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于老三……于老三……”
“于老三……”
一阵清脆的童音在于家大院响起,而且还越来越大,感觉着有些气急败坏了。
“哈哈哈哈……”
又是一阵清脆的笑声。
终于有“哇……”的一声,把那略带得意的笑声打断。
“于永泰,你给我等着,我去告诉大妈,你又欺负我弟弟……”
这时候,跑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上去有六七岁的样子,他撩起那小马褂的衣襟,飞快地向前院跑去。
后面追着那男孩又跑出来一个正哭鼻子的小男孩,头上扎的朝天辫已经有些散乱,更引人发笑的是,他的脸上被用墨汁给涂抹得像个花脸猫,又被泪水一冲,白一道黑一道,滑稽极了。
这个男孩看上去也就三四岁的样子。
“大哥哥,等等我……大哥哥……”
小短腿蹒跚着,似乎要跌倒了。
“永安,你在干嘛呢?”
正好一步跨进院子的一个男人,一把薅住后面那个小男孩的衣领,然后俯下身把他抱了起来,一点也不嫌弃他哭得脏兮兮的小脸蛋,一边用手帮他揩掉过了河大鼻涕,一边轻声问道。
“爹……”
这个小男孩一看到这男子,更加委屈了,小嘴巴又一撇,“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还用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抱住他爹的脖子,把脏兮兮的小脸蹭到了他胸前雪白的衬衣上,白衬衣立刻成了花衬衣了。
这一看就是亲生儿子,哈哈!
这一幕,被一个尾随而来差不多大的小男孩看到,他缩缩脖子,小心脏也是突地一跳,暗自嘀咕道:“糟糕,四叔今天怎么回来了?”
这于家整个一大家族里,这于永泰天不怕地不怕,既不怕他族长爷爷,也不怕他那董事长的爹,唯独有点怕他那个当团长的四叔。因为淘气,他们哥仨经常被四叔罚站跑操。
对地,这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就是那个当团长的四叔于振铎,怀里抱着的是他的二儿子,比我姥爷于永泰大两个多月的二哥于永安。
于振铎,以及他母亲,妻子和两个儿子,一家五口人,如今也都住进了四合院,这事还得追溯到三年前。
人世间情为何物,我这里所说的情,不是那爱情,而是亲情。
当年,于氏家族,随着闵婧秋的进门,于灏明不但没有因为娶了新人而忽视了发妻,相反的是,对张秀莺更是体贴了,这三角恋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融洽,这也可能说是这两个女人很好哄,也可能是这两个女人在演戏,但终归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但人都是自私的,特别是爱情,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把自己爱情与另外一个女人分享,所以,在张秀莺和闵婧秋的心底也都有一个心魔,只是于灏明被眼前的平和景象给蒙蔽了。
但这一切,他的同父异母兄弟,于振铎却看得很清楚,不过,他没有提醒他哥哥,反而是幸灾乐祸地等待着那心魔的爆发,呃,他似乎还有点期待呐,似乎如此,也是为了母亲出口气吧。
话虽如此,其实这两位嫂嫂对他,对他母亲,甚至对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挺不错的。
在于永泰满一周岁时,张秀莺和闵婧秋,趁着老两口给孙子抓周时,又联合在一起去劝说于老太太,终于,于老太太在听到那句:“您就当为昶儿今生有两个兄弟,为他积福报吧!”时心有所动,为了孙子,为了不给孙子树敌,她忍下了心中的怨念,同意于光良把那一大家子接进四合院。但提出了要求,这事只能由于灏明夫妻操办,但于老太爷不能参与。
听到这个消息后,于光良显得有些激动,拿着水烟袋的手都抖个不停,甚至于都老泪纵横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大家子团团圆圆,自从祭祖那天起,看着小小的永泰,心里却想不起另外两个孙子长得什么样子,为此深深地自责着,回头就有点像赎罪般地反省了,越发地希望给于振铎的母亲一个名分。只是他还是不敢对于老太太说而已,毕竟当年两个女人的纷争,两败俱伤,都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如今,于家四合院里主事的主母,已经是身体恢复了的张秀莺,她就特意给于振铎他们腾出了宽敞的西跨院,这原本是她住的,因为于老太太住的是东跨院,这也是她斟酌许久才做的决定。
当于灏明携张秀莺,带着礼物前去探望高姨娘。不巧的是,高姨娘去了庙里拜佛还没有回来。
当于灏明说起这事时,于振铎感觉太突然了,甚至是有点别扭,他不但没有同意三哥说的话,反而是一口拒绝了。
但常言道,娶妻娶贤不娶色,于振铎的妻子宋爱玲,出身于儒学世家,她的父亲原是位私塾先生,后来在南关大学做教授,于振铎就是宋老先生的学生。
说起来,宋爱玲是于振铎的学妹妹,性情爽朗又识大体,两个人算是日久生情吧,婚事就那么自然而然就成了。
此时,宋爱玲看到丈夫不加思索地拒绝,就站起身来,亲自给三哥三嫂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丈夫斟了一杯,然后笑着对他说:“振铎,这事我们是不是要听听咱娘的意见呐?”
接着又转头笑着对于灏明夫妇说:“三哥三嫂,这件事,我和振铎都不能做主,等我婆婆回来后,让她老人家自己做决定吧,好不好?”
其实于振铎也并非是真心拒绝,他听了妻子的话,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正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就看到三哥已经站起来要走了。
在他愣神之间,于灏明却笑着对他说:“你小子,我和你三嫂要走了,你都不送送我们吗?”
当于振铎站起来时,于灏明把只大手搭在他的肩上,两兄弟这才一同走出去。
在后面跟着的两妯娌也是相视一笑。
自然而然地,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于振铎的母亲高姨太当然不会反对,她也老了,希望自己有个名分,死后也能入于家祖坟了,自此,她也从高姨太晋升到了二姨奶奶,终于是皆大欢喜了。
随着三个孩子的长大,于振铎的大儿子于永平六岁了,已经进了村里的学堂,每天跟着于家请来的私塾先生读书写字。二儿子于永安,虽然已经三岁了,却似乎还是个吃奶的娃子,每天喜欢跟着他娘宋爱玲的屁股后面。
于永泰,虽然只比于永安小了两个多月,但个子却比二哥高,这可能要归功于魏奶娘的奶水吧。
眼看着于永泰越发的顽劣,跟只皮猴一样乱窜。却在某一天,突然看到四婶在荷塘边作画,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绘画,就缠着四婶教他。
宋爱玲也没想到小永泰有如此天赋,学了两个月的水墨画,居然能开始画得象模象样了,只是,他经常趁着二哥永安睡着了,用他胖胖的小脸当画布,哈哈。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