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休闲孙绍振幽默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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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附录三:中外名家论幽默(2)(3)

幽默也一样,很难在实验室中分析,因此有关幽默的研究至今仍然很有限。但是根据已有的资料来看:幽默对人体的益处有其确切的科学根据。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弗莱医生,研究幽默对健康的效果长达二十五年,他提出:人如果不会笑,健康情况将比较差;人虽然不自觉,但幽默对人体的健康却有显著的贡献。

幽默感的两种结果有助于恢复健康:第一种是嘲笑自己的能力;第二种是“笑”的本身。幽默是一种神奇而没有副作用的良药。幽默和笑可以通过四种主要的方式来控制痛苦:(一)分散注意力;(二)降低紧张程度;(三)改变期望;(四)增加体力,降低痛觉的自然分泌物因多分(endolphins)。

和同事或同行聊天,说些与工作相关的幽默能促进沟通,尽管大家的政治观点、宗教信仰与嗜好不同,但幽默可促使大家分享工作上的“笑”,造成共同的经验与目标。与职业有关的笑话幽默故事能改善你与同事的关系,也会制造情感的交流。

幽默感对维持积极的期望最有帮助,即使是身心再健康的人也有失望和烦恼的时候,如果能用幽默感来面对失望,伤痕和压力很快就会过去。

莫里斯·迪克斯坦:

黑色幽默则把调子定在破裂点上,一旦达到这一点,精神上的痛苦便迸发成一种喜剧和恐惧的混合物,因为事情已经糟到了你尽可放声大笑的地步。

奥尔德曼:

(黑色幽默是)把痛苦与欢乐、异想天开的事实与平静得不相称的反应、残忍与柔情并列在一起的喜剧。它要求同它认识到的绝望保持一定的距离,它似乎能以丑角的冷漠对待意外、倒退和暴行。

福莱:

在幽默展开的过程中,妙语一出现,人们就会突然面临着一个表里倒置,这个倒置具有一种特殊的作用,它可以使幽默欣赏者在心中重新确定现实世界。

加拿大

里柯克:

我一向认为,上乘的幽默,其实质在于:一,无损于人;二,不怀恶意。我承认我们大家身上都有某种魔鬼般的原始恶性的存在,它驱使我们视他人的不幸为有趣或乐事,其根深蒂固,犹如我们的原罪。看见某人,特别是一个自负的胖子,踩在香蕉皮上摔个冷不防,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但人们皆以为好笑。当一个溜冰者正在溜冰地上优美地转着困儿、当众大显身手的时候,冰破了,吃了个鸭儿入水,于是人人兴高采烈,快活得直叫唤。如果栽跟头的人折断了脖子,或者落入冰洞永远起不来,这种玩笑再精彩也不过同混沌初开时的野蛮人一个水平。我可以想见:一群史前野人围住掉进了人的冻窟窿站着,笑得前仰后合。如果当时有报纸之类的东西,此事会冠以这样的标题登出来:“大开脾胃之事:某无名人士破冰溺毙。”

然而文明弱化了我们的幽默感。这类事情的趣味性于我们已大大式微了。

不过这种原始的快乐感大部份仍在儿童身上保留着。

幽默,其深刻意蕴或在言外,或微而不露,唯有少数人凭本能或下功夫,三思而后领悟。世间幽默中的佼佼者或许是我们文明的杰作。这不是喜剧艺术家或歌舞杂耍表演中所造成的阵阵滑稽效果,这是真正伟大的幽默,它为我们的文学增添异彩,促进其发展,这在一代人中至多有一、二次而已。纯粹的文字把戏、双关语或古怪的莫名其妙的荒诞事物,这些都不再是幽默所倚恃的东西了,幽默的根基是生活本身所昭示的深刻对比;我们所企求的同我们所达到的,惊人地不相称;今朝热望如火,明天即化为死灰;大痛大悲一经往昔时光轻柔地一抚,便不痛不痒,到我们回首往事时,纵观一生,恰如皓首老人含泪带笑地忆起孩提时代拌过的口角。所以大而论之,幽默与同情心相融为一体,幽默和同情心一代复一代地体现了啼笑交融这一传统——我们应当遵循的传统。

