。

“嗯,昨夜星象,西南有晦气上涌,西南方向大抵无错!”和徒弟天生的天师命格相比,他更擅长的是星象,也算术业有专攻了,毕竟徒弟对星象是一窍不通。

“这个你也带上!”随手一伸,一柄长伞便在了手里,伞的外面露出了一角手帕。

“带它做什么?”皱了皱眉头,所谓人鬼有别,天师带鬼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这个并非是寻常的鬼物,它未死之前,有个名字叫做鹿蜀!”老鬼贼贼地笑道。

胡君予没有半点的犹豫,迅速地把伞收在了怀里!不去看他一眼,便转身出去。

被忽视的老鬼悻悻地倒口酒,就像是呓语:“《山海经》有云:鹿蜀者,兽也,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佩之宜子孙……”子孙,真是个美好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