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我等风雪又一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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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过来抱抱我

[1]愢愢,你能不能过来抱抱我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九点多了。

有个男生醉醺醺地朝我走了过来,拽着我的手,要我跟他喝酒。

我心里一个寒战,连忙拒绝了,趁大家不注意,偷偷地溜了。

临走前,我跟章安打了个招呼,说我先走了。

章安心领神会地对着我点点头,取笑道:“是去见某人吧,我看你一直在看手机。”

我被她说得有些面红耳赤,没有解释任何,便已落荒而逃。

一走出餐厅,我立刻给我妈回了个电话。

昨天关机到现在我都忘记了要开机,若不是吃饭的时候太无聊,我才想起摸手机,我的手机至今还关机着。

一打开屏幕就看到我妈打来的数十通未接电话,我早已坐立难安。这不,刚回过去,就被我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质问我手机怎么了,为什么关机了?

我当然不敢告诉她我是跟沈骆驰赌气才关机的,只好撒谎说是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坏了。

我妈将信将疑地数落了我几声,随后没好气地对我道:“我不是让你去上海看沈爷爷的吗,你怎么没去,就让沈骆驰一个人去了,骆驰说你生病了,你怎么突然病了?”

说到我生病,我妈的语气变软了一些。

我一头雾水,别说我妈不知道我生什么病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哪里病了。但想来这一定是沈骆驰没带我去上海对着刘奶奶说的借口。

我没跟我妈提我俩分手的事是我,我怕我妈吵。他不提是为什么?

这我就不懂了。

我内心很是困惑,但没在我妈面前表露出来,随口胡诌道:“就是吃坏了肚子,急性肠胃炎。”

“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天凉了,冷的东西少吃点,我跟你爸都不在你身边没法照顾你,你有啥小毛小病我们也照顾不了,回头还得麻烦骆驰。你自己长点心,咱们也不能老讨别人好处。”

“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每次说你几句,你就喊知道了,也没见你真放在心上过。好了,不说了,我明天还得上早班,要去睡了,你也早点洗洗睡了,别熬夜,也别瞎玩。”

我妈又唠叨了几句后才挂了电话,我继续翻着手机屏幕,最后手指停在了一条短信上。

是我吃饭的时候沈骆驰发来的,写着:“在哪儿?我回来了。”

我料想他是要找我吵架,心情不是很好,也就没回他,后来他也没再发新的过来,连电话也没一个。这会儿跟我妈通完话,我知道了沈骆驰隐瞒我俩分手的事,心里莫名地有些疙瘩,难不成他找我有其他事?

若要吵架的话,何必帮我在刘奶奶、沈爷爷那边找借口说好话。

我脑子里一团糨糊,纠结了会儿,最终还是拉下脸来,给沈骆驰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沈骆驰清冷的嗓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在哪儿?”他低声问我,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我别扭地回了句:“找我干吗?”

“我在你寝室楼下。”他沉默了会儿,淡淡地说道。

我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不懂他什么意思,就听到他继续道:“我等你回来,不管多晚。”

我一时没了声音。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干脆地挂电话,但没有。我能清晰听到电话里他那轻微的喘息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半晌,他微弱地跟我说:“愢愢,我胃痛。”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心脏一阵缩紧,我急急地对他道:“你再等我会儿,我这就回来。”

他“嗯”了声,依旧没有挂电话。

我也没有挂,就这么拿着电话,一边跟他说话,一边加紧脚步朝女生寝室楼的方向跑去。

电话里有回应,我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

等我跑到寝室时,我已经大汗淋漓。

沈骆驰就站在寝室楼前的大槐树下,一脸憔悴地看着我,脸色很是苍白难看,他的手里还握着手机。

他的身子挺得很直,可是瘦弱的脊背却在隐隐颤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胃痛引起的。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沈骆驰这般羸弱的样子,上次见,还是他爸爸再婚的那天,他冒着大雪从婚宴场所跑了出来,冒着大雪独自从上海回到了我们的县城。

他穿着单薄的黑色西装,就坐在香格花园的凉亭里,也是这般瑟瑟发抖,看得人忍不住心疼,想要去拥抱他。

可那天给他拥抱的人不是我,温暖他的人也不是我。

我只不过是个躲在雪树后的懦弱看客。

我一个恍惚,脚步停了下来,愣在原地,就像当年一样,远远地看着他,不敢上前。

我怕弄坏那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也怕温暖不了他。

他在远方的槐树下静静地看着我,一只手拿着手机贴着耳畔,另一只手朝我伸来。

然后,我便听到了他略带哽咽的恳求。

他说:“愢愢,你能不能过来抱抱我?”

我鼻子莫名地一酸,不等他再度开口,已经朝他飞奔而去,张开双手,紧紧地拥住了那具摇摇欲坠的身躯。

他很高,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很重,却让人推不开。

他的脸贴着我的脖颈,很冷,身子却很烫。

我知道他不对劲,双手抱着他,慌张地问:“沈骆驰,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他不说话,只是双手用力地圈紧着我,似乎有眼泪落在我裸露的颈上。

我震惊地噤声,不再说话,任由他抱着,听着他在我耳边低低地呢喃:“不要动,就这样挺好。”

[2]还不都是你害的

沈骆驰发烧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才将他带到了学校医务室,结果医务室的门竟然关了。

