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我的儿子皮卡:再见,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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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油麻地的黑甜乡

爸爸妈妈又一次明确表示了态度:“皮卡必须一个人睡,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这话既是说给皮卡听的,也是说给奶奶听的。

到了睡觉时间,爸爸不由分说,将皮卡从奶奶身边抱走,并对奶奶说:“妈,你把房门关上吧!”

皮卡没有挣扎。

奶奶看了一眼已经被抱出房门的皮卡,心一硬,关上了房门。

爸爸把皮卡抱到了他的房间:“皮卡,瞧瞧你的房间,多好啊!是爸爸妈妈花了很多时间布置的。噢,还有这张小床,多好看的一张小床!皮卡睡在上面,一定会睡得香香的!……”

妈妈已在为皮卡铺床。

“明天早上,皮卡不着急起床。皮卡可以睡懒觉,一直睡到太阳升到窗口。”妈妈拍了拍枕头,然后又把枕头拿起来,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好舒服啊!”又放了下去。

皮卡的衣服,是爸爸妈妈一起帮着脱的。

皮卡没有作任何拒绝或是不从的表示,任由爸爸妈妈摆布。

皮卡终于躺到了他的小床上。

有一刻,皮卡觉得他的小床确实是很舒服的。

妈妈给皮卡盖上了被子,并弯腰在皮卡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皮卡好好睡觉。”

爸爸过来,用手抚摸了一下皮卡的头,然后将灯熄灭了,与妈妈一起走出了皮卡的房间。“晚安!”要拉上房门。

皮卡叫了起来:“不关门!”

爸爸和妈妈考虑了一下,答应了。

皮卡很快就不安起来。

小床是一个小岛,四周是海洋。

皮卡忽然想起一件事:在奶奶家时,一天他偷偷爬上了拴在岸边的一条小船,没想到缆绳一下从岸边的大树上自己松脱了,小船漂向了大河中央,越漂越远了,小船在大河上摇晃起来,他紧紧抓住船帮,再往岸上看时,就觉得岸上的房子和树木也都在摇晃……

皮卡躺在小床上,心里有点儿害怕起来。但他没有叫唤,只是一动不动地蜷在被窝里。

害怕还是次要的,最让他无法入睡的,就是他很不习惯独自一人睡。他对爷爷、奶奶、姑姑——特别是三姑,充满了依恋——尤其是到了晚上。夜幕一降临,他就再也不会离开他们一步了,睡觉时,必须是他们中的一个与自己睡在一张床上,并且要睡在一头。

他是一只小船,大人的臂弯,是他的宁静的港湾,这里风平浪静。他们的身上,仿佛有一种特别的气味,这种气味使他感到亲切、踏实,并具有催眠的作用,他闻着,不一会儿,就会进入梦乡。

他想念着他们的怀抱与臂膊,特别是三姑的怀抱与臂膊。

在爷爷家时,所有的大人,也都喜欢他睡在他们的怀里。当他像一只小鸟,或者像一只兔子钻在他们怀里时,他们也有一种无法说得清楚的惬意。他身上永远散发着的淡淡奶香,是他们永远闻不够的。他们嗅着他的头发、嗅着他的胳膊和小手,几乎到了陶醉的地步。当他睡得浑身冒出细汗时,那时,他身体的味道,会更加使他们着迷。

因此,皮卡在奶奶家,一到了晚上睡觉的时间,便成了“抢手货”。那时候,谁都会争着要皮卡与自己睡到一张床上。每逢这个时候,皮卡还要估量估量的,看谁给的条件高,他再作决定。大姑会说:“如果皮卡今晚和大姑睡,明天,大姑就给皮卡带回三根注射器。”二姑说:“如果皮卡今晚和二姑睡,二姑就会答应带皮卡去一趟城里。”三姑说:“如果皮卡今晚和三姑睡,三姑不管去哪儿,肯定总带上皮卡。”四姑说:“如果皮卡今晚和四姑睡,四姑答应,再去镇上时,就把那把水枪买给你。”

皮卡就在这些诱人的条件下摇摆不定。

早睡到床上的爷爷奶奶知道自己没戏,便朝四个姑姑说:“别和他疯了,快睡觉吧!”

于是,四个姑姑便开始抢夺。

说是抢夺,其实是游戏。皮卡一会儿被这个姑姑抢走了,一会儿又被那个姑姑抢走了。看看天真的不早了,才结束这样的游戏。

最终,十有八九,皮卡会选择总是和他在一起的三姑。

于是,其他三个姑姑说:“皮卡是三姑的狗腿子。”一个个装出不理会皮卡的样子,各自睡去了。

三姑便把皮卡搂在怀里,对皮卡说:“我知道皮卡最喜欢与三姑睡在一起。她们生气了。生气就生气吧,我们不理她们!”

皮卡枕着三姑的胳膊,把自己的一只胳膊轻轻放在三姑的脖子上,点点头。

有时,其中一个姑姑会突然在黑暗中发动袭击,冲过来,不由分说,就把皮卡一把抱到了自己的床上。

在爷爷家,皮卡的一个个夜晚就是这样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