幽默的定义或许可以说是对生活中不协调事物的善意思索和艺术表现。

俄国·前苏联

果戈理:

笑真伟大,它不夺去生命、日产,可是在它面前,你会低头服罪,像个被捆住了的兔子。

我总是喜欢嘲笑那种内在可笑的东西,我知道,我们之中有些人,会随时倾心地嘲笑一个人的歪斜的鼻子,却无力去嘲笑一个人的畸形的灵魂。

别林斯基:

真正艺术性的喜剧是以深刻的幽默作为基础的。仅仅从表面看来,诗人的个性在它里面隐雨不见;可是,诗人对于生活的主观观照,作为arnere—pensee,还是直接地出现在喜剧里面的,我们在那些被描绘在喜剧里面的兽性的、丑陋的面孔后面仿佛看到另外一些美丽的、富有人性的面孔,我们的笑就不再带有欢乐的味道,而是带有苦楚和病痛的味道了……在喜剧里,生活被描写成它实际的样子,其目的正是为了使我们按照它应该有的样子来清楚地看到它。果戈理的《钦差大臣》是艺术性喜剧的无比卓越的范例。

可笑按说可以表现得多种多样,所谓是千差万别的。在这一点上,它有点像机智:有一种机智是浅薄的、无聊的、琐屑的,认为拉辛和树木同出于“根”这个字而把二者并为一谈,这种机智,玩弄字眼,以“那也难说”之类为依据,这种机智吞咽智慧的针,有时会把自己的喉咙咬住,这样的例子在我们文学中已经屡见不鲜;其次是一种由于擅能看清事物的真相,抓住它们的特征,表现它们的可笑方面而来的机智。前一种机智是玩物丧志;后一种机智承自天赋,或者得自痛苦的生活经验,或者是对生活的忧郁的看法的结果:它使人发笑,但在笑声中包含着多量的辛酸和悲痛。前一种机智是双关谐语、字谜、八行绝句、情歌、酒令;后一种机智是讥刺、愤怒、毒辣。换言之,是否定的三段论法,不证明,也不推翻什么,单靠十分正确地揭示事物的特征,用确切的比拟、确切的推断,或干脆用如实的描写,十分鲜明地把它的丑恶表现出来,借此来消灭它。可笑或滑稽也是这样区分的;或者是通俗笑剧,或者是(智慧的痛苦)。

可笑的基础是概念和形式之间、或者形式和概念之间的不相称、矛盾,这早已成为定论了。

车尔尼雪夫斯基:

在每一种幽默里,都包含笑和悲哀;但是假使一个有幽默感的人由于看到在人的身上除了一切崇高品性之外,还混有渺小、软弱、可怜之处,从而觉得这种混合只是一种荒唐,而不理解他所发现的内心矛盾的全部深度,那么在他的幽默中,笑就大大超过悲哀。

那些天性温柔、对道德的纯洁怀着热爱的人,也很容易落到这一步,在一切可笑、荒唐、渺小之中他只看到和道德以及人的最高尊严相矛盾的阴暗、沉重的方面;在他们的心里,对自己和人世的不满,绝对超过在幽默中可能是愉快的东西。他们的幽默是悲哀的,达到了绝望之境,变成了怀疑症以及忧悒病。

波斯彼洛夫:

人对于自己的妄自尊大和生活空虚的行为,越是缺乏认识,越是相信自己的自命不凡的充分合理性,那么他的这种行为就越富于喜剧性。换句话说,人在其喜剧性行为中越装得严肃,他就越可笑。这些行为的喜剧性能被他人从旁整个地觉察到和认识到,如果这些旁人本身在思想上和道德上已发展到这样的认识高度的话。

幽默和讽刺有某些共同的特征。它们既存在于它们的对象本身——社会生活的客现状况所造成的人的性格的喜剧性之中,也存在于它们的思想感情的倾向性——对喜剧性事物的含有讥笑意味的否定之中。果戈理关于笑能深化对象,具有“穿透力”的思想,同样适用于它们。但是,正如在幽默的笑和讽刺的笑之间有本质的区别一样,在被描写的生活的喜剧性本身之中,自然也存在着这种区别。