他瘫坐在医务室门口的长椅上,闭着眼,头微垂着,脸色惨白,额头上挂满了细汗,模样看上去很是痛苦,但还算安静。

我朝他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心疼地问:“你还能走吗?我们可能要走到校外打车去医院,你要是走不动的话打电话给你室友,让他们来背你好不好。”

沈骆驰摇了摇头,睁开眼,眼神倒很清明地看着我,伸手抓住我的肩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稍有些孩子气道:“不要别人,你送我去。”

说罢,他整个人又朝我撞了过来。

我急急地伸手扶住他,身上像压了块巨石,差点就直不起腰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怕累,就怕他撑不住。

所幸,沈骆驰比我想象的要坚强许多,在我的搀扶下,他坚持走出了校门,一到公交车站,便再也不想挪动一步。

他的身上全是汗,手一直紧紧地拽着我的,掌心忽冷忽热,却一直没有放手。

我又探了下他的额头,烧得更厉害了。

外面的风有些大,吹在身上,冷飕飕的。

我作势要脱身上的衣服给他穿,被他伸手拒绝了。

“穿着呀,你不冷吗?”我急声道。

他脸色微微涨红,嫌弃地扫了眼我手里的毛线衣,傲娇道:“冷死也不穿,好丑。”

若不是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我真想一巴掌扇过去。都什么时候了,还嫌这嫌那的。

我愤愤地将衣服穿回身上,站在他的身前,用身子给他挡风。他随意地靠了过来,头贴着我的后背,双手环住我的腰。

我浑身一震,心跳得很快,有些别扭地唤他:“沈骆驰?”

他咕哝了一声,撒娇道:“王愢,我难受,车什么时候到?”

我听他这么说,赶紧转过身看他。

他情况的确不大好,我蹲下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有点凉,皮肤倒很滑。

见他没作怒,我一时心动,忍不住上手又捏了几下,耳边突然响起沈骆驰愠怒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我被逮个正着,内心理亏,表面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胡说:“你的脸好冷,我给你搓搓热,这样就不冷了。”

“哦。”他应了声,抱着我,头又埋在了我的肚子上,似乎要睡着了。

我低下头正好能看到他闭紧的眼眸上那长长的黑色睫毛,像两片小扇子,很是好看。

不得不说,发烧的沈骆驰要比往日活蹦乱跳的他来得可爱许多。

没等多久,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公交站,待里面的人下车,我赶紧拽着沈骆驰钻了进去,焦急地对司机道:“去浦口中心医院。”

司机本来看我俩上车脸上的表情还很是鄙夷,估计想着一男一女大晚上的出去定是不干什么好事,但听说我要去医院,他当即变了脸色,发动车子转了个弯,朝小镇的方向驶去。

我也没有解释,拿出刚买的红薯用纸巾剥了起来。

刚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正好有个卖红薯的老爷爷收摊了,推着大烤炉从我们面前走过,我闻到那红薯香想起先前沈骆驰喊胃痛就喊住他问他还有没有红薯卖。

老爷爷那儿正好还剩两个红薯,他本打算留着带回去自己吃的,听说我要就全给了我。

沈骆驰靠在我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把剥好的红薯肉掰了点往他嘴里塞去。

他机械地张嘴吃了几口后,才皱着眉头问我:“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我突然觉得好笑,他要怕我下毒的话那不早点问,吃了才问有啥用。

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我也懒得取笑他,愉快地回他:“烤红薯,香吧?还要不要吃?”

他点点头,换了个姿势,整个人半躺在车里,头靠在了我的腿上,睁着眼看我剥红薯。

这姿势有点亲密,我身子本能地僵了下,内心快速地安抚自己说他是个病人,不过是想躺得舒服点,别乱想,于是就真的淡定了下来。

我一边喂他,一边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从上海回来的?好好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就算刘奶奶忙着照顾沈爷爷顾不得你,你也不会自己买饭吃吗?多大一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我唠叨了几句,沈骆驰也不回我。

半晌他吃完了整个红薯,才幽幽地咕哝了声:“还不都是你害的,你跟我一块去不就没事了。”

“什么叫我害的?是谁不让我去的,还怕我跟着周五就走人。”

沈骆驰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我就生气。

我还没有发飙呢,他突然双手捂住耳朵,一副气短的样子,闭眼道:“别说了,王愢,我头疼。”

我气得恨不得伸拳头打他,恰好,司机说医院到了。

我付了钱,见沈骆驰脸色好了点,便直接拽着他下了车。

到了医院,拿他身份证交了挂号费,我身上的钱花得分文不剩了。

沈骆驰估计是看出了我的窘迫,在我拉着他去急诊室的路上,递了张银行卡给我,沉声道:“你一会儿去医院门口的自动取款机取点钱,密码是232425。还有,你的钱我转回你卡里了。”

我“哦”了声,表情有点窘。

他别过头去,继续道:“东西我买了,按你的吩咐一样不差,说是你送的,爷爷很喜欢。”

我又“哦”了声,这一次嘴角不由得扬起。

到了急诊科,医生给沈骆驰量了体温,39.5℃,烧得有点高。

听我说他胃痛,这会儿大晚上的又不好做胃镜,医生让我们去做了个血常规检查,于是我又陪着沈骆驰去血液科抽了回血。最后确诊他是受冷发烧了,外加胃炎膜有点受损,有点胃出血症状,让他留下来挂水,明天再做个胃镜检查。

四包盐水,估计挂完都得天亮了。

我用沈骆驰给的银行卡直接刷了他的医药费,把卡还给了他。

待他扎完针吊水的空隙去了取款机那儿,我拿自己的银行卡取了点现金,准备留着明天买早餐用。

取了三百块出来,我有穷人毛病,习惯性地查看了下余额,结果就被上面的金额给吓到了。

沈骆驰还我的不是五百块,他给我打了三千。

我顿时有些站不住,忘记了直接把钱转给他,拿着卡匆匆回到了病房,想要找沈骆驰问个明白。

他刚打了退烧针,脸色稍微好看些了,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把卡放在了他的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干吗转那么多钱给我?”

