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眼看着就快满月了,可他的名字却迟迟没有定下来,原因是于老太爷于光良和儿子于灏明杠上了。
按说,于灏明原本名字不叫于灏明的,而是按族谱叫于振明。于灏明,是他在逃亡德国的时候改的,几年后回国,于光良多次再让他改过来,说是怕祖宗以后不认他了。此事,甚至闹到父子大吵了一架。而于灏明呐,因为叫这个名字时,在德国和闵婧秋相遇相知相爱,他想以此纪念这段美好的爱情,所以,他顶着老父亲的压力,无论是在他兼职授课的大学,还是在生意场上,都继续使用着于灏明这个名字,仅仅为这一点,闵婧秋就被感动了不要不要的,一点也没有后悔嫁给这个男人做小。
现在,于灏明为了给盼望已久的儿子起个响亮的名字,翻阅了不少的古书史记,最后才确定了“永昶”这两个字,喻意为一生明亮,永远光明。
可是于光良却不赞同于永昶这个名字,非说这两个字与孙子的八字不合,他给孙子起的名字是“永泰”,此名不言而喻为泰和。
最终,于灏明还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在于光良赌气摔了他最喜爱的那套茶具后,也只能遂了老爷子的心愿,但也据理力争,取字昶,即儿子的小名叫“昶儿”了。
所以,我的姥爷从此以后就姓于,名永泰,字昶。
进腊月了,快过年了,于灏明计划还要回一次北平,年前处理一下未完的业务。原来计划着让闵婧秋留在老家,因为姥爷的母亲于太太张秀莺还没有出满月。于灏明想让闵婧秋帮着母亲和魏妈准备一下年货。毕竟母亲的腿脚不方便,魏妈也上了点年纪,还要照顾坐月子的秀莺和儿子,另外,两个女儿虽然身边都有下人,但没个大人管着,怕是也要玩野了的。
所以,一过完了腊八,于灏明就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第二天,也就是初九的晚上,不知道是房间的炭火盆烤得太热,还是于灏明太过卖力,反正是大汗淋漓地了。
他满足地靠在床头,燃起了一支烟,吐了一个烟圈,看着烟圈淡淡散去,低头看着依偎地胸前的闵婧秋,给她捋了捋额前汗湿的一丝乱发,才漫不经心地说道:
“明天,你就不要和我一起回去了,快过年了,秀莺还在坐月子,你就辛苦些,留在家里帮母亲料理料理吧。”
闵婧秋一愣,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我不要留下来。”
于灏明没想到闵婧秋会拒绝他的安排,他本能地愣了一下,眼神略微一冷,对闵婧秋投向疑问的目光。
闵婧秋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披了一件绣花睡衣坐在于灏明身边。
“灏明,你看,虽然国内的员工们都放了假,但国外的那几家分公司,不都还在上班营业吗?北平总公司这边的账也还没结清,我哪能放心啊。”
于灏明虽然也感觉闵婧秋说得有道理,但他却不喜欢闵婧秋违逆他的话,尤其这是娶她过门后第一个传统的春节,他希望闵婧秋能以自己行动去打动、去讨好他的父母,甚至包括他的原配妻子秀莺。
所以他第一次对闵婧秋用了强制性的口吻:
“那些工作就不用你管了,我会安排别人处理的,你只要在家服侍好老太爷和老太太就好,另外,你以后要和大太太多学学管家,还有,帮着大太太教育好两个小姐。”
说完,于灏明一下子就按灭台灯,躺下去准备睡觉:
“睡吧,我明天还要起早赶路。”
闵婧秋第一次见识了了于灏明这霸道的一面,原本她借口工作虽然也是正当理由,但她最大的心结是,对于这个东于庄的于家,她毕竟是太陌生了,陌生到明显就能看得出那于老太爷看向她时那两道不悦的目光,她从心里就打怵。而于老太太,也确实从她的目光中看出,自己只是于灏明娶的一个姨太太,而没有看向张秀莺时的那种关爱。
她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哆嗦。
“姨太太!?”
这对于一个从德国留洋回来的女博士来说就是对她的污辱,所以从小把她当掌上明珠来培养的继父闵全胜,一听到闵婧秋要嫁的这个男人早已经有了家室,甚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当时就暴跳如雷,见她一意孤行,还把她锁在房里,不许她出门上班,逼着她从海骅贸易公司辞职。结果呢,闵婧秋和父母杠上了,绝食了七天,姐姐给她偷偷送吃的时被父亲发现,还被父亲打了手心。闵婧秋看后都心疼得哭了。
除了每天给她水喝,在第七天上,她娘实在是熬不住了,才央求她继父同意她嫁了过来。
只是闵全胜很担忧,生怕他这老闺女受到委屈。
闵婧秋第一次看到于灏明对她的口气如此强硬,她真心有点受不了。她愣愣地望着月光下他那模糊的背影,听着他的鼾声,她失眠了,好像也才意识到,她这姨太太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也许是黎明前吧,闵婧秋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等她醒来后,却发现于灏明已经起床不见了人影。
她的心一沉,难道于灏明真的不在意她的感受吗?
当她收拾停当正要走出后院时,看到专门指派服侍她的小丫鬟蓝儿拎着一壶水走过来。
“二太太,您起来了?炉子上有热水,我给您兑点凉的,赶紧洗洗脸,老爷刚打完拳,在餐厅等着你用餐呐。”
“什么?”
闵婧秋一愣,她以为于灏明把她一个人扔在老家,已经回北平了呐。
“他没走吗?”
她忍不住嗫嚅道。
“你是问老爷吗?好像是要走的,到大太太那边时,大太太让带着你一起回去,怕老爷身边没人照料。”
蓝儿一边说着,一边忙活着,伺候着闵婧秋洗脸,她的话惹得闵婧秋心里一热,这大太太比于灏明还通人情。
闵婧秋匆匆收拾好自己,带着跳跃的心情来到餐厅,看到于灏明在看报纸。
见她进来,把报纸放在一边,促狭地看着她:
“是不是我真一个人走了,你就会哭鼻子?”
“嘁,留下来就留下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闵婧秋嘴硬道。
“好了,别生气了,秀莺说了,公司那边到年底了,一定要理清楚的,这些都离不开你,她拜托你要好好地照顾好我,哈哈,你啊,真的是好命,摊上了这么好的一位大太太。婧秋,说真的,我幸运地有了你,你呐,又幸运地遇上了她,我们仨呀,这是哪辈子遇到的缘分啊?”
于灏明说着,一边给闵婧秋的面包上抹好了奶油。这西式早点是于灏明的最爱,所以他不顾父母的反对,一直坚持单独用西式早餐。
为此,于光良气得大骂了于灏明三天,在老太太和秀莺的多次劝说下,才勉强眼不见为净,老两口和他们分开,在前院他们自己用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