鲍列夫:

作为一种审美情感的幽默感具有自己的特征。真正的幽默感总是依靠崇高的审美理想。否则,幽默就会变为怀疑、厚颜无耻、猥亵话、庸俗话、淫词秽语。幽默须以具有尽管是从情感上最普通审美形式中也能够把握现实矛盾的能力为前提。幽默是审美上发达的智慧所具有的。这种发达的智慧能够迅速从感性批判上评价幽默本质中的现象,倾向于迅速的、各种突然性的对比和结合。

幽默感积极的创造性的形式是机智。如果幽默是认识滑稽的能力,机智就是认识创作、创造的能力。机智是一种天才,它把现实的具体矛盾集中起来,使其尖锐化,并从审美上给予评价,从而使矛盾的滑稽性明朗化,感觉得到。

喜剧中意外性的必然性使幽默作品的独特性成为极其必要的。正如黑榕尔正确指出的那样,幽默作品的独特性不能通过创造离奇的东西来达到。

幽默和讽刺作为滑稽的基本类型区别于笑的独特性。幽默的笑是友好的、无恶意的,虽然不无刺激。幽默在表现现象的本质对,竭力使其完善,清洗其污垢,协助揭示社会上一切好的东西。幽默通过自己的对象看到的是某些符合理想的方面。据说,我们的不足常常是我们的优点的继续。正是这些不足是仁慈的幽默的基础。作为幽默的批判的对象,总的说来仍然保留着自己的吸引力。

笑的多种细微差别(狂欢节功笑、幽默、讽刺、讥笑、辛辣的讽刺、玩笑、嘲笑、双关语的笑话)反映出现实审美的丰富性。笑的形式和尺度取决于对象的客观特征,取决于艺术家的思想审美原则、艺术家与对象的关系、以及民族特征和某个民族普遍审美文化发展的特点。

日本

鹤见祐辅:

缺少幽默者,至少,是这人对于人生的一方面——对于重要的一方面——全不懂得的证据。这和所谓什么有人味呀,有情呀之类不同;而是关系其更本质底人的性格。

嘉勒尔说过:不会真笑的人,不是好人。但是,笑和幽默,是各有分别的。

懂得幽默,是由于深厚的修养而来的。这是因为倘若目不转睛地正视着人生的诸相,我们便觉得倘没有幽默,即被赶到仿佛不能生活的苦楚的感觉里去。悲哀的人,是大抵喜欢幽默的。这是寂寞的内心的安全瓣。

泪和笑只隔一张纸,恐怕只有尝过了泪的深味的人,这才懂得人生的笑的心情。

幽默者,静18岁的姑娘看见筷子跌倒,便笑成一团的不同。那可笑味,是从理智的事发生的。较之鼻尖上沾着墨,所以可笑之类,应该有更其洗炼的可笑味。

幽默既然是诉于我们的理性的可笑味,则在那可笑味所由来之处,必有理由在。那是大抵从“理性底倒错感”而生的。

在一种非理论的事象中,我们之所以觉到幽默,就在于没有幽默的人要怒的事,而我们倒反笑。有时候,我们对于人生的悲哀,也用了笑来代哭。还有,也或以笑代怒,以笑代妒。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倒错感。

但是,故意地笑,并不是幽默,只在真可笑的时候,才是幽默。在这里,我所视为危险者,就是幽默的本性和冷嘲(cynic)只隔一张纸。幽默常常容易变成冷嘲,就因为这缘故。

所以幽默是如火,如水,用得适当,可以使人生丰饶,使世界幸福,但倘一过度,便要焚屋,灭身,妨害社会的前进的。

使幽默不堕干冷嘲,那最大的因子,是在纯真的同情罢。同情是一切事情的础石。法兰斯曾说,天才的础石是同情;托尔斯豢也以同情为真的天才的要求。

幽默不怕多,只怕同情少。以人生为儿戏,笑着过日子的,是冷嘲。深味着人生的尊贵,不失却深厚的人类爱的心情,而笑着的,是幽默罢。

那么,就不得不说,幽默者,作为人类发达的一个助因,是可以尊重的心的动作。