沈骆驰微微抬眼,扫了我一眼,不耐烦道:“给你就给你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的跟你的,你至于分那么清吗?”

我蒙蒙的,木讷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会自己想啊!亏你以前还是个学霸呢,还想考清华呢!念书念傻了!”沈骆驰鄙夷地瞥了我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数落道。

我心里一阵发梗,隐约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但不大敢确定,就那么愣愣地在他床边站了会儿,最后就听到他又开口道:“就当我存你那儿的吧,以后我也未必会有那么多钱了。”

我听出了他言语间的一股悲伤,忍不住担心地问了声:“怎么了?”

他没答。

我再想问时,他已经闭着眼睡着了。

我坐在他的床前不敢有丝毫松懈,就怕自己也睡了,万一睡过头了,没有人提醒医生来换药水。

就这样我守了沈骆驰一夜,而他睡得很香,似乎是累极了。

我最困的时候,都死撑着眼皮不敢睡,那会儿真想戳着他的脑袋问一下,沈骆驰你凭什么睡得这么安稳,凭什么对我那么放心,觉得我会好好守着你。

我从不知道那时候的沈骆驰其实并没有笃定我会不会守着他,他只是在跟自己打赌,赌我放不下他,赌我心里有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刘奶奶打来的电话,从她嘴里我才知道沈骆驰去上海后,又跟他爸吵了一架。原因是沈爸爸未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他的户口又迁回了上海。沈爸爸希望沈骆驰大学毕业后能接管自己公司的生意,沈骆驰不愿意,他不想跟曾抛弃过他的父亲以及那个他厌恶的小妈跟陌生的弟弟一起生活。

两人为此大吵,沈爸爸威胁沈骆驰,说你硬要这样的话,就别认我这个爸了,反正你这么恨我。

沈骆驰说不认就不认吧,反正你也没爱过我。

沈爸爸又说,好,既然你不认我,那么以后就别用我的钱了,你有本事自己挣去。

然后沈骆驰也没说什么就走了,离开了上海,连夜回了南京。

他回来后都没有回寝室,直接来找我了。

因为那会儿的他特别脆弱,特别需要被安慰。

我听刘奶奶哭着说这些的时候,心跟着一起抽紧。

我心疼的不是刘奶奶说的沈骆驰跟他爸断绝关系以后就没有钱了,而是在心疼那个在没有去刘奶奶家之前的沈骆驰,那个父母离异后孤身一人在上海不被爱的小孩,那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一定很孤单吧。

刘奶奶一直在哭,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这么倔呢。你沈爷爷身子不好了,我也老了,我不能护他一辈子啊,他爸要真不要他了,他以后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刘奶奶,我也不知道能为她替沈骆驰做些什么,最终只能等刘奶奶哭累了,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说:“奶奶,您别担心,只要沈骆驰不赶我走,我会替你们陪在他身边照顾好他的。”

那是我所能给的最好的承诺,就像当年我承诺苏遇奶奶时的一样,如若可以,我愿意尽我所能去守护他们,不管是当初的苏遇,还是现在的沈骆驰。

可是我总是在高估自己,总是在自以为是,直到很久我才明白,我守护不了任何人,而他们,也不需要我的守护。

[3]我让他去看看眼科,是不是眼睛瞎了谁都调戏

沈骆驰上午得做胃镜检查,医生要求他空腹,所以就我一个人吃的早餐。

一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我本有些犯困,但好歹年轻,偶尔熬个通宵也不算什么事。早上吃了顿大餐后,我整个人又精神抖擞起来,陪着沈骆驰在医院里四处奔波,那叫一个鞍前马后。

检查完,等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出来了,是慢性胃炎,伴有轻微糜烂。

医生看到检查报告后,眉头紧锁了会儿,朝沈骆驰神色凝重道:“你这个年纪得糜烂性胃炎的人很少,你这得警戒起来啊,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为所欲为,你这胃炎病史不短了,就这样放任下去,是有癌变可能的。平时饮食注意点,那种辛辣泛酸的东西都不要吃了,先好好养胃,我给你开点进口药,你先吃着吧,一个疗程后来复诊。”

说完,他拿笔在诊断书上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会儿,让我们去开药。

我知道沈骆驰的胃病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得了,但我以为胃病都差不多,现在的人几乎都有,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会儿听医生这么说,我心不由得提了上来,一脸担心地看向沈骆驰。

沈骆驰似乎早就知道他的病情了,他看起来很是淡定。从药房拿完药出来,他把药袋子随手往我怀里一扔,懒洋洋道:“你去问下那医生这些药怎么吃。”

我窘了窘道:“这是你的药,你自己去问的话不是更清楚吗?”

“让你问就问啊,哪来那么多话。”沈骆驰闷声说道,一脸不耐地将我推进了门诊室。

我拎着药走到了先前的主治医生跟前,把药袋子递给了他。

这里面有西药也有中药,医生很详细把每种药的吃法都跟我们说了一遍,我认真地在旁边听着,偶尔拿眼偷瞄沈骆驰,发现他倚着门在打哈欠,仿佛我们说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顿时有些理解为什么他的胃病这么严重了,这完全是因为他不重视啊!

我们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打车回学校的路上我接到了章安的电话。手机刚被接通,我就听到章安在另一头朝我尖叫道:“王愢,你人去哪儿了,昨晚你没回寝室吗?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我耳朵被她吼得嗡嗡响,好奇道:“你现在才发现我昨晚没回去吗?”

“废话,昨晚大家都喝多了,怎么回寝室的都不知道,谁还注意你啊!这不我刚醒来去楼下开水房打热水,就看到咱们寝室楼门口那公告栏上贴着你夜不归宿的处分条。我问了其他寝室的人才知道昨晚宿管老师查寝了,一寝的那群‘小婊砸’把你给卖了。你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昨天第一个走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不会是跟那个谁谁谁干坏事去了吧?”

说到“干坏事”三个字时,章安嘴里发出淫荡的笑声来。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两边脸颊骤然发烫起来,生怕身旁的沈骆驰听见,我赶紧走远了点,小声喝止她道:“你别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发烧了,我送他去医院了,挂了一晚上的水,刚做完检查从医院出来。”

“到底是发烧,还是发情哦!还有他是谁啊!不会是我以为的那个沈骆驰吧!”章安越说越得劲。

我知她是故意的,懒得跟她计较,她自己笑了一会儿倒先正经了起来,严肃道:“好了,不跟你贫了,你要回来了就赶紧先去宿管那儿把处分条消了,别让她告去辅导员那儿,不然事情就棘手了。不是说去医院了吗,你把收费单给她看下就行了。”

我应了声,一时归心似箭,没再跟她多聊就挂了电话,转过头,就看到沈骆驰在看我,表情一脸的鄙夷。

我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他朝我走了过来,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你跟那章安不会真玩得很好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不悦地眉头蹙起。

沈骆驰心有余悸地摇头:“她简直比李文艺还夸张,你的交友水平实在让我不敢恭维。”

“说得好像你交的朋友质量有多高似的,你们寝室那几个男生我都见识过了,完全可以用‘妖魔鬼怪’这四个字来形容,一个个跟流氓似的,嘴里没一句好话。”我愤愤地回怼道,一想到沈骆驰他们班的那几个男生,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估计看我真生气了,沈骆驰立刻退让道:“你不用在乎他们说什么,那群人胡说八道惯了,谁对你耍流氓了,回头我去跟他说说。”

“说什么,你让他给我道歉吗?”我蹬鼻子上脸道。

沈骆驰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扑哧”一声低笑了起来,十分欠扁道:“你想得美!我让他去看看眼科,是不是眼睛瞎了谁都调戏。”

我气得当时就攥着拳头要打他,被他躲了开来。

老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骆驰老跟那群人住一块,又能是什么好人!指不定那群人说话难听还是跟他学的呢。

听说我因为他被处分了,沈骆驰难得良心发现陪着我一起到了女生寝室楼下的宿管室。

我问沈骆驰要了昨晚医院的急诊病历单,连带着他今天做的胃镜报告,以及我手里的那大包中西药一起交给了宿管老师,以此证明我的清白。

宿管老师本完全不为所动,后来看到沈骆驰的胃镜片子后,她脸上的表情瞬间松动了许多,料想我们也不会拿这种东西骗她,她缓和了下语气,但还是例行公事地求证了遍。

“他生病,王愢你陪他去医院,那你俩是什么关系啊?他生病不可以喊男生寝室里的人吗?”宿管老师朝我们质疑道。

我顿时傻眼,觉得她这么问完全没毛病。

对啊,沈骆驰为什么不找他室友非要来找我呢?

我连忙看向沈骆驰,朝他求救。

沈骆驰并没有看我,而是毕恭毕敬地对着宿管老师鞠了个躬,解释道:“她是我女朋友。”

我愣在一旁,耳朵有点烫。

虽然我隐隐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但是,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私心觉得沈骆驰这个人有些霸道,之前说分开的人是他,现在说我是他女友的也是他,他怎么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啊!

事实证明,我的意见并不重要。自他从我妈手上抢过菜刀时,我就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意愿。

只不过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个想法,如果有一天,我真跟沈骆驰结婚了,以后他说往东,我还可以往西吗?

[4]都说大学里奇葩多,我们寝室就有俩

从宿管处销完处分出来,沈骆驰说他饿了,让我陪他一起去食堂吃饭。

我想起医生的叮嘱,二话不说地同意了。

到了食堂后,沈骆驰选了个偏角落的位置直接坐了下来,掏出饭卡甩给我。

我没接,只是把手中的那堆东西放在了他坐的那张桌子上,跑去“粥天下”点了两碗鸡丝青菜粥、两杯热豆浆,一并端着去找沈骆驰。

一入座,我就把装药的塑料袋给拆了开来,按着医嘱,把饭前吃的药先拿豆浆让沈骆驰服下,又把饭后的药放在了一旁,待他喝完粥后,再让他吃。

其中有个胃药是中成药,是袋装的液体,味道闻起来很是难闻,我看沈骆驰喝的时候眉毛都皱成了一团,想必很是难喝。但还好,在吃药这点上他表现得很是听话,这让我舒心不少。

吃完饭,我把那些药都收拾好,连带着从医院拿回来的病历袋一起交给了沈骆驰,像长辈似的唠叨道:“你回去后记得按时吃药,饮食上注意点,生冷辛辣的东西都别吃,还有……”

我还没有说完,沈骆驰突然伸手将那堆东西全都推回了我怀里,打断了我的话道:“放你那儿。”

我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以后都一起吃饭好了,吃什么你负责。”沈骆驰两手一摊,一副大爷样地说道。

我窘,有些无语道:“你是怕你室友知道你有胃炎觉得丢人吗?”

我刚说完,沈骆驰就毫不客气地回怼我道:“你想多了,那里面不是还有要煎的中药吗?我一个大男人怎么煎药,当然得你煎了,不然我要你这个女朋友干吗!”

又来了,我这哪是做他女朋友,我看是当他的小保姆吧。既要伺候他一日三餐,还得对他唯命是从。那小保姆不高兴了还可以撂挑子不干呢,我能吗?

心里虽然吐槽了几句,但我还是默默地把那堆药给收了回去。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为了不让他往后得胃癌死掉,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监督他吃药跟饮食的。

沈骆驰下午还有课,吃完饭后他就回男生寝室了。

我下午没课,跟他分开后,便拎着他的药袋子回了寝室,问童澄借了她的电饭煲,按着医生的指示躲在阳台给沈骆驰煎中药。

在我煎药的时候,章安端着张小凳子坐在我身旁边涂指甲油边问我:“你这是给沈骆驰煎的?他什么病啊,吃这么多药。”

“慢性胃炎,轻微糜烂。”我老实回答道。

章安“啧啧”了几声,表情略有些凝重地问我:“你俩这算是复合了?”

我迟疑了下,点了点头:“他让我一直给他煎药来着。”

章安摇头哀叹了一句:“孽缘啊!”

我不以为意,脑后突然传来童澄满是可惜的声音。

“我看这沈骆驰病得不轻啊!找个煎药的找谁不行啊!非要想不开找个女朋友!找也就找了,也不找个漂亮点的,怎么就找你王愢了!煎药我也可以啊!你看这锅还是我的呢!”

我本来听着有些生气,听到最后我忍不住笑了,没等我出声,章安已经没好气地朝她道:“没错,你去当,还可以充当保镖呢!以后谁欺负沈骆驰,你一个屁股蹲都可以把人家坐死。”

“那敢情好啊!王愢你回头帮我问问沈骆驰那儿缺不缺保镖!好了,开玩笑的,不管怎样,王愢还是恭喜你俩复合,你们一定要长长久久,不要再分手了。看到你俩在一起,我瞬间对我未来的男友充满了期待,我觉得我也可以找个帅哥!”童澄越说越飘。

章安都气笑了,说:“你还是先瘦下来吧,回头帅哥喜欢你,你把人家压死就不好了。还有人家王愢只是不会打扮,又不是长得不好看,你别老挤对她。”

“谁挤对她?我这是羡慕嫉妒!你看我都不羡慕嫉妒你,对你我都是直接恨!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得,你赶紧恨,恨完赶紧减肥,瘦下来我保准张根硕什么的都来倒追你。”

“那必须的,等我瘦下来,我还未必看得上张根硕呢。”

“……”

“……”

她俩一搭一唱的仿佛在唱双簧,我在旁边听着笑得肚子都疼了。

都说大学里奇葩多,我们寝室就有俩。

离期末也不过就两个多月的时间,我每天除了忙着备战英语四级考试跟期末复习外,就是按时给沈骆驰去送药。时间久了,学校里认识我们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我跟沈骆驰的关系。

有羡慕我俩“恩爱”的,也有说我配不上沈骆驰的,还有说沈骆驰这高冷难搞的性子能有我这么贤惠的女朋友照顾他是他的福气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我一开始觉得挺不自在的,后来听多了也就习惯了。

就像章安说的,我既然不会跟沈骆驰分手,那么就坦然地做他的女朋友,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毕竟跟我在一起的人是沈骆驰,不是其他人。只要沈骆驰觉得王愢好,那么我就是好的。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我一直没有勇气问沈骆驰,你觉得我好吗?哪里好?

我怕结果并不像章安所说的那样,怕自己不够好,怕委屈了他,所以我总是想方设法地想对他好点。

可是我并不知道,对沈骆驰来说,怎样才算是好。

[5]想来我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好姑娘,我竟然在过去嫉妒了林佳楠那么多次

12月中旬,南京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场雪,雪下得很大,不过一晚上的工夫,整个校园就被笼罩在一片冰雪里。

地上的积雪足足有十多厘米厚,早上起来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总能看到三五个女生怕滑倒,手牵手地走在一起,结果一个人摔了,她们一排的人就全摔了。

有路过的男生见状不厚道地哈哈大笑,刚笑完,后背就被“猪队友”推了一把,自己摔了个“狗啃雪”。等他爬起来时,便是一场混战,雪球漫天飞舞,砸在身上疼疼的。

冬天来了。

我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脚上又穿上了防滑的雨靴,全副武装过后才敢拎着保温桶从寝室出来,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前行,朝食堂走去。

等我到食堂大厅的时候,沈骆驰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

我头上蒙着围巾,走到他身旁的时候他都没认出我来,最后还是我叫了他一声,他才恍然地瞧了我一番,毒舌道:“你穿成这样是想摔了好当球滚吗?”

我没跟他置气,将手里的保温桶塞给他后,随意地瞥了眼他身上略显单薄的呢子大衣,一边解头上的围巾,一边回道:“摔不了,我特意穿了雨靴呢,橡胶底的,可比那些跑摩的的雪地靴好走多了。倒是你,穿这么少,回头又发烧感冒了可怎么办,这眼看就要期末了。”

沈骆驰一脸不以为意地“嗯”了声,拎着保温桶朝饭桌走去。

我赶紧跟了过去,抢在他面前拧开了保温桶,献宝似的说道:“我给你炖了鸡汤,可以补下身子。”

保温桶有三层,第一层是沈骆驰每天都要喝的中药,第二层是我炖的老母鸡菌菇汤,第三层是糖跟梅子,等他喝完药后,嫌苦的话可以吃这些转味。

沈骆驰似乎没料到会有鸡汤,他当即愣了一下,惊愕地看向我,习惯性地蹙眉道:“你什么时候去买的鸡?”

“昨天我们寝室听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所以提前出了校门去小街采购东西了,我趁机买了,章安她们吵着要喝鸡汤,我好不容易给你留了一点,你赶紧趁热喝吧。”我朝沈骆驰催促道。

沈骆驰似乎很是感动,他看我的眼神突然变得柔软起来,沉默了会儿,他伸手摸了摸我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哑然对我说:“愢愢,辛苦你了。”

我傻乎乎地愣在原地,被他说得很不好意思。

我发现一个事,沈骆驰每次叫我“愢愢”时,总是很温柔。

起初我听着很是别扭,毕竟已经习惯了他对我的冷言冷语,后来听多了,却觉得格外好听。

可能是因为沈骆驰只会在心情很好的时候这么叫我,而我内心也乐于看他心情好吧。

陪沈骆驰吃完饭,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他突然拉住了我,递给我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子。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傲娇地别过头去,瓮声瓮气道:“给你的,阿姨说你今天生日。”

我看他的眼神更震惊了,因为连我都快忘记自己什么时候生日了,他竟然知道?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怎么过过生日,主要是我妈觉得过生日浪费钱,小孩子嘛,不需要太娇惯着,该怎样就怎样,太稀罕的反而养不好,所以她就没给我过过生日。

如果运气好,生日那天她正好不上班,说不定我还能吃到碗长寿面,她要上班的话,那就彻底忘记了。

以前我还羡慕过林佳楠每年过生日她妈都给她大肆庆祝,学校同学都给她送礼物,我自己从没收到过生日礼物,还为此难受过。后来长大了,看淡了,对于过不过生日都挺无所谓的。

只不过我妈一向不把我的生日放在心上,怎么突然跟沈骆驰提这些,我很是奇怪,但那会儿我整颗心都在因为沈骆驰送我生日礼物而激动雀跃着,也顾不得多想,当即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确认道:“真给我的?我可以拆开看吗?”

沈骆驰嫌弃地白了我一眼,别扭道:“回去再拆吧。”

“哦。”

我略微悻悻地应了声,将那盒子紧紧地捂在手心,高兴地向他感谢:“沈骆驰,谢谢你,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按理说别人听到我这么说,肯定是要狠狠地同情我一番,说王愢,你咋活得这么可怜。可沈骆驰听完,似乎很是高兴。他一脸高傲地昂着头颅,不要脸地笑道:“你以为是白给你的,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吗,到时候得还的。”

“知道知道,不就是三月二十号嘛,你忘记了,去年也算是我陪你一起过的。”

提到去年他生日的事,沈骆驰脸上的表情顿时阴郁了下来,看来他还没忘记那天我俩过得有多惊险。

“我一会儿还有课,我先回寝室了。”意识到不对劲,我赶忙转移话题要离开。

这一次沈骆驰没有再挽留我。

等回到寝室,我第一时间拆他送给我的礼物,包装纸下是个首饰盒,盒子里放着一条系着石头吊坠的黑绳项链,石头上刻着一个“愢”字。

我见过这种类似的项链,是需要定制的,价格虽不算贵,但也算不上便宜。

之前林佳楠生日,我见有人给她送过。那会儿我还吐槽怎么会有人拿石头做项链,这会儿倒觉得这样的项链特别好看。

想来我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好姑娘,我竟然在过去嫉妒了林佳楠那么多次。

熬了几天夜,终于熬过了期末。考试结束的当晚,大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寒假。

回去前,我拉着沈骆驰去了医院复诊。胃炎需要长时间调养,复查的结果还算乐观,医生又给沈骆驰配了两个疗程的药,叮嘱他继续吃,不要停。

沈骆驰之前存我卡里的钱都被我拿来买药了,花下来也没剩多少了。

我想起之前刘奶奶说沈骆驰跟他爸闹掰的事,沈叔叔的确没再打钱过来。

听说我们要放假了,刘奶奶在考试前就打了电话过来,让沈骆驰考完试直接去上海,跟他爸认个错,留在上海,等过年了再回老家。

沈骆驰不愿意,刘奶奶就来找我劝他,说他再这样犟下去,沈爸爸要更生气了,不再给他钱了,他以后的生活费学费怎么办?难不成要她跟沈爷爷这两个老人一直养着啊!要他们二老供沈骆驰上大学倒也没多大问题,可以后呢,他想继续深造怎么办?

从医院出来之后,我拎着药,揣着余额不多的银行卡,踌躇再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把刘奶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了沈骆驰。

沈骆驰听完沉默了许久,然后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跟我奶奶说一声寒假我不回去了,我准备留在南京找份兼职。”

我惊愕地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能做什么兼职啊?让他做家教吧,他这脾气,都没什么耐心的,回头遇到熊孩子,不把人家骂死才怪了。做服务员?端盘子他有那力气吗?不管做什么,他一个人待在南京能好好照顾自己吗,能好好吃饭按时吃药吗?别回头钱没赚到多少,胃病越来越重了。

没等沈骆驰继续说下去,我当即二话不说地反对道:“寒假期间学校寝室又不给住人,你留在南京兼职还得找住的地方,还是算了吧。你不想去上海的话,先回老家住我家吧,我跟我妈说一声,兼职的事等回去了再找,我陪你一起去。”

我全副心思地都在想沈骆驰的病,都没怎么动脑子,等我一股脑地把话说完,就看到沈骆驰一脸戏谑地看着我,嘴角噙着笑道:“你不是很讨厌我住你家吗?”

我被他问得脸顿时一阵发烫,心跳快了几下,撇过头去,傲娇道:“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住了,随你,爱住不住。”

沈骆驰突然伸手用力地蹂躏了下我的头,心情似乎很好地笑道:“王愢,你害羞的样子看上去好蠢。”

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扭头就走,不想再理他了。

[6]我想我完了,我好像喜欢上沈骆驰了

回到老家后,我第一时间跟我妈说了沈骆驰跟他爸吵架寒假要住我家的事,我妈似乎早就知道了,可能是刘奶奶提前跟她说了,所以对于沈骆驰的到来,她表示很欢迎。

我顺便又跟她说了我俩要去兼职的事。对此,我妈倒有点反对,她觉得我们年纪还小,怕我们出去被骗。何况沈骆驰胃不好,她怕他身体吃不消。

沈骆驰说他没事,他这胃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好多年了,一直都活蹦乱跳的,他没那么娇贵。

话虽这么说,但我妈还是很在乎这个“准女婿”的,知道他打工是为了跟他爸较劲,要凑明年的学费,竟然主动提出明年学费她来给沈骆驰交。

我当时听得都震惊了,要知道我家经济条件并不宽裕,我妈一向都节省得不行,抠得要命,要她掏钱简直就是要她的命。

我们一学期的学费寄宿费加起来要六千块,两个人就是一万二,等于我妈四个月的工资,她说给沈骆驰交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

沈骆驰当然没说要,我妈还是不让他去打工。

我趁沈骆驰不在,拉着我妈询问道:“妈,你不会真要给沈骆驰交钱吧?你想想啊,这不是一年两年啊,大学得读四年呢,咱们家供得起两个孩子上大学吗?你不会是想让我别上,给他上吧。”

我越说心底就越发毛,毕竟我妈是说过不让我继续上学的话,我真有点担心回头家里钱不够,她又不给我上学了。

我知道我妈是个心肠不算坏的女人,但她也有她的毛病。她学历低,没多少文化,因此眼界也比较狭窄。虽然她一心希望我有出息,但是对她而言的出息,就是日后找个好的工作,赚多点钱,找个好男人嫁了。用她的话来讲,女人这一辈子,只要体面,干干净净,比什么都强。

在她的心中一直有个疙瘩,那就是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女儿已经不再干净了。

我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是很紧张,我妈听完我的询问不由得白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嫌弃道:“愢愢,你说你平素挺聪明的,怎么这种时候就傻了呢。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沈骆驰他爸哪会真的不要沈骆驰。那可是他亲生儿子,就算他敢不要,你刘奶奶沈爷爷会任由他俩断绝父子关系吗?你妈我这不过是出点钱,卖你刘奶奶他们一个人情,回头他们对你更好点,你还真以为他们会让我供骆驰上大学啊!别看你刘奶奶老念叨沈骆驰,心里啊,可疼紧这个孙子了。沈骆驰跟他爸的小儿子不一样,他是从小父母离婚的,没妈在身边,就这一点,两个孙子,你刘奶奶肯定偏心他。”

我收回之前说我妈目光狭窄的话,她非但很有远见,而且很有谋略,只不过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她。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为何要掺杂那么多的算计呢?

我忍不住怪我妈心眼多,故意告诉沈骆驰我的生日,算计他。

我妈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太孩子气,说她这是为我好,为我的将来考虑,说成人的世界都是这样的。

我很不以为然。

最终我跟沈骆驰还是不顾我妈的反对一起去了市区的肯德基兼职。

八块钱一个小时,这份工作比我想的要轻松。

在我们兼职的期间,李文艺跟袁满没少来店内光顾,他俩主要是来看我们的。

一开始听说沈骆驰在打工,李文艺还不相信,直到眼见为实,她才不由得发出惊叹,问我:“王愢,你给沈骆驰吃了什么药,他这个公子哥怎么还会兼职?”

我边忙,边笑着回她,说:“不关我的事,我也是陪他打工。”

抬眼就能看到沈骆驰在我附近的柜台处忙碌地给客人点单,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所以客人都爱找他点。一群女生排成长龙围在他的身前,他一脸认真地埋头工作,难得没有看到不耐烦的神情,我忍不住扬起嘴角。

李文艺在旁边歪着头问我:“王愢,你都不吃醋的吗?”

我微笑着回她:“这样很好啊!因为他在,我们一店的生意比二店好很多,店长还私下给他涨了工资呢。”

李文艺无语地白了我一眼,无奈道:“王愢,我真是越发看不懂你了。”

我光笑,不再说话。

越是接近年底,市区的人就越多,肯德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繁忙。虽然店长又招了几个人,但我跟沈骆驰还是忙得够呛,晚上回去都只想洗个澡就躺床上睡觉。

即使这样,但我还是没有忘记熬夜给沈骆驰煎第二天的药,每天存在保温杯里,让他带着上班喝。

有一次我们下班下得晚,到家都十一点多了,熬药熬到快半夜十二点。

我站在厨房拿着砂锅煎药,煎着煎着,眼皮就开始直打架,站着都差点睡着了。身子往下倒的时候,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要摔倒时,腰上多了只手,是沈骆驰过来了。

他一把将我揽住,从身后拿了件羽绒服出来,套在了我的身上,然后什么也没说,绕到我身前,掀开砂锅盖,看里面药的成色,时不时地拿药勺搅拌几下。

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没有回房睡觉。

那会儿的冬天很冷,热气从砂锅里不停地蒸腾出来,形成白雾氤氲在空中。

沈骆驰的脸在雾气中忽隐忽现,有些模糊。

隐约间,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皱眉道:“你怎么还站在这儿,快去睡觉。”

我固执地摇了摇头,突然傻笑了一声,脑袋发热地说道:“沈骆驰,你真好看。”

他的脸在雾中微微地泛了红,恼羞成怒地骂我:“你是不是蠢!”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瓮声瓮气道:“哪有夸男人好看的。”

我惊奇地发现,沈骆驰原来是个很害羞的男孩子。

农历十二月二十七,也就是除夕夜前两天,刘奶奶跟沈爷爷最终放心不下沈骆驰,让儿子开车送他们回到了老家。

刘奶奶跑到肯德基里来找沈骆驰,喊他回香格花园过年,并让他别再兼职了,她给他钱。

沈骆驰起初不愿,他似乎感受到了打工的乐趣,觉得现在的生活挺好的。但刘奶奶不乐意,她哪舍得她的宝贝孙子受苦,在肯德基里差点哭闹起来。最后沈骆驰拗不过她,只得妥协。

当天夜里,一下班,我们回到家,就看到刘奶奶跟沈爷爷这两位老人坐在大厅里在等沈骆驰回来。我妈那天没上班,正好在家招待他们。

他们把沈骆驰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就怕沈骆驰不愿意跟他们回去。

对于他们的所作所为,沈骆驰表现得很是平静,他也没再坚持,直接拎着包跟他爷爷奶奶走了,除了对我妈说了声“谢谢阿姨,我先走了”外,他都没有跟我说什么。

我当时有点失落,觉得他真没良心,怎么都不谢我来着,亏我还熬夜给他煎药,早知道,让他胃溃疡疼死算了。

不用再煎药,我洗完澡就准备睡了。

沈骆驰一走,我的房间又空了出来,我妈让我回自己屋去睡,我之前睡的小房间的床铺被她收起来了,腾了空间出来,被她放了新蒸的枣糕。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刘奶奶会知道沈骆驰在肯德基打工,都是我妈告的密,她早就知道沈骆驰不会在我家里久待,可谓老谋深算。

我只好回自己的房间睡觉,沈骆驰刚走,他睡过的被子还没有来得及晒,被子上还残留着他自己的沐浴露的味道,是那淡淡的橘子香。

那一晚我躺在沈骆驰盖过的被子里,一颗心很是心猿意马,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都是他隐在白雾中的精致侧脸,还有他回头看我时那温柔的模样。

我猛地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我想我完了,我好像喜欢上沈骆驰了。

那应该是喜欢吧,是吧,我喜欢他吧。

终于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刻,我既感到激动快乐,又感到无比感伤。

我高兴的是,我还可以喜欢上一个人;我难过的是,我对沈骆驰的喜欢在发生了那么多事后,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卑微。

我不知道我是何时睡着的,只记得那晚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了许久未见的佳楠,她出落得比以前更加标致、美丽,举手投足,都是那么落落大方。

她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声音柔柔地对我说,愢愢,我回来了。

我望着她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说,佳楠,欢迎你回来。

嘴上说着欢迎,心里却难受得很。

我暗自骂自己浑蛋,不要脸,贱,我都不敢与她对视。

远远地,沈骆驰朝我们走了过来,他没有看我,只是对着佳楠招了招手,说了声:“嗨,林佳楠。”

我沉默地低下了头,像一朵衰败的鸢尾花。

醒来后,枕头湿湿的,我的眼睛很痛,习惯性地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看到沈骆驰发来的未读短信,他让我别去兼职了,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我鼻子一酸,将头埋进被窝里,就那么没骨气地得到了慰藉,听话地没有起床去肯德基上班。

迷迷糊糊又睡了会儿,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妈才喊我起床。

今天是二十九,他们厂里放假。我妈忙着置办年货,打扫家里卫生。

我起来后帮她做了一下午的事,傍晚的时候,她给了我一盆切好的枣糕让我送去给同小区居住的陈奶奶。

陈奶奶便是林佳楠的奶奶,自从林佳楠爸妈带着林佳楠搬去青岛后,就剩她爷爷奶奶还住在这儿。

我若有所思地端着东西去了陈奶奶家。看到我过去,老人很是开心,拉着我道了些家常,情不自禁地提了很多次佳楠。

我问陈奶奶:“佳楠今年回来过年吗?”

陈奶奶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落寞,她红了眼,摇摇头说:“据说她爸生意很忙,今年不回来了,他们说接我们过去,我跟她爷爷年纪都大了,懒得东奔西走了,就不去了。”

我想起梦中的佳楠,噤了声,没再多言。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梦都是反的?

所以佳